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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上木頭 第18頁

作者︰于佳

何必慌了神,「老師,有話好說,你不能因為人家不喜歡你,就拿刀砍她不是?」

「誰?砍誰?我要砍誰?」慕莊不明白,也沒時間想明白。他從冰箱里拿出一只凍得跟鐵一般的雞.那是司空空離開的前一天買的,說要煲湯給他喝。她走後,雞一直待在那里,跟他一樣,窩在那里等司空空的歸來。

他拿刀去砍人,何必心驚;他拿刀砍雞,何必膽顫。

「你不會想煲湯給司空空喝吧?」何必不笨,看老師的舉動大有做新好男人的意思。但這意思一旦加諸在老師身上,就變得甚為奇怪,就像有一天老師不拉小提琴一樣奇怪。

誰理會他的感受,慕莊懸在空中的刀比劃了一下放在面前的凍雞,架勢倒是很專業。隨後他將握著刀的手提到離凍雞半米左右的高空,只听何必大喝一聲——

「不要啊……」

手起刀落,空氣中彌漫著血腥味,只是不知那是雞血還是人血.

☆☆☆

整整一天慕莊沒來騷擾司空空,她該覺得平靜的。可不知為什麼她總是心神不寧,好像有什麼事會發生似的。煩躁的情緒嚴重影響了她的工作效率,大半天的時間除了對著顯示屏發呆,她什麼也沒于,竟連肖伯納走到她的身邊,她也沒察覺。

「依你現在的工作表現,戴大老板如果要炒了你,我絕對不會為你求情的。」

明知道自己理虧,偏偏司空空吃軟不吃硬,噘著嘴巴沖他吆喝︰「誰要你為我求情?你以為我想讓你幫啊?」

「你……」肖伯納剛想罵回去,但看著她瞪圓的眼楮又不由得笑了起來,「好好好!你不想讓我幫你,但我需要你幫我。這樣總可以了吧?你是不是能收回那顆遺留在某人身上的心認真工作了呢?」

他放低身份,司空空反而不知道該如何是好。耷拉著腦袋,她只知道強辯︰「我不知道你在說些什麼。」

她不想說,肖伯納也不勉強。或者說他私心地不想點破,既然連她自己都不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麼,他又何必提醒她,有個叫司空空的女生被愛情困住了。

☆☆☆

罷安靜了兩秒鐘,門外又傳來敲門聲,難道肖伯納又來煩她?

「你有完沒完?」

她呼地拉開門,門外一張笑得很木的臉,沖著她委屈地叫了一聲︰「空空——」

又來了?他怎麼又來了?該死的,見到他,她竟然有一絲絲的開心。她不是該不見他才對嗎?

放下臉來,她橫著眼對他,「你怎麼又來了?」

木頭不懂得看人臉色,依舊笑得很白痴,「我來看你啊!我還給你帶了東西來。」他右手揚起保溫桶.左手插在口袋里。

傍她送東西來了?司空空一雙眼恨不得穿透保溫桶,看個明白,「什麼東西?」

他不做聲,右手旋開瓶蓋,將保溫桶推到她面前。司空空伸著腦袋向內探去,那熱騰騰冒著熱氣的液體到底是什麼?穿腸毒藥嗎?

「雞湯!」

他將勺子放到她手邊,用的依然是右手,「喝喝看!」

「我不要。」司空空推開保溫桶,「我才不喝這種雞湯呢!」他的一日三餐一直由白雲家的廚師照顧,除了她住在他家的那段日子。這雞湯不用說,肯定是白雲家的廚師弄出來的,她拒喝!

慕莊還一個勁地往她手邊推,「你嘗嘗看!你嘗嘗啊!我第一次做雞湯也不知道味道怎麼樣,何必說味道不錯,你也試試啊!」

他做的雞湯?他用那雙拉小提琴的手做的雞湯?連照顧自己都成問題的木頭居然為她煲雞湯?

