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我——」
蘇挽兒正欲辯解,劉正搶先一步說道︰「說你壞話的人是我,你別亂免枉好人。」他敢說就不怕鳳蝶听見。
「唷,你算什麼東西?我們張家的家務事輪到你開口話了嗎?」張鳳蝶是徹底的鄙視劉正。
她可從來都不承認自己有未婚夫,都怪爹爹多事替她訂下這門婚約,想她這閉月羞花的容貌,他配她?嘖,簡直是癩蝦蟆想吃天鵝肉!
「你——」劉正為之氣結。
他人老實不善爭辯,往往在口頭上屈居下風。
「別讓我再見到你,你滾回你自己的家去吧你。」
張鳳蝶愈看劉正就愈有氣,索性搶過蘇挽兒手中的絲瓜丟向劉正。「別老是拿這不人流的東西來丟人現眼了……」
「妹妹——」蘇挽兒來不及阻止,絲瓜已正中劉正的肩頭。
滴汗栽種的食物受糟蹋,劉正可氣憤了,他狠瞪劉鳳蝶,憤恨的轉身離去。
「你最好永遠都別再來了……」張鳳蝶囂張的叫罵。
「妹妹,好歹劉大哥也是你的未婚夫,你就不能夠好好的和他相處,非得每次都讓劉大哥如此難堪不可嗎?」蘇挽兒難得端出做姊姊的架子。
可惜張鳳蝶不予理會。
她眼高于頂的冷哼,「我才不希罕哪,我有我的夢想,等著吧,有朝一日我一定會飛上枝頭的。」
她受夠了貧窮,受夠了這里的一切!
「妹妹你——」
張鳳蝶不悅的打斷蘇挽兒,「夠了!我今天心情算好,不跟你計較你方才對我的批評,更不想听你在這里羅唆。」
她從不當挽兒是姊姊,姓張跟姓蘇怎會是姊妹呢?別笑死人了!
「那妹妹你先進去歇一會兒吧。」
張鳳蝶不甚領情的翻翻白眼後,自袖口取出一方白絹交給蘇挽兒。「這是牡丹花的種子,找塊地方種n巴!」
蘇挽兒不解的攤開手中的白絹,里面的確有幾顆種子。
「會種吧?」見蘇挽兒點頭,張鳳蝶才滿意的又說︰「要你種種花是陶冶性情,可別把花種壞了!」
蘇挽兒嘆息的看著張鳳蝶進入屋內,思及還有一道菜要燒後便匆忙的往廚房走去,不再為姊妹間的嫌隙而感傷。
***
怡和園佛堂內,莊嚴肅穆,只聞木魚清脆的敲打聲。
柳玉蟑嘴里喃喃地頌念經文,比誰都虔誠,自二十一年前目睹妹妹及妹夫在城外慘死後,她痛心的自責頓使整顆心銬上無形的枷鎖,每當午夜夢回,再多的懊悔也挽不回妹妹及妹夫的命。
是她的錯,她不該要妹妹及妹夫在大雪紛飛的日子到陽城來,害得他們慘遭盜賊洗劫並殺害。
若不是她,妹妹及妹夫不會命喪黃泉,妹妹襁褓中的女嬰也不會失了蹤影,他們一家三口更不會落得家破人亡,骨肉離散的悲慘命運!
這個錯即使用上她一輩子的光陰來懺悔都彌補不了。
如今,她唯一的希望是找到妹妹的女兒。
她找了二十一載仍音訊全無,但她不敢往壞處去想,寧願讓自己心中留個希望,並相信總有一天她定能找回妹妹的女兒。
在柳玉蟬仍虔誠禮佛的當頭,袁心陽揮手要站在門外身的丫鬟免禮後,便不動聲色的進入,不急著叨擾娘親,他靜靜的隨處看看。
一刻鐘後,木魚聲停止,袁心陽立刻上前攙扶起娘親落座。
「心陽,人找到了嗎?」這是柳玉蟬每日必問的事。
這麼多年了,她的心始終牽掛著自己的外甥女。
袁心陽怎麼會不了解娘親的心思呢?
