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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九斤半 第24頁

作者︰于佳

他還打算在這里待個兩三年?蘇紫衣打正座里跳下來,蹦到他跟前蹲下,「你是當今的王上,我不會認錯,更不會記錯,可你怎麼會在我這兒做這麼久的農夫,還一副樂不思蜀的樣子?」

嗣正湊到她跟前,小小聲道︰「我挺喜歡種東西的,以前在王宮里看到那些土,就想撥弄撥弄整塊地出來自己種種東西。可是永賢說那樣太丟王上的身份了,說什麼也不讓我蹲到地里去。我嫌他話多,只得罷手。這次給我逮到機會了,還不狠種些東西以圓心願?」

「原來是這樣——那你一個王上怎麼會種東西呢?」

「看書啊!書里有的東西可多了。我平日里鑽進史館里想看什麼書,永賢總說不得我了吧!于是我就撿種植方面的書細看,那些種植的辦法都裝進腦子里了,不過用上手還有些問題無法解決,慢慢模索吧!種個兩三年不就有經驗了嘛!」

兩個人蹲在一塊唧唧呱呱交流心得,把個審訊與被審訊的關系拋得一干二淨。等蘇紫衣想起這檔子事的時候,他們已經把該聊不該聊的都聊得差不多了。

只除了——

「噯,你怎麼會知道我的身份?」

他的話讓蘇紫衣猛地站起身向後跳開,利落的動作差點沒把嗣正踢飛出去,赫然想起他們絕不該有這樣貼心的關系,還是保持距離的好。

「你認識我對不對?」

嗣正索性大坐在地上,讓自己的腿腳也歇歇。見她臉上變幻莫測的神色,他知道自己猜著了,「我們在哪里見過?不對,你只有可能在王宮里見過我,那時我穿著紫袍是不是?所以你才讓我披上紫衣,為了更確定我的身份。」

他猜對了,幾乎全對。

可那只是他的猜測,卻不是他存在腦子里的記憶,他終是忘了她,就如他的母親那個革嫫最偉大的女人忘了她爹爹一般,忘了她。

爹爹,我們月兌下盔甲去哪里?

進宮覲見女主和嗣正殿下,丫頭啊,爹爹跟你說的那些個規矩都記住了沒?待會見到女主和殿下要記得問安行禮啊!

哦!

她到底還是忘了,被眼前那寬大的,她從未見過的紫色衣袍吸引去了全部的注意,她連給女主和殿下行禮都忘了。

爹爹慌得拉她跪在地上,那個身穿紫衣的女主卻掛著安詳的笑走下王座溫柔地將她扶起。

你喜歡我這身紫色的衣裳?

嗯,喜歡——她好誠實地點著頭,目光仍聚集在那身濃郁的大紫之上。

爹爹顫抖著唇不住地磕頭,屬下該死,屬下未將女兒教導好,小女自幼喪母,跟著我南征北戰的,缺乏管教,殿前失言了。

女主捧起她的頭淺淺地笑著,小孩子懂些什麼,你喜歡紫色,我給你改名紫衣好不好?喜不喜歡這個名字?

紫衣?蘇紫衣,這個名字很好听,我喜歡,比爹爹一口一個丫頭地叫著好听多了。

女主牽起她的小手,回聲喚道︰嗣正,來見見紫衣,她可是蘇將軍的心肝寶貝,你帶她去園子里轉轉。

小丫頭望向大殿里另一個穿著紫色衣裳的人,她知道他是女主唯一的兒子,是這革嫫日後的王上。所以,他可以逾越祖制,成為這宮中「唯二」身穿紫袍的人。

那一場午後的游園,他帶她看了很多玩了很多逛了很多,可是留在她心中的只有那片紫色,濃得化不開的紫色。

從王宮里回去的路上,爹爹一直笑呵呵的。

爹爹笑著說,我們家小丫頭得了女主賞賜的名字……哦!現在不能叫小丫頭了,要叫你紫衣、紫衣。

爹爹笑著說,我們家小丫頭好福氣啊,女主說嗣正殿下過于柔弱,倒是瞧著我們家小丫頭戰場上行走,多了幾許女兒家少有的陽剛之氣,女主說她看著你很中意呢!

