暗昕見賽玉頧一改往日對她寵溺的態度,毫不留情地出言諷刺她,他十分訝異;難怪前些日子小蝶說要防著賽玉頧將她休掉的事,看來還真有那麼一回事,出身富裕的公子哥納個三妻四妾是再正常不過的了,更何況她只是個小妾。
這時,四面八方傳來了馬蹄擊地聲,放眼望去一片黃土飛揚,會造成這種情形的原因只有一種──來了一整隊的人馬。
「慘了!他怎麼這麼快就趕來了!」賽玉頧刷白了俊容,天不怕地不怕的他就只怕一個人。
一群訓練有術的人個個手持一種兵器,將他們團團圍住。傅昕心中暗驚,這下子他們兩人就算使出渾身解數也逃不出這種人海;他真要懷疑這是哪一國要出征上戰場的兵隊,除了服裝之外,武器、配備一應俱全,怎麼看都像是一支軍隊。
這賽玉頧到底是和什麼樣的仇家對上了?
這群人讓出了一條路,一個個舉著旗子的人緩緩入場,這……這種的排場是皇帝出巡嗎?不!旗子是黑絨布底繡著一頭栩栩如生的麒,麒者為公麟者為母,他曾听聞麒麟山莊的麒旗代表幫主,麟旗則代表副幫主。
現在麒旗的出現……不就是麒麟幫幫主親自駕臨?
「幫主駕到──」
「妹婿,你可要救救我呀!」賽玉頧反常的躲在傅昕的身後。
是有關錢莊的事?難道他剛才在錢莊胡謅的事……被知道了?
這種江湖幫派本來就不是他們這種人惹得起的,現在可好了……幫主親自找上門來,沒想到他們的消息會這麼靈通。
這也莫怪賽玉頧會怕,對方可是江南第一大的幫派,從眼前的陣仗看來今天他們是必死無疑。
「傅大哥,你背後也借我躲一躲。」孟小蝶也沒志氣的跟著擠到他後面。
連孟小蝶也跟著害怕什麼?這兩個原本天不怕地不怕的人,此刻卻畏畏縮縮地在他身後頭抖,讓他覺得自己像只母雞護著兩只小雞。
真為他們這種怯懦的表現感到丟臉,士可殺不可辱!有必要嚇得這麼沒尊嚴嗎?賽玉頧那一身是膽的英雄氣度跑哪兒去了?真是長他人的志氣、滅自己的威風啊!
一匹碩壯高大的黑馬直矗在他們面前,這匹馬所散發出的氣勢就已讓人不自覺地退了三步,上頭坐著英姿煥發的麒麟幫幫主,他的左肩停著腳系黑緞的鷹。
他冷眼掃過在場的每個人,那種與生俱來的威儀,不禁讓人聯想到坐在龍椅上掌握生殺大權的皇帝,不!他不只有君臨天下的威嚴,還有一種唯我獨尊的邪魅傲氣,惹上這種人也只能怪賽玉頧的嘴巴太大……還有運氣太背。
「你是被綁的人又沒犯錯,你跟著躲什麼躲,別擠!大哥最疼你了,他又不會怪你!」
賽玉頧急著想甩掉身後的累贅,沒想到卻被她拉得更緊。
「都是你!吧嘛找他來啦!又沒跟他套好,這下肯定會……」她心虛的說。
「玉頧、玉樸你們在玩什麼花樣?」坐在馬上的麒麟幫幫主吐出仿佛能夠凍死人不償命的聲音。
「玉樸?」傅昕不敢置信的回頭望著身後那臉色慘白的兩人。
他絕對沒听錯!麒麟幫幫主絕對是沖著身後的人問的!
這時,他腦海里記起了那個手上有顆紅痣的主人是誰了!
他的前妻──賽玉樸的大花臉竟清清楚楚的浮現在眼前,和孟小蝶的絕美容顏重疊在一塊──是她!
