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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眼楮最真 第22頁

作者︰亦舒

立錚輕輕說︰「你我以為漫無目的游手好閑下一餐不知哪里來簡直痛苦,可是你看,有人不知道多自在。」

少群補一句,「叫他們做你,寧願自殺,這叫做甲之熊掌,乙之毗霜。」

「人各有志。」

朱夢慈急了,「兩位女士,討論完畢,可以找人了。」

她們分頭走進不同的酒吧。

表面上看,並非場所,也無毒品交易,到了凌晨,又是另外一個世界,那是魔鬼出動的時刻。

第八章

少群走近一個洋人,「你是東主?」

「我是保羅,這里叫保羅洞穴。」

少群拿出照片來,「見過菲菲沒有?」

他一邊擦玻璃杯一邊說,「我記得她,她長得特別漂亮,她的名字,與家母相同。」

「令堂是法國人?」

「正是。菲菲出了事?」

少群點點頭。

「還活著?」

「直至目前,還是活人,她今晚會來嗎?」

「或許會來,或許不來。」

少群啼笑皆非,只得說︰「謝謝你。」

「她在我這里兜搭人客,我趕她出去,又一次向我顧客銷售毒品,我也趕她走。」

「保羅,你很正經呀。」

「小姐,少諷刺,你們警察總要等出了事才來主持正義。」

「所以我已經不做警察了。」

保羅放下心來,「是嗎,我請你喝一杯。」

少群搖搖頭,走出酒吧。

已經淪落得站街上了。

她不敢對朱夢慈說什麼。

難怪朱警官在辦理胡思敏及許麗全案件時那樣投入,原來她家也有問題少女,她有真切的感受。

一會兒,立錚也出來了。

她對少群說︰「酒保說她是一名流鶯,晚晚在這附近做生意。」

她們兩人低下頭,手足無措,尤其是黃立錚,身為能言善辯的大律師,居然會得辭窮。

餅一會,朱夢慈也出現。

她臉色悲痛迷惘,象是不明白警官的親妹怎麼墮落到這種地步。

三人到小咖啡店坐下。

少群咳嗽一聲,「我們來得太早。」

「先回去睡一覺,半夜再來。」

朱夢慈不出聲。

立錚安慰她︰「你不要難過,也不要生氣,救助她是你的責任,但是毋須內疚自責。」

朱夢慈忽然落淚。

「她已不是小孩,她知道自己在做什麼,為免引起沖突,今天晚上,由我與少群來找她,你在家里休息。」

朱夢慈哽咽地說︰「媽媽知道她今日這樣,不知多麼傷心。」

「伯母已經不在人世,你不必替她顧慮。」

朱夢慈用手掩臉。

正在這個時候,鄰座忽然有一男子伸手掌摑對面的女友,那女子痛哭。

立錚立刻站起來,少群馬上走過去︰「警察,取你的身份證出來。」

那男子沒想到有人路見不平,拔刀相助,頓時氣餒,嘴巴還在刻毒︰「我說過不結婚,就是不結婚,我知道,你不過是想我同你結婚。」

朱警官出聲︰「同你結婚,有什麼好處,你這樣囂張,是什麼身份?」

立錚同那女子說︰「他當眾奚落侮辱你,你還不離開他,等什麼?」

「你犯賤!」那男人還在罵。

那女子忽然停止哭泣,臉上現出平靜的神色,她輕輕說︰「這位大姐,多謝你指點,我剎時間都明白了。」

她象是想起什麼,打開手袋,取出粉盒,撲了撲粉,站起來走了。

那男人卻急了,「喂,你到什麼地方去,喂,你膽敢走!」

少群拍拍手,「走啦,你沒想到吧,終于走了,人的忍耐力有限,現在,只剩你一人啦。」

那男子強辯︰「我哪怕找不到女人。」

「真的,新疆、土耳其、津巴布韋、斯里蘭卡,有的是美女。」

立錚把少群拉到一旁,「你怎麼同這種人吵嘴。」

「拿他來出口氣也好。」

「一同他搭腔,你就變成他一樣低級了。」

立錚拉著她們離去。

