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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動夏日 第22頁

作者︰顧縈茴

「很抱歉,」姜拓道,「今天看到的那篇文章令我想起了很多往事,都是原本令我很害怕回憶的往事。」

唉,這都是她早就預料到的。

「就像用刀子割開了肌膚的感覺。」她情不自禁地道,「割到的還是舊傷。當舊傷暴露在人前,那是傷上加傷。」

真是一個切合的比喻,姜拓許是被觸動了,用一種深沉的目光審視住她。

本來空間就小,本來安的心中就激蕩著對他的萬般痴迷,她受不住他凝視,耳熱地躲避著。

「快八點了,」姜拓這時突然又恢復了淡然,道,「我們該走了。」

「呃?」

「太晚回去始終不好,」他站起來,體貼地遞給她書包,「不要讓家人擔心。」

有家人在替自己擔心是一件多麼幸福的事,可很多人往往身在福中不知福,反當成負擔。

「……哦。」

安終于反應過來,遲鈍地接過他手里的書包。

他的表情是那麼自然,不苟言笑。

原來是她在自編自導一出意亂情迷,以為如此星辰如此夜,他主動邀她上來,必定會有故事發生。

其實一切都沒有發生……什麼都不會發生。

他們之間沒有進步,依然只是相識的陌生人。

當重新回到陰暗的樓梯間,安的心情也突然由光明走向了黑暗。

下次還有什麼借口可以來找他呢?

往下走,她的一只手緊扶著牆,每一步都走得很小心,但每一步也都走得很失落。

他在她的身邊,始終保持著一段空間,若即若離。

她走得很慢,他跟隨著她的節奏,沒有催促,也沒有任何言語。

黑暗中,又是一段難熬的沉默。

他素來給人冷淡的印象,而她也不擅言談。他們好像兩個並肩而走的陌生人,只是同路而已,卻如平行線一樣無法交匯到一起。

這時,有人自下面上來。姜拓為了讓路而靠近她的方向。她下意識地偏轉了身,後背抵在他的胸膛。

如此靠近,甚至可以听得見他心跳的聲音。

老樓的樓梯太窄,無法同時並行三個人,那個路人擠過來,把姜拓的身體向她擠得更緊。

他將雙手撐在她兩邊的牆上,圍起一個虛懷,仿如擁抱。

老樓的牆壁是陰涼而冷硬的,而他的胸膛溫暖而柔軟。

心跳也仿佛越來越快。

她有些疑惑,所听到的心跳聲到底是他的還是自己的?

很快,當路人走了過去,他立刻又拉開了彼此的距離。

雖然只是短短數秒鐘的靠近,卻覺得好長好長,每一下心跳都仿佛能維持一千年。

「姜拓!」

她終于忍不住輕輕喊他。

「嗯?」他應聲。

「明天是你們最後一場小組賽吧?」

「是。」

「明天比賽之後,我想……請你吃個飯。」

「呃?」

「有很多事情想謝謝你。」

腦海中如電影膠片的運轉一樣將片斷閃回。

「第一次,你救我躲過飛來的球;第二次,你在‘校園’替我解了圍;第三次,你請我吃晚餐;第四次,你借了我治傷的藥膏;還有這一次,你替我包扎,又請我吃了面……我實在覺得應該回一下禮。」

如此細數下來,發現彼此之間原來竟產生過這麼多的糾纏,已經是一份難得的緣。

他停下了下樓的腳步,定定地看著她,過了好一會兒才動嘴唇道︰「不用客氣。」

「不客氣,我應該謝你的。說定了,明天下午等你比賽結束後,我們還是在體育中心後門那里的林見面,好不好?」

「沒有必要。」姜拓卻道,語氣生硬得令她很難堪,「第一次,是因為我你才差點被莫非的球射中;第二次,也是因為我你才莫名其妙被劉銘函找麻煩;第三次,因為來找我你差點被摩托車撞到;第四次,你被鐵凳撞到是因為看我的比賽;還有這一次,也是我邀請你上來才害你再一次弄傷。其實你並沒有欠我什麼,是我一次次給你添麻煩而已。」