「小蝶,原來你是賽玉樸?」傅昕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
不!應該改叫她賽玉樸。
「穿幫了……」孟小蝶說完剛才那句未完的話。
第七章
暗昕慢慢地往前開始回想,這一切的謎團都有了解釋。
為何她見到他第一眼會那麼驚慌,明明就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
為何賽玉頧會千方百計要他留下,還找他代為照顧小妾,甚至不惜以合伙錢莊當幌子。
為何小玉和她之間的默契十足,賽府的下人們總是稱呼她小姐,還知道她小時候曾經發生過的事情。
連上次他在戒備森嚴的賽府,還會被打傷腳的疑團,也都統統有了解釋,原來賽玉頧正是那夜的黑衣人。
「大哥,既然來到此地……不如到寒舍坐坐,小敘一番如何?」賽玉頧硬著頭皮從後頭走出來,拼命的陪著笑臉。
賽家的老大一開口就仿佛足以凍死人︰「下次再拿這種雞毛蒜皮的小事來煩我試試看!」
「怎麼算是小事!要不是你那寶貝小妹被人給綁了,我也不會叫你來!」賽玉頧不甘心的轉過頭,這次如果不是玉樸有難,打死他也不要和這大克星踫面。
「玉樸,你沒事吧?那群賊有沒有傷到你……」
賽玉頧的話還沒說完,已經听到傅昕的抽氣聲。
他……是何時來到她的身邊的?剛才還穩穩坐在馬背上,怎麼才一眨眼的工夫,便無聲無息的站在她的身邊,功夫好得令人咋舌,難怪賽玉頧會怕他。
「我沒事的,大哥。」她苦澀一笑。她早已習慣賽玉頧這種高深莫測的功力,見怪不怪的回他的話。
賽玉軿粗糙的大手溫柔的替她整理稍亂的發鬢,瞥見她手上的勒痕,眼神馬上一黯,「對方有幾個人?」
「大約七、八個人。」賽玉頧回答。
只見賽玉軿大手一揮,一支訓練有素的騎兵便騎著快馬奔馳而去,掀起了滿天的塵土飛揚。這種和主人之間的默契,竟可以好到不必語言上的溝通!
「帶她回去吧,要是玉樸少根頭發、掉塊肉的……你明白我的意思。」
「幫主大人,拜托拜托,千萬別送她回去我那簡陋的屋子,我沒能力照顧這個一天到晚惹禍上身的禍根;這個重責大任,是武藝不佳的我無法勝任的,請帶她走吧!」賽玉頧一臉苦惱樣,巴不得這批人馬帶著賽玉樸從此消失在眼前,好讓他能夠落得清閑。
「對!我不要回三哥那里。大哥,我和你回麒麟山莊好不好?」賽玉樸也跟著加入苦苦哀求的陣容。雖然大哥的麒麟山莊很無趣,但是,眼前的局勢還是先溜了再說。
「是嗎?」賽玉軿狐疑的望著這古靈精怪的小妹,是什麼原因會讓她出現驚慌之色,還自願到她百年難得一游的麒麟山莊?
「抱歉,打擾了,我看各位的天倫之樂可能要等下次了。」傅昕不疾不徐的說。
「大膽!」
數十人齊聲斥責,這種聲勢還真是有夠浩大,只怕普通人早就嚇破膽了,因為敢冒犯他們幫主的人是少之又少。
「報上名來。」賽玉軿好奇的瞥了傅昕一眼,他想看看是誰有這天大的膽子,敢在他說話的時候打岔。
「在下姓傅名昕,是玉樸的夫婿。」
「你就是傅昕?」賽玉軿轉過頭正眼瞧他。
難得有人敢和他第一次說話時就直視他,他沒被他的威嚴給嚇得手腳發軟已是少數,更遑論還氣定神閑地回答他的問題;給這溫文儒雅的傅昕激起了他難得的好感,難怪當年三弟敢將玉樸的終身大事托付給他,眼光還不錯嘛!
賽玉樸心頭一驚,慌張地向賽玉軿訴苦︰「對對對!大哥,他就是那個和我成親才一年,就無緣無故把我給休了的傅昕。」
當了他十幾年的妹妹不會不明白;一向很少正眼看人的大哥眼中的那份精光代表什麼,更別說還多了些欣賞的意味。
「你有什麼事?」他不理會自家妹子慣用的「伎倆」,眉一挑往傅昕望去。
「我要帶回我的娘子──賽玉樸。」傅昕一臉鐵青的盯著正低下頭的賽玉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