一邊抱怨︰「想好好喝杯茶都不行。」

半晌,立錚忽然問︰「你們可听見那女子說什麼?」

少解答︰「她如大夢初醒,決定重新做人,她說她明白了。」

「不,不是這個。」

少群說︰「我听得很清楚,因你一言提醒了她,她得到新生。」

「她叫我大姐。」

少群愕然,「大姐有什麼不妥?」

「從前,人人叫我小姐,我幾時升格做了大姐?」

少群知道立錚受了震蕩,心中暗暗好笑︰「那女子一時匆忙,用錯了字眼,你別見怪。」

「我象個大姐嗎,我臉上有皺紋?」

立錚喃喃自語,沒完沒了。

少群對朱警官說︰「你回去,晚上交給我們。」

朱夢慈點點頭。

她一走,少群說︰「好了,立錚,你己成功轉移阿朱的注意力,別再嚕蘇了。」

誰知立錚說︰「我是真的受到驚嚇,不久將來,有人會叫我大嬸,再過一陣就是阿婆。」

「你想怎麼樣?」少群攤攤手。

「我不干了,我要結婚生子組織家庭去,老了有個依傍。」

少群笑得彎腰,一聲大姐,竟引起這許多聯想。

「先找到菲菲再說。」

「呵是,辦妥正經事才傷春悲秋未遲。」

她們回偵探社組織一下資料。

菲菲的真名叫朱念慈,她知道這樣正氣文雅的名字不適宜在江湖打滾,故此叫自己菲菲。

自十三四歲起她就在街上找生活交朋友,據說是因為怕悶,在馬路上她有志同道合的損友,互相關照,有錢的時候,一起大吃大喝,買衣物首飾,看戲旅游;明天,管它呢,金錢來源自非法小型勾當。

這種例子在大都會中多如恆河沙數,世界每個城市黝暗角落都有街童。

很快染上毒癖,再勤快弄錢也無法填飽這個無底洞,于是出賣他們唯一擁有的東西︰。

朱念慈還可以回頭,她有個好姐姐願意照顧她。

時間差不多了,她倆穿得較為花俏,出發到酒吧區。

呵,環境完全不一樣,時間仿佛停頓,天色好似永遠不會再亮,紅男綠女在街上調笑擁吻,累了就喝幾杯。

「這里晚晚都是這樣?」

「肯定,不然怎樣吸引大量人流。」

流鶯也出來了。

不知是誰,給身份這樣可悲的女子取了個這樣動听哀艷的稱呼,玩笑開得真大。

「糟糕,她們都一個樣子,有的還戴著假發,怎麼認人?」

真的,立錚頭痛。

「逐個問一問。」

她倆冒昧地輕聲說︰「菲菲,我找菲菲。」

有幾個女子用粗話喝罵她們。

少群忽然醒覺,拿出鈔票來。

一個女子刷一聲搶過錢,告訴少群︰「菲菲在那遠角落站都站不起來。」

她們找到角落去,果然,看見有一個人靠在街角。

不認得了。

同照片一點也不相似。

在街燈下,那女子頭發蓬松,衣履髒亂,最可怕的是,混身都是一搭搭的瘀青。

立錚走前一步,「菲菲?」

她听到了,抬起頭問︰「誰?」

立錚發覺她掉了兩顆門牙,面孔枯槁,根本不似少女。

少群說︰「朱念慈,你姐姐找你。」

她好似要仔細想一想,才知道朱念慈是什麼人。

少群要伸手去拉她,被立錚阻止,她自手袋取出自備膠手套戴上,握住菲菲的手。

這時,少群也看到她手肘里則有一大塊腫瘤,正在流膿。

少群看了立錚一眼,「到醫院去。」

菲菲掙扎,「我在等人。」

「任何人見了你都害怕,你似一堆爛肉,你不會做到生意。」

她們把菲菲拖上車。

「馬上通知阿朱。」

「不,先把菲菲收拾干淨再說。」

真的,免她見了傷心。

車子駛進急癥室,少群還有舊時的朋友當值,她先進去說幾句話。

菲菲給抬進急癥室。

當值醫生走出來,是一位女生,同她們差不多年紀,自我介紹說︰「我是譚杏如醫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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