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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首小姐你早 第7頁

作者︰亦舒

大家不敢出聲。

「到底由誰執筆?」

「這」

「何用每年派員去史丹福與劍橋讀工商管理?干脆派上清華好,讀寫中文是正經,我很嚴肅並非玩笑,今日就開辦中文班。」

女佣取著空盤出來,掩上書房門。

啟之趁這空擋回家寫稿。

才執筆,他又鼻酸。

咄,他同自己說︰小周你還有什麼想頭不成。

好不容易寫妥芝子專欄,他接到大嫂電話︰「啟之,回家吃飯如何?如有朋友,一起帶來。」

啟之去買了一箱橘子當禮物。

飯後他教小寶跳舞,大哥訝異︰「啟之,你還記得這個?」

大嫂笑︰「這份新工作很適合啟之。你看他精神多爽利。」

叔佷二人在小小客廳表演探戈,啟之居然扮女生,引得兄嫂大笑。

他忽然接到急電,管家召他︰「小周你到海寧街十號去接司馬醫生到鳳凰台。」

啟之嚇一跳︰「誰不舒服?」

「教育部長何先生。「

啟之立刻出去。

司馬醫生已在門口等,車子風馳電掣駛返鳳凰台。

只見何先生躺在會客室長沙發上申吟,司馬醫生立刻替他診治,原來胃氣上涌,痛得不能形容。

叫記者看見了,少不免贈以膿包二字。

避家煮了一鍋小米粥,拿出去給何部長喝了暖胃。

半晌他好些了,仍然得回書房開會。

這會開到黃昏才散。

眾高官出來時面如土色,一言不發。

不用講也知道是吃足苦頭。

啟之低著頭笑出起來。

愛司迎出來,用國語說︰「酒囊飯袋,王小姐限每人一個月里真正學妥普通話,不得有誤,你呢,小周,你可會說普通話?「

啟之攤攤手︰「我本是普通人,自然會說普通話。「

愛司笑了︰「那你的英文程度如何?「

「還過得去。「

「咦,美國口音。」

啟之索性學著電子游戲中盜墓者羅拉的純正英國口音說︰「我父親是大使先生」

愛司笑得彎腰,「呵,小周,我許久沒笑了,真好,你能叫我們這一代的女生多笑。」

有人輕輕在廚房門口走過,呆了一會。

避家眼尖,「王小姐,你要什麼,我給你拿上去。」

只听得王庭芳輕輕答︰「我來拿一杯水。」

眾人立即停止講話,管家馬上去斟水。

愛司跟著出去听吩咐。

接著幾天,小周仍然管接送,一手車已開得十分熟練,照鏡子時,啟之覺得他活月兌月兌像個司機。

他的芝子專欄愈來愈受歡迎,無論什麼,一受群眾抬捧,便有摹仿者,這群人通常不肯承認抄襲,你說他青出于藍,他還要不高興呢。

起碼有三個以上專欄,題材語氣跟足芝子,可是又對芝子嘲諷揶揄,時唱反調。

林森說︰「這個金子學的有三分似,那個波子只得一成,還有一個媚子,完全沒有紋路。」

啟之唯唯諾諾。

「啟之,芝子專欄需要加把油。」

不知是醬油還是麻油,啟之不出聲。

「有沒有勁一點的新聞?」

啟之瞪大眼楮。

「她一定有異性朋友,她可能妙齡守齋,還有,她睡衣款式顏色……你明白嗎?」

啟之正在喝咖啡,差點吞了下去,他嗆咳起來,用手帕捂住嘴巴。

「要不,打听到幾時加稅減稅,裁員,取消聯邦匯率,我們就拋離對手了。」

啟之低著頭。

「下星期大會堂宴會廳舉行慈善舞會,我要你混進去拍照。」

啟之說︰「你也會在場,你為什麼不自己拍?」

「啟之,我要你拍我與特首小姐舞姿,明白嗎?我捐款五十萬,為的是什麼?」

「我不再認識你,林森。」

