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惱人天氣 第24頁

作者︰亦舒

天威的態度是顯然的異常,他為什麼要哭呢?

震驚害怕才是正常的。但是在這種時刻,我又怎能怪他。

阿清不知道是幾時服下的毒藥,如果是一早便吃的……

希望她才吞了沒多久,否則的話,救不回來,我怎麼樣對待母親?比去世的時候,是怎麼囑咐我的?

這個妹妹,實在太難管教,媽又去世得早,給我留下了這個難題。現在她還服藥自殺。

叫我怎麼辦呢?

到了醫院,我們下車,他們把阿清推進了急癥室。

天威馬上跟了進來,我尾隨在後,看見他們為阿清灌腸。

等做完了這些,醫生說︰「她沒事了。放心吧。」

天威還是用手掩著臉,蹲在阿清的病床旁邊。

我看他一眼,出去把阿清的名字地址一切登記了。

我看看鐘,攪了兩個鐘頭,阿清太不像話了。

我問天威,「你要回去嗎?我留在這里看守好了。」

他搖搖頭口

醫生說︰「你們兩個都可以回去,她又不是小孩子。」

阿清這時候申吟了一聲!天威馬上探頭過去看。

不是我多心,他實在是有點兒過份了,我想。

我靜靜的嘆口氣,算了,都快要結婚了,還吃這種醋?

但是我對阿清的厭憎,卻是加了倍,我幾乎恨她。

她就是愛耍這樣的花槍!而且幾乎百試百靈。

我在一張椅子坐下,心里又氣又急又餓,身子也累了。

醫生過去替阿清檢查,阿清慢慢蘇醒過來。

她看看四周,忽然大哭起來,「讓我死,讓我死!」

我不出聲,我覺得她真是丑,一張臉漂亮有什麼用?

但是天威不以為然,他拍著阿清的肩膀,安慰她。

阿清還在嗚咽,「死了算了,救回來還是受罪……」

「不要哭,一切都好商量,有什麼解決不了的事呢?」

我皺上了眉頭。

那個醫生問我,「你是她的什麼人?」他看著我。

「姊姊。」

「我有話說。」醫生道︰「請你過來一下好嗎?」

我抬起頭來,疑惑的看著醫生,他要說什麼呢?

「什麼?」我失聲。

醫生笑笑,「你不知道?那麼她的丈夫一定知道。」

醫生把天威當作阿清的丈夫,我不怪他,任何人看見現在這種情形,都會誤會。

但是阿清有了孕?我受不住這個打擊,她真的與彼得攪出這種事來了?

「那怎麼辦?」我蒼白著臉問醫生,「怎麼辦?」

「這一次運氣很好,胎兒沒受影響,你勸勸她,下次就不保險了。」醫生還很幽默。

我听了卻心如刀割,怎麼辦?阿清連一個字都不肯听我的,現在果然出事了。這孩子怎麼辦?她又怎麼樣?

我一身冷汗。這不是一死可以解決的事,真的不是。

我低下了頭,等她出院再慢慢的問她吧,還有什麼法子。

阿清三天就出院了。

人很虛弱,但是不礙事,整天躺在床上哭。

我問她︰「你有什麼打算?死不是法子呢,阿清。」

「你都知道了?」她大哭起來,呼天搶地的樣子。

這些日子來,我還得服侍她,煮菜弄粥的。

我嘆口氣,「你把事情說說清楚好不好?」

「他不肯承認。」

「彼得不承認?」我問︰「他就是沒良心,你早該知道。」

她又大哭。

「哭什麼呢?對孩子也不好,阿清,現在哭也來不及了。」

「我不要這個孩子!」

「你又語出驚人了!」我不開心,「孩子有什麼罪?」

「我不要不要!」她尖聲哭了起來,「怎麼可以要這孩子?

