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射鳥英雄傳 第3頁

作者︰雲石

盈兒軟下心腸,先前對梨香院的成見都拋開了,「你們想學算術,我有空就來教。」

紅棉率先拍手,「謝謝盈兒姊姊。」

眾姑娘也是興高采烈,小小的紫薇又說話了,「可是,盈兒姊姊,你先教我們那兩句詩嘛!」

「喔?」盈兒吞了吞口水,瞪向專心於帳簿上的江離亭,轉頭瞧著那龍飛鳳舞的字跡,清清喉嚨,「嗯……這個嘛!嗯,就是說春天的時候,蠶兒把絲吐完,就死掉了;蠟燭燒成灰燼,就乾了。」

十六只眼楮望向她,滿懷希望地期待著。

盈兒頓時手足無措,「我……嗯,講完了。」

「講完了?」眾姑娘齊聲大叫。

江離亭總算把眼楮挪開帳冊,笑看盈兒,似乎正等著看好戲。

紅棉舉手道︰「昨天七少爺講前兩句『相見時難別亦難,東風無力百花殘』,整整講了一個早上,還說了好多李商隱的故事耶!」

「故事?」盈兒腦袋空空的,「我沒有故事啊!就算有,也被他講完了。」

一直很認真學習的小紫薇道︰「七少爺說這首『無題詩』講愛情,從古到今,兒女情愛的故事是說不完的。」

又有姑娘道︰「盈兒姊姊,我不懂,為什麼蠶兒那麼傻,它不要吐絲,就不會死掉了嘛!」

盈兒無力招架,她固然念過詩書,但是叫她引經據典地解釋詩句,那功力可大大不如鎮日沉溺詩詞歌賦的江離亭。而江離亭竟然叫她在他面前講詩,這……這不是教她當眾出丑嗎?

「江離亭!」

江離亭搔搔耳朵,「我就在這里,不要這麼大聲,全梨香院都听到了。」

「帳簿快簽名還我,你自己過來講解啊!」

江離亭反倒把帳冊抱在胸前,「簽了名,我還得蓋個章,這兒沒有朱泥,你跟我下去吧!」他又向姑娘們道︰「學琴的時間到了,大家把琴準備好,等老師來,這兩句詩,我明天再來講解。」

紅棉問道︰「盈兒姊妹什麼時候來教我們算術?」

江離亭代答道︰「這樣吧!三天後開始,盈兒妹妹,你可以吧?」

盈兒是滿心願意前來教這群姑娘,但若回應他,就等於應了他這聲「盈兒妹妹」,她一扭頭,向著姑娘們道︰「時間安排妥當,我就會過來。」說完,不等江離亭,逕自下了樓。

江離亭也跟著蹬蹬下樓,「哎呀!盈兒,你跑這麼快,急什麼?」

「我不急,我怕你爹急,現在已經是初五上午了,他每月初五下午總要看看巨浪幫的上月帳冊。」盈兒數落著,「你一點都不像你那些哥哥,一到月底就催著我們帳房算盈余,隔月初一初二就看完帳冊,簽好名蓋好章。哪像你,拖拖拉拉的!」

「我可沒有拖拖拉拉,我哪一次不是初五一早就親自到帳房簽名蓋章?只是這個月……」

「這個月你忽然記得你是巨浪幫的七少爺了,是不是?要我這個帳房的小伙計親自送來?」盈兒越想越委屈,今天早上才上帳房,就接到七少爺指定她送帳冊到梨香院的訊息。她忍著氣,顧不得路人的眼光,踏進梨香院的大門,如今還來受這位七少爺的奚落。

誰叫她和父親皆靠巨浪幫生活?她一個小女子,哪有跟少爺頂嘴說理的余地?一想到此,不覺紅了眼眶,低頭不語。

「盈兒,我不是跟你擺少爺派頭,我只是藉故叫你到梨香院看看。」

江離亭口氣和緩地說著,忽然發覺她的異樣,「咦?好端端的,眼楮怎麼紅了,是不是沙子飛進去?讓哥哥瞧瞧。」

盈兒揉揉眼,「誰要讓你看!」

兩人往里頭走去,兩旁是修直茂密的蓊蓊翠竹,腳下是一長列的石板小徑,陽光灑下來,林間不時傳來鳥啼聲,幽境似夢。難得在熱鬧的城里,竟然能布置出如此靜謐悠然的庭園,盈兒看著眼前的綠意,氣也消了一半。