林森興奮的說;「電視台接觸鳳凰一號,說是願意免費攝制舞會片斷,制作成影碟義賣,可是已被拒絕,因此圖片更加珍貴。」

啟之問︰「你如何得到門?」

「請帖,啟之,不是門,領先雜志手上有幾張某人不可見光的照片,某人是權貴,我一開口,他立刻替我張羅到門,不,是請帖。」

「林森,你真卑劣。」

「啟之,你也在這只賊船上。」

那天下午,他看見有人送一只大盒子進來,愛司接過檢查,輕輕打開,原來是一件晚服,灰紫色小袖子軟緞長裙,款式保守,但不失典雅。

啟之憑記憶用彩筆繪出晚服,送往領先。

組長興奮極了,「有獎金。」

「最好在當日刊出,否則她可能有時間更換衣服。」

「當然,當然。」

他逐日逐篇專欄出賣她一個與他無怨無仇的毫不相干的妙齡女子。

他時時在車子倒後鏡里偷看她,她低頭審閱文件,面色沉靜,象尊玉像,偶然抬起頭,看向窗外,但是一言不發。

全融島都知道她是一個孤兒,亦無兄弟姊妹,寂寞嗎?一天工作十六個小時的她可能沒有時間問這個問題。

她呆視窗外神情至為淒宛,眼楮失神,變成大顆玻璃珠模樣,呵。

那天早上,芝子專欄披露了晚服彩圖。

愛司第一個炸起來︰「屋內有內奸。」

避家說︰「不,由時裝店那邊泄露出去才真。」

愛司說︰「對,店里人多手雜。」

秘書說︰「必須換一個設計師了。」

「王小姐怎樣說?」

「她看了專欄一眼,又再研究文件,她打算全面回復英語教學。」

「那豈不是要招非議?」

「她背脊已插滿箭,弱勢政府管治難,哪能令人高興?說得好听是共同承擔,說得難听是人人水深火熱,政府一舉一動均會挨罵。」

說得再好沒有。

傍晚,小周去接王庭芳。夏季,日長,天色尚未全暗,只見王庭芳緩緩穿著晚服,走出來,婀娜多姿,但不知為什麼,清麗的她帶一股不可抑制的寂寥。

她沒有即時上車,她在門口逗留一下,一陣微風吹來,衣褲飄起,煞是好看。

愛司一直在她身邊,是晚保鏢亦換上黑色晚服,豐滿身段畢露,不知配槍藏在何處。

終于她們上了車。

啟之已帶著筆尖攝影機。

怎樣跟進去呢?

到了現場,愛司忽然輕輕說︰「十點是跳舞時候。」

啟之看著她。

「可以賞臉跳只探戈嗎?」

啟之暗自叫一聲︰天助我也。「我在這里等你,你帶我進場。」

只見所有客人都經過金屬探察器檢查,魚貫而入。

記者涌在門口,逐個貴賓拍照。

啟之看到林森帶著女伴昂然進入會場,唉,人各有志,所謂青菜蘿卜各有所愛,他喜歡出人頭地,追逐名利,明天玉照上報。

十時正,愛司應約出來找他。

她帶他進場,只見水晶燈下衣香鬢影,許多男賓手上拿著一個牌子輪侯與王庭芳共舞。

愛司輕輕說︰「估計可籌得善款百萬。」

「那麼多?」

「樂隊已把每只音樂縮成一分鐘。」

啊,輪到林森上去邀舞,啟之連忙對牢老友拍了好幾張照片。

真好笑,兩人舞步都由他所教,跳得中規中矩。

拍到了照片,啟之放下心,飯碗保住啦。

他帶著愛司下舞池,愛司高興極了,一口氣跳了三次。

啟之輕輕說︰「我到露台站一會透口氣。」

愛司依依不舍,但也感心足,到底,這是她工作時間。

啟之走到露台,發覺是條露天長廊,另一頭,遠遠,距離十多碼,有個人影。

她坐在藤椅上月兌下緞鞋,正在休息。

他看見她,她也看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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