「娘,孩兒已經加派人手去尋找,相信很快就可以找到表妹的。」這話一听便知是安慰的成分居多。
「只求佛祖及在天上的妹妹多保佑。」
「姨娘在天之靈若知道娘親如此勞心的尋找表妹,定會很開心的。」自小到大他已經听太多有關姨丈、姨娘的事,也知道娘親對姨丈,姨娘的慘死自責不已。
據他所知,那日若非護送姨丈一家的傷重士兵撐著最後一口氣進城稟報,爹娘恐怕還不知道姨丈一家已遭到不測。
乍聞士兵帶回的噩耗,娘親當場昏厥,爹則親自率兵出城尋找,從陽城一路尋到姨丈被盜賊所劫之處都不見姨丈一家子,而當爹與士兵筋疲力竭的回城時,卻在城外的大樹下發現早已被大雪掩蓋,僅剩衣觖的姨丈。
姨丈與姨娘慘死,而表妹卻不見蹤影,所以爹娘便心存一絲希望,猜測表妹可能為路過的人所救,當時爹曾派人遍尋各地仍找不到表妹的下落。
直到今日,他們依舊尋找著可能已死的表妹,二十一載了!他不說穿是怕娘親更傷心、更自責。
「你不懂!」教她怎能不去想,不去自責呢?
「娘——」
柳玉蟬打斷袁心陽的話繼續說道︰「娘現在唯一的心願是找到你表妹並讓你們成親。」在與妹妹書信的往來中,她們早約定好要讓心陽與妹妹的女兒成親好親上加親的,妹妹未完的迫願她要完成。
「娘,成親的事還是等找到表妹之後再做打算吧。」
袁心陽頗為無奈。
他對素未謀面卻又影響他生活極深的表妹有份特別的情感,很難想像一名女子竟能以無形之姿活在他的生命中二十一載——是怨多于喜愛。
柳玉蟬深鎖眉頭的嘆息,「若非你表妹尚未找著,娘早就替你找房媳婦好定定你貪玩的心性了。」她沒忽略心陽已過適婚之齡。
娘親又當他是長不大的孩童了!袁心陽打算抗議,「娘——」
「傻孩子!」柳玉蟬眼神柔和,極寵溺地道︰「再一年若還尋不著你表妹,或許你與你表妹真的是無緣結為連理吧?屆時你得收起貪玩的心性,別再跟那些個鶯鶯燕燕瞎攪和,給娘規規矩矩的討房媳婦,袁家的血脈就全靠你了。」
對于娘親的形容,袁心陽只能苦笑的解釋道︰「娘,別把端端正正的姑娘說成鶯鶯燕燕,那會壞了姑娘們的名節。」
娘親的這番話要讓她們听到了還得了!
「娘可不管,如果真是大家閨秀,就不會不知羞的成天跟在你的身後繞。」柳玉蟬是真不懂現在的姑娘都在想些什麼?
不能怪柳玉蟬偏袒袁心陽,實因在娘親的眼中自己的子女才是最好的。
「她們是受孩兒邀請而來的。」
「那你就更不應該了,雖然尚未找到你失蹤的表妹,但你該明白自己是有婚約之人,不該風流。」雖是輕斥卻又帶點寵溺的味道。
「是,孩兒自有分寸,孩兒謹遵娘親教誨!」話雖這麼說,心里卻忍不住嘀咕︰天下間有哪個男子不風流?
「娘只希望你能不忘尋回表妹,這樣娘才對得起死去的妹妹。」話題繞來繞去還是回到原點。
「娘請放心,孩兒明日就親自到城外挨家挨戶的去尋找好了。」像是要給娘親吃下定心丸般,他咧嘴一笑的保證。
挨家挨戶的找法是夸張了點,況且他也不可能真笨到用這種方法找人。
「你就會討娘的心。」柳玉蟬終于笑了。
「那當然,娘這般的寵愛孩兒,孩兒不討娘的歡心討誰的歡心呢?」他一向很懂得抓住娘親的脾性。
「貧嘴!」又是寵溺的輕斥,心陽可說是她一生的驕傲。
娘的心情轉好,最開心的當然是袁心陽,思及娘親方才禮佛時跪太久,他關心的問道︰「娘誠心禮佛好幾個時辰也累了吧?」
「嗯。」
見娘親點頭,他旋身即叫喚門外守候的丫鬟,「小紅。」
「城主。」小紅入內恭敬的福身。
「老夫人累了,扶老夫人回房歇息。」他吩咐的同時亦攙扶娘親自座位上站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