爹爹笑著說,丫頭啊,你覺著嗣正殿下好嗎?說不定日後你們……唉,這都是後話,由不得爹爹妄議,後話啊!

爹爹笑得嘴都合不攏,來年開春領著手下四萬將士平定了西南多年以來的騷亂。

又過了幾年,女主年歲漸大,嗣正殿下年歲漸長。眼見著她到了可以談婚論嫁的年齡,可是爹爹再沒被單獨召進宮中。又過了幾年,嗣正殿下成了革嫫王上,便出了那道仁慈的旨意——改士為農,安歸樂土。

爹爹分到了這座山,好大好大一座荒山。打了一輩子仗,帶了一輩子兵,連女兒都是在戰場上、練兵場里拖大的爹爹赫然之間被逼迫去當一名農夫。

爹爹整日里愁眉苦臉的,話少了,人悶了,唯有喝醉酒的時候他又哭又笑說著很多很多的話。他說得最多的就是,女主忘了她的蘇將軍,當今王上也把蘇將軍給忘了。

已長成大丫頭的她不斷地勸慰著爹爹想開些,當個莊園主也挺好,起碼不用過刀尖上的日子,人也活得舒坦。

爹爹撫摩著她的頭又是一陣嘆氣,爹爹活了這麼大歲數,被人忘了便忘了吧!只是我們紫衣被耽誤了……被耽誤啦!

那日爹爹喝了很多酒,很晚了,她也沒等到爹爹回家。幾天以後,爹爹的身子浮在那片湖里,他的臉上仍泛著微醺的紅,那些看著她長大的叔伯兄弟們說,爹爹是醉酒失足落水而亡。

她不知道,她只知道爹爹出殯那天她披上了紫衣,將王上賜給爹爹的山更名——斬王降。

而今,王上就坐在她面前,她的刀卻不見了蹤影。

她的只字片語,加上他的回憶已構成往事的全部印象。

其實那幾年常有外臣邊將領著他們的兒女往宮里覲見母親,當臣子與母親說話的時候,他就負責領著那些或大或小的孩子轉轉後宮花園——反正他每天都要在園子里逛逛、歇歇,身邊多帶個人只當是多個侍衛了。

他從未留意過身後那個人是否會一直一直注意著自己,從未。

母親對臣子關心的話說了不少,那是女主的手段,他以為眾人心知肚明,不過是心照不宣罷了。

偏遇上個實心眼的將軍和比她爹還實心眼的丫頭。

「罷了罷了,虧欠你爹的我還不了,你爹放不下的這些跟他出生入死的將士,我替他照顧,可好?」

「你替我爹爹照顧那些為革嫫奉獻畢生,甚至犧牲性命的將士?你憑什麼?」

蘇紫衣再也不會相信這些帝王連篇的鬼話,「你可以因為喜歡耕種,在這里呆上一年,看看自己親自種出了些什麼。等你的玩心過了,你還是會回到那座別人想看一眼都難的宮殿里穿著你的紫衣做你的王上,你怎麼可能為了別的人放棄你那身紫衣?」

這她就不懂他的心思了,那身紫衣根本就是母親硬讓他穿上的,如果可以選擇,他寧可讓永賢當這個王上,反正平日里也是他代自己理政。

別開臉去,嗣正略帶懶散的聲音念叨︰「王位我從來就不稀罕,但我不會放棄……不會放棄紫衣。」

最後那兩個字說得極小聲,她到底還是听見了。兩眼一翻,她滿臉不屑,「你還不是放不下……」

紫衣?他說他放不下紫衣,到底是他身上穿的王袍,還是……

她想開口去問,一眨眼他卻溜出了門,只留下側臉大片的緋紅圖增人無限遐想。

餅了收獲的季節,他依然沒有離開霸王莊的意思。日日地披著一件秋衣往湖邊跑,名曰垂釣。

魚沒見他釣到幾條,身上的衣裳倒是越顯單薄。她挑了一件往日跟爹爹從山里打回來的皮毛讓祥二嫂子趕了件袍子出來。那晚他拎著兩條喂貓都嫌少的小魚回屋的時候,就見著被子上放著那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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