「不是這樣的……」

真搞不明白他的邏輯,但听他這麼說來,倒真像是每一次都是因為他才令她那麼倒霉。其實不是啊,是她自己笨手笨腳嘛。

嘆了一口氣,姜拓又道︰「似乎每次你跟我接近後都會受傷。」輕輕地,他又加了一句︰「每個人都一樣。」

大暑的天氣,雖然是夜晚,但在沒有絲毫輕風吹過的狹窄樓道里並且心情緊張著的安還是覺得像熱鍋上的螞蟻一樣蒸騰,而姜拓的每一句話都給人感覺陰森森的。

但這樣的陰森一點也起不了降溫的功效,反而令她心情更為緊張,汗出得更多了,呼吸也更為不暢。

黑暗中,他的眼楮一眨不眨地看著她。

這種凝視令她覺得好生不祥。

「以後,別再向我靠近了。」

他突然幽幽然地嘆息,幽幽然地說了這麼一句,輕柔得好似囈語。

安愣著,隨後反應過來,故作輕松地干笑一聲,笑容像裂開的干棗一樣生硬。

「我可……沒有那樣。」

到了這一刻,明明對方好像已經有九成把握地發現了什麼,她首先想到的依然是否認。

因為好怕像洪戀思那樣——她害怕拒絕已經到了幾近病態的地步,寧可永遠也得不到,寧可一而再地掩飾自己的心事。

「你的心事我都明白了。」

姜拓卻繼續說下去,眼楮里充滿了高深的洞察力,「因為我,撿到了這個……」

什麼啊?

安努力地克制住心底的慌亂,睜大眼楮看到他從口袋里掏出的東西。

一張紙片,像是什麼照片……

等等!照片?

樓梯上沒有燈,所以照不出她此刻面如死灰一樣的慌亂。

當她想清楚他有可能撿到什麼東西的時候,真的連死的心都有。

「就是在門口踫到你的那天,我晚上打工回來在樓下撿到的,大概是你撿拾的時候遺漏了。」姜拓還在做進一步說明,「撿到之後才明白,為什麼你當時會那麼著急地阻止我看到。」

是哪一張啊?她努力回想都想不出來。

真笨真笨啊!回去以後竟然沒有發現少了一張。

不論他撿到的是他的單獨照還是跟她相擁的合影都會是鐵定丟臉的事,因為每張照片的背後她都寫了字,寫滿了對相中男子痛苦而又甜蜜的暗戀心情。

真是好笨啊!存心留下證據來授人以柄。

此時,除了自責和羞慚,什麼別的心情都沒有,安真恨不得死掉算了。

這時回想起在林上與姜拓的相遇,怪不得他會主動與她搭訕,而且極其關心她的腳傷。

還想起他問她急于掩藏的是不是男朋友的照片時,一定是故意在試探調侃她——明明已經知道了一切,還故意那樣問她,並追問他與邵征的關系,什麼意思嘛!

還有今天一開始,他說不關她的事無需來道歉時,必定也有一些在試探她。

此刻他說︰你的心事我都明白——如此直率而堅硬,全然不顧這句話像布滿尖角的石頭一樣硌痛她的心,令她顏面無存。

「不、不是的……」她訥訥的,言不成句。

懊怎麼來解釋彌補這一切的失誤呢?該怎麼說才不會令自己更為丟臉呢?

「因為我是一個不祥的人,」姜拓卻打斷了她,用在她听來極為冷漠的語氣淡淡說道,「所有靠近我的人都會變得不幸,所以對不起,我不能接受你的好意。」

是——拒絕了嗎?

愣了幾秒鐘,安終于無法再掩飾,雙眼中迅速地彌漫起了鋪天蓋地的淚。

一直以為,不表白就不會遭受難堪。但對于他的喜愛卻一天天加深,深得無法再完好掩藏。

不僅僅是過晴、若琳、尤莉、邵征,現在連姜拓自己也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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