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霜好笑地道︰「賞月?」瞎子賞月?!
袁邑揚了然一笑,「沒錯,是賞月。」他知道凌兒怎麼想。
「正確說法應該是袁大哥對我說月。其實我不是一生下來便失去光明,我認識顏色,也見過天地的遼闊,花草長什麼樣子,湖是怎般的清澄,我沒忘,從未一日或忘!然而這些都不及袁大哥烙印在我的腦海里來得深刻,我永遠都會記住袁大哥俊朗的笑容。」她的深情,他還能不被感動嗎?
袁邑揚愧意加深,雲兒的不見天日是他害的呀。「只要有袁大哥在的一天,袁大哥都會好好照顧你的。」
「別丟下我……別再丟下我了!袁大哥。」蘇雲見顯得有些激動,兩行清淚潸然而下,她要的不光是他一成不變的口頭承諾,一直都不是。
「別哭!」他亂了方寸。
韓霜但笑不語地冷眼旁觀。多感人的真情告白啊!
「袁大哥,別丟下我!求你帶我一起行走江湖吧!只要能跟在你身邊,我便心滿意足,求你別拒絕我!」今天她是纏定他了,若非凌兒的出現,她會繼續安分的在這兒等待。
蘇雲兒的話過于曖昧,使得三人間的氣氛又更僵了。
袁邑揚害怕面對的一刻終究是免不了,他深深地嘆息,望了一眼蘇雲兒淒楚的容顏,他心生不忍地以指月復輕柔拭去她的淚水。
「不帶你在身邊是怕傷了你。」袁邑揚的嗓音極柔,雙眼卻迎向韓霜冷然的目光,害怕她誤會他與蘇雲兒的關系。一股沖動令他想解釋清楚,但卻有口難言。
嚴格說來,他與凌兒根本什麼關系都沒有,該向她解釋什麼?他又為什麼要對她解釋呢?
「雲兒不怕,雲兒只要待在袁大哥的身邊,再辛苦、再危險雲兒都沒有怨言。」
「雲兒听話……」
「不要!雲兒再也不離開袁大哥,帶雲兒一起走……」
袁邑揚手足無措,完全不知如何拒絕。
韓霜再也看不下去了。袁邑揚明明就對蘇雪兒無男女之情,為什麼不干脆拒絕她?既然他不好意思,她就幫他吧。
她鼓掌輕笑,旋即惹來兩人的注意。「精辨極了,蘇雲兒,要抓住男人的心,你難道就沒有別的仗倆了嗎?難道你要利用袁少俠對你的同情心?你未免太陰險——」
「夠了!不準你這麼說雲兒。」袁邑揚怒吼,看向韓霜的眼神是凶惡的。「你什麼都不知道就別妄下斷語!我並非同情雲兒,而是——」他的話止于蘇雲兒傷心的落淚。
「嗚……我……我沒有……」蘇雲兒雙指掐入袁邑揚的手臂,哭得更驚人了。她雙腳癱軟,整個人虛弱地跌進他的懷里。
韓霜被蘇雲兒高超的演技氣得快吐血。「袁少俠,你要相信我,蘇姑娘不似你想像的那般柔弱,你們都錯看她了!」
袁邑揚緊緊地摟住蘇雲兒癱軟的身子,厭惡地看著韓霜。「走,你馬上走!」
不相信她!韓霜真想狠狠地敲開袁邑揚的腦袋,看看里面裝的是什麼。「好,這是你自找的!」說完她負氣地走了。
月依然高懸,蘇雲兒在袁邑揚的懷里笑了,對一個沒有心的男人來說,誰待在他身最久,誰就是贏家。
只是蘇雲兒萬萬沒想到,袁邑揚並非無心!
※※※
回到房里,韓霜了無睡意,她憤恨地在房內踱步。
她氣自己明知道蘇雲兒是扮可憐,偏又說服不了袁邑揚!
蘇雲兒好高明的手段啊,以自身的弱點來搏取袁邑揚的同情,她早料到袁邑揚無法拒絕。
包可惡的是,一向冷漠的袁邑揚干嘛要心軟呢?不喜歡就明說嘛!他知不知道不拒絕就等于接受蘇雲兒的愛了!
他們之間有什麼是她所不知道的嗎?難道她錯看了袁邑揚對蘇雲兒的感情?!