「你確定這是你煲的雞湯?」她皺著鼻頭,像是看怪物一樣在雞湯和他之間徘徊,「沒有人幫你?」

慕莊不自覺地伸出左手撓撓頭,「何必指點我怎

麼炖怎麼煲,不過他沒插手。我沒讓他幫我,我想自

己做給你喝。」

還自己做?她懷疑這雞湯會不會毒死人,不會是

用雞血煲出來的吧?想到血,她的眼前出現片片紅

色,還是從白紗布里透出來的血色,血的主人是……

是慕莊的左手?!

她搶過他的左手大叫起來︰「你的手怎麼了?受

傷了?怎麼出血了?」

他想抽回物證,可為時已晚,手被她捏在掌中。

「我的手沒事,剁雞的時候不小心剁到它了而

已。真的沒事!沒事!」

「你真的是木頭啊?」她沖著他染血的紗布大叫道,「你是拉琴的,你的手比一般人的手珍貴多了,也重要多了!你明知道自己不善于烹調,還拿把刀去剁雞.你不想拉琴了是不是?你不是不能沒有小提琴嗎?你不是永遠要與它為伍嗎?你怎麼能這麼輕視自己的手?」那一刀仿佛砍在了她的心上,痛得她想用怒吼撫平傷口。

不明白她為何生氣,慕莊眨巴眨巴死魚眼望著她,呆滯的表情與他眼底的深情相映成輝,「你說你想要一個懂得照顧你,對你好的男人。如果我不會烹飪,如果我連自己都照顧不了,還怎麼照顧你?」

他將她那些推卸之辭當成了金玉良言,他怎麼這麼傻?這時候說什麼都是白搭,看他手上的紗布包得跟粽子一樣,她告訴自己︰我這不是關心他,想想吧!帕尼尼國際專業小提琴比賽的金獎得主為我煲雞湯,結果手殘,再也不能拉琴——這是我能承擔得起的責任嗎?「讓我看看你的手到底傷到哪兒了。」

「不用了!真的不用了!傷得不重,不用看了!」

他叫得越大聲,司空空越想看看他到底傷得有多嚴重。拆開紗布,會不會看到四根手指?她懷揣著恐慌的心解開了紗布,奇怪的是越解開紗布越見不到血色,那鮮血仿佛是從外面滲入里面的。將一長串紗布全部解開,露出的是他那只完美無暇的手。

傷口呢?傷口在哪兒?

司空空將他的手當成豬蹄反復看了五遍,終于在大拇指上看到了長約0.2厘米的傷口,別說是流血,恐怕擠都很難擠出一絲鮮血來。

他浪費那麼一大團紗布難道就是為了包扎這麼「大」的傷口?

「告訴我,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她用眼神,用聲勢率先壓倒他,逼得他不得不投降.

「是何必……」他一緊張。將罪魁禍首供了出來。

他剁雞的那刀下去,雖沒有砍到自己的手,可也沒砍中凍得跟鐵塊似的雞。何必擔心老師再這樣下去,明天報紙頭版頭條就會刊登出「演奏大師因單戀不成而舉刀剁手,帕尼尼金獎得主從此與小提琴絕緣」的消息。為了不讓小提琴音樂史上留下如此戲劇又悲慘的一頁,他買回了肢解後的雞丟在了老師的面前。

雖然堅持不要何必幫忙,怎奈面對凍得跟鐵塊一般的雞,慕莊實在缺乏將它變成雞湯的勇氣,也只好听從命運的安排,接受肢解後的雞塊。

悲劇結局還是未能改變,在將雞頭丟進鍋里的時候,慕莊那金貴的手被含恨而亡的雞嘴戳了一下,估計被何必硬擠出了半滴血,留下了司空空後來所見的0.2厘米的傷口。

也不知道何必是怎麼想的,愣是幫他纏了滿手的繃帶,還執意要他將纏滿紗布的左手拿給司空空看。

他覺得別扭,百般不樂意,可還是被司空空發現了。

听完他的解釋,司空空大氣不敢出,生怕呼出的氣體能將他給焚了——怒火沖天啊!「你竟然騙我?你以為這樣做我就會感動,就會……」

對著慕莊那張平靜無波,卻又簡單清澈的雙眸,她說不下去了。凡人或許會有那麼多陰謀算計的心眼兒。可他是絕對沒有的。他所做的一切就像他的音樂,是弓與弦相互摩擦流動出的心曲,是一般人想表現而難以達到的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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