「或者你可以去找彼得的父親,你說打算這麼做。」

「我已經去過了。」她嗚嗚咽咽的說︰「有什麼用?」

「怎麼說?」我問︰「難道老頭一點不心痛骨肉?」

「這老狐狸給我三千塊醫藥費,叫我把孩子拿掉!」

「太欺侮人了,這怎麼可以?」我氣憤的說。

「我把錢收下來了。」

「什麼?」

「收了。有什麼辦法?姊姊,我做錯了!」她大哭。

「你怎麼能收他這筆錢呢?收了這錢,等于默認了。」

「不收也沒辦法,我又斗不過他們!」阿清淚天淚地的。

「太沒良心!這怎麼可以,阿清,我早勸過你……」

「我也後悔沒听你的勸告,姐,已經遲了。」

在阿清嘴里說出這樣的話來,已經是不容易了。

我呆呆的看著她,怎麼辦呢?孩子過幾個月,就要養下來了,到時候瞞也瞞不住。

去動手術把孩子拿掉,這又是不合法的事情,我們也沒有相熟的醫生,又怕有生命危險。

看著阿清日哭夜哭,我真如熱鍋上的螞蟻一樣。

我的天,到底怎麼辦好呢?阿清堅持要把孩子去掉。

決定必須要下得快,否則的話,日子久了便來不及。

她真是叫我難做人,這樣的心緒,我也不想去上班了。

索性請了假在家陪她,同事還以為我在籌辦婚禮。

本來好好的婚期,又給阿清這一下子攪了日子。

天威也天天來我們家,老實說我很不知道他看誰。

來看看阿清也是應該的,到底是他的小姨呢。

但是我沒告訴阿清有孕的事情,阿清是要面子的。

有一天買菜回家,阿清叫住了我,「姊,有話跟你說。」

我放下了菜籃。她的臉色,彷佛有點回轉的樣子。

「什麼事?」我問。

她低下了頭,「我找到醫生了。」她說︰「朋友介紹的。」

「醫生?那種醫生?」我問。

「是的。」

「什麼朋友啊?那個醫生可靠嗎?人命關天的事情。」

「他說很可靠,做過不少這種手術,藥費也不貴。」

阿清呆呆的說著,我看她的神倩,真的有點可憐。

「阿清,每個人都會做錯,但是要過而能改。」

她低聲的說︰「我早知錯了,我還會再犯嗎?」

她這一句話說得很有誠意,使我覺得非常安慰。

「介紹的人是誰呢?」我問︰「你怎麼認識的?」

「是以前常常玩的女朋友之一,她也做過這手術。」

「一直跟這種人在一起,阿清,你真不應該。」

「我知道錯了,我已經說過很多遍。」她麻木的說。

我又有點不忍,我不該在現在還一直教訓她。

但是我何曾有停止過我的苦口婆心呢?從來沒有。

阿清要是真肯听我一言半語的,那就好了,不會到今天。

我試探的問︰「彼得那里,真的沒有一點希望?」

她搖搖頭,「他把我諷刺得一個錢不值,說我設計騙他。」

「他不相信。」

「是的,他說舞女歌女的伎倆也比我高明。」阿清說。

「這樣看來,阿清,你當做一場惡夢算了。」

「將來?我還有將來嗎?以後還有人來要我?」

「你先別擔心這個,那個醫生,讓我陪你去看看好嗎?」

「是的,我打算今天晚上就去。」她不住的點看頭。

阿清近來的確是有點失常了。但是我豈能怪她。

因為心頭上壓看一塊大石,阿清以前的飛揚跋扈不見了。

那種趾高氣揚也減少了,在我眼中,她反而可愛起來。

傍晚天威來了,我叫他在家中等我們。「去看醫生。」我說。

「阿清不舒服?」他問︰「為什麼不回醫院檢查?」

「她不願意去。」我說.「我們有個熟醫生的。」

這樣子把天威打發開了,但是我看出他不太相信。

我與阿清叫了計程車,把地址告訴了司機,叫他駛去。

到了目的地,我有點驚異,因為那個地方,是住宅。

一個穿白衣的女佣人來開門,問我們找的是什麼人。

「找醫生。」我說。

女佣人打量了我們一下,叫我們進屋子里去坐下。

那個客廳布置得很華麗,完全看不出是這種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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