疑問如排山倒海而來,韓霜實在無法一一厘清,但是經過蘇雲兒這一攪和,她發現自己原先對袁邑揚莫名的心意終于分明。
沒錯,她是在不知不覺中喜歡上袁邑揚了。
在不知道自己的身分前,她可以不顧一切地愛他,但現在她必須以紫雲宮為重,她不可以不管自身的任務,三大寶物的尋回比感情重要得多了。
她得先舍棄對袁邑揚的情意,全心全意地尋回寶物。
韓霜心隨意動,馬上動手收拾,打算現在就離開莫憂蓮湖。多待一日寶物就多一分被毀的危險。
收拾好後,她身形一躍,跳出窗沒入黑暗之中。才走沒多久,三道黑影由不同方向逼近她,她感覺到有人正在追趕著她。
是袁邑揚嗎?
她刻意放緩速度,尋寶之行若得他相助必定事半功倍,只要他不帶蘇雲兒同行,她犯不著對他有成見。
「凌兒!」袁邑揚的聲音傳來。
驀地,一記飛鏢朝她的面門射來,她驚覺地頭微偏,飛鏢射入離她臉頰半吋的樹干上。所幸她閃得快!
拔起飛鏢藏于袖中,她裝出淡笑迎向袁邑揚。
「你要去哪里?要走為什麼不告訴我一聲?」袁邑揚的臉色難看到了極點,他才想去找她,便發覺她拎了包袱要走。
飛鏢不是袁邑揚射的,因為方向不同!
是誰要她的命?難道是蘇文野?!他為什麼而殺她?她反覆思想,卻沒有答案,但她也不會笨到把這件事告訴袁邑揚,因為結果可能跟剛才一樣,他不會相信她。
「凌兒姑娘。」蘇文野只比袁邑揚晚一步趕到。
「蘇前輩?!」這回換韓霜瞪大眼了。
蘇文野前來的方向跟飛鏢射來的方向完全相反,武功再高的人也不可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無聲無息地趕到。
會是誰呢?在莫憂蓮湖,除了她自己、袁邑場及蘇文野會武功之外,難道蘇雲兒或是小紅也會武功?
「凌兒姑娘打算不告而別?」蘇文野問道。他在廳堂听聞到她離去的腳步聲,所以跟了過來。
「蘇前輩,蘇姑娘或小紅會武功嗎?」韓霜問出心里的疑問。
不懂凌兒為什麼突然有此一問,袁邑揚還是答道︰「雲兒雙眼失明,怎麼可能會武功呢?」
「小紅是賣身葬父、自願為奴,我確定小紅不會武功。凌兒姑娘為什麼突然這麼問呢?」蘇文野同感好奇。
韓霜只是聳肩笑道︰「沒什麼,只是問問罷了!」他們的回答使她困惑極了,她確定有人要她的命,而且那人的武功不差,居然可以暪過他們的耳目。
「凌兒,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你為什麼要不告而別?」袁邑揚冷聲問道。他不懂,她為什麼老是要讓他擔心。
「你今後已有蘇姑娘為伴了,不會再要我在一旁瞎攪和吧?!」一提起這事她就怒火上升,語氣也跟著不悅,像極了嫉妒的女子。
「我跟雲兒不是你想像的那樣。雲兒的雙眼是因我一時失手而瞎的,是我害了她,這樣你明白了嗎?」他急著解釋,怕她的誤會更深。
蘇文野反倒是大笑出聲。原來是小倆口吵架了。
他的笑聲引來袁邑場及韓霜的側目。
「老大哥為什麼笑?」袁邑揚不解地問道。
韓霜這下子可忙了,要忙著分析袁邑揚的言下之意,又要注意蘇文野下一步會有什麼驚人之語。
「听你們的談話,簡直就是一個在吃醋、一個急著解釋,恭喜兩位心心相印!」蘇文野是過來人。
「才不是——」
「你誤會了——」
韓霜與袁邑揚同時出聲欲辯解。
蘇文野點到為止,他聳聳肩,笑看著他們。
袁邑揚與韓霜互著一眼,她旋即尷尬避開,他卻逼視著她。「要走,等明天一早一起走吧!」
「是呀!凌兒姑娘,半夜三更的,四處伸手不見五指,連夜趕路太危險了。」這不是蘇文野夸大,入夜後的山林的確不利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