江離亭道︰「你總是說我紙醉金迷、醉生夢死、揮霍無度,今天你親自走一趟梨香院,應該就知道我很用心在管理這份產業,可不是終日在這里飲酒作樂喲!」

「你有沒有飲酒作樂,我不知道。」其實盈兒早已從帳目中看出超支的緣由,「倒是你爹常常在梨香院招待官府、江湖朋友的,又不付帳,難怪梨香院賺不了錢。」

「我爹才不從梨香院賺錢,他從我哥哥他們的船隊、錢莊,驛館,就賺足了,你在帳房應該很清楚。」

按雜的巨浪幫事務,盈兒懶得去了解,她只要每個月領到月俸拿回去孝敬娘親,她就心滿意足了。

想到月俸,她問道︰「我來教姑娘算術,你總得給我講師費吧!」

「沒有。」

「什麼?」盈兒胸中的怒氣又要上揚,「你請人教琴、教曲、教舞,都給酬勞的,帳冊上記得一清二楚,為什麼我來教算術就沒有?」

江離亭側臉看著她,「我教讀書寫字也沒有酬勞。」

「你自己的店,還敢領酬勞?」

「盈兒妹妹說得好,你也是巨浪幫的人,梨香院既是巨浪幫的產業,你領了巨浪幫的月俸,理應為巨浪幫做事,不能再多拿酬勞了。」

「我的工作在帳房,不在梨香院。」她不服氣的說。

「那有什麼困難?你爹是帳房的大掌櫃,我去跟他說一聲,每三天抽調你一個上午到梨香院,應該不會影響帳房的運作吧?」

盈兒又瞪他一眼,爹是听慣了江離亭的話,怎會不答應他的要求呢?可她就是氣他的吝嗇。

「又在心底罵我了,是不是?」江離亭模模心口,「只要你偷偷罵我,我的心口就會疼,已經從早上疼到現在羅!」

「哼!輕浮!」盈兒別過頭不想理他。

可是,怎麼越走越偏僻,越走越安靜?早已听不到听雨閣傳來的琤琤琴聲,也見不到其他人影,盈兒停下腳步,「喂!你要帶我到哪里?」

「去蓋印章啊!」此時已經來到曲徑盡頭,除了一堵白色磚牆外,就是一道紅色木門。江離亭拿出鑰匙開了,「我在梨香院後頭蓋一間幽竹居,用來金屋藏嬌。」

盈兒隨他走進這個別有洞天的小院子,打量著雅致的竹屋,「嘿!不知道七少爺你藏了幾個女人?」

他笑嘻嘻的,「你是第一個。」

又被他輕薄了,早知道就不要隨便說話。要避免被這個公子欺負,明哲保身之道就是閉嘴。

江離亭進了屋,「要不要進來參觀啊?你一定很喜歡。」

盈兒不理他,轉身觀看池塘里的魚兒。

瞧見水面飄過一朵白雲,忽然,一顆人頭冒出來擋住雲影,盈兒嚇得回頭罵道︰「江離亭,你走路不出聲,害我差點跌到水里!」

他又露出那個可惡的微笑,「我輕功不錯吧!而且在你跌下去之前,我一定會穩穩地抱住你。」

「什麼輕功?還不是騙人的把戲!」盈兒看見他手中的帳冊,「拿來,我要回去交差了。」

江離亭遞過帳冊,「咱巨浪幫帳房有你陸家兩父女,我爹可是放一百個心。」

帳冊最後一頁翻開著,上頭飄逸的「江離亭」三字猶墨汁淋灕,而紅朱泥的印漬也未乾,盈兒小心翼翼的接過,埋怨道︰「弄得這麼濕,你真是麻煩。」鼓起了腮幫子,呼呼吹著。

江離亭站在一旁,凝望她白里透紅的臉頰,就像香脆細滑的水梨,又像圓紅的大隻果。而噘起的小嘴吐氣如蘭,正把一陣陣酥香吹進他的毛孔中。那水靈靈的眼楮則注目帳冊,透著無邪與純真,睫毛一眨一眨的,搧出款款動人的流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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