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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間

情動夏日 第18頁

作者︰顧縈茴

如安所料,關于校園偶像身世的文章掀起了軒然大波。

第二天,慕華的操場上圍聚了大批的女生,都是向姜拓求證事實的。

姜拓一言不發,面色冷凝,但情緒還算是穩定。

安試著去接近他,排開眾人走到離他最近的地方,喊了他一聲︰「姜拓……」

他面無表情地看了她一眼,陰鷙地偏開了頭。

她理解他的心情。他知道她是《茁芽》的人,換了她也不會再給《茁芽》的人好臉色的。

她灰心地自人群里退了出來,抬起頭,卻看到了尤莉。

「安!」尤莉拉住她的手臂,「我很抱歉……」

她終于發現到自己的錯誤了嗎?把姜拓的身世揭露出來以後,八卦的意義遠遠大過了教育意義,讀者對姜拓身世的獵奇心理也遠遠超過了對他自我奮斗的肯定。

尤莉的初衷得不到回應,她最終被人視為狗仔隊一流。

而姜拓也很顯然真的受到了傷害。

「跟我抱歉有什麼用?」安苦苦地笑了一笑,「你該去跟姜拓說。」

尤莉愧疚地低下了頭。

安把手臂自她的手里抽離,走了幾步,又回頭道︰「下一篇稿子求你真的不要再登出來了,牽扯到莫非,小心他找你的麻煩。」

被不良少年團伙堵截可不是一件好玩的事,曾經有過親身經歷的安好心提醒。

第四章有故事的夜晚(1)

天色漸暗了。

安守在姜拓租住的老樓口,等待著要跟他解釋。

她要告訴他,她真的一切都不知情。

她想告訴他,如果她有機會知情的話,必定不會讓這樣的事情發生。

她將告訴他,他的所有遭遇都令她感同身受,她一直都在為他難過。

就算他不理她的解釋,就算他冷然相對,她也一定要將心中的話說出來。

不知為什麼,今天的姜拓回來得特別晚,存心折磨她似的。

安坐在老樓旁簡陋的水泥花圃欄桿上,靜靜地等待。

當天空尚且是灰藍色時,月亮與繁星都早早地升起了,遙望星空,感受到一種難以言說的恆久與遼遠。

這一刻,她聯想到一個詞匯——天荒地老。

難怪在很多浪漫的言情劇中,男女主角都喜歡在夜晚看星星,只因看星的人都懷抱著一份天長地久的渴望。

她從短袖襯衫的領子里掏出了守護神的掛件,就著月色與路燈細看銅牌上鷹的眼楮,那簡直是它前度主人的翻版。

她輕輕地吻了吻那雙眼楮,就仿佛真的吻到那個人一樣。

銅牌一直捂在她的胸口,是溫熱的。她的唇印在上面,氳開了一圈水汽,又慢慢散去。

這時,她听到不遠處的小巷里有人說話的聲音。

那條小巷是姜拓歸來的必經之路。

她慌忙地把護身符藏進衣服里,站起來向那里走去,猜測也許真的是姜拓回來了。

然而,當走近的時候,她最先听到的是一個粗嘎的聲音,難听而有些許的熟悉。

「找你干什麼?不干什麼。只想來一場鮑平的決斗,看看在月兌離了莫非庇護之後的你,憑自己的本事到底有幾斤幾兩,也看看你這個眾多女生心目中的英雄人物大帥哥到底有些什麼令人著迷的本錢。」

這幾句話,顯然是在挑釁。

安偷偷探了半個頭,只看到幽暗的小巷里站著一個高大修挺的背影。

是姜拓的背影。

他背對著她而立,前面應該還站著一個人,可是被擋住了,看不清楚。

「你不覺得無聊嗎?」姜拓的聲音。

「不,一點也不無聊。恰恰相反,是因為漫漫暑假實在無聊,我才來這邊找一些我認為有趣的事情做做。」

「我不想陪你瘋。」

姜拓的聲音鎮定而淡然,不像是遭到威脅的樣子,而是很平常的與人對話的口氣。

說著,他轉身就往家的方向走。人高腿長,幾步就甩開一大段。

「你是不是看不起我?」另一個人追著他,腳步聲很重,在幽寂的長巷里蕩起沉濁的回響,「名校高材生就了不起嗎?還不就是一個沒爹沒娘的野孩子?」

姜拓的臉色倏然變了。

安看著他,他的悲哀如鋪天蓋地的利箭刺入了她的眼楮,洶涌的自責潮水般漫上她心靈的河床。

若不是《茁芽》的那篇該死的報道,姜拓何必在不想敷衍的人面前承受這樣的侮辱?

安看到他咬緊了嘴唇,努力克制著眼底漸漸堆積的怒意。

「生氣了嗎?揍我呀,我讓你先動手。」

對方還在不斷地妄圖把他激怒。

姜拓顯然也料到他的圖謀,攥緊了背包的帶子,似乎把所有的憤怒都揉捏到了手心里握拳控制住。他繼續往前走。

「我就料到你是個沒種的男人。」背後的人極盡侮辱,「難道想一輩子躲在別人的背後和女人的裙下嗎?精神病和殺人犯的兒子怎麼如此軟弱得讓人失望?說什麼不陪我瘋,恐怕是我在陪著你瘋才對。你的血液里難道沒有隱藏著什麼瘋狂的基因嗎?除非你不是你父母親生的,真的是個野種。」

隨著他與姜拓之間的距離拉開,說話者猙獰凶惡的模樣清晰地印入安的眼簾。

是個小蚌子男生,很眼熟。她確定不是第一次看到他。

而姜拓,終于因為他越來越惡毒的話語而忍無可忍了。

他轉過去再一次面對他,「住口!劉銘函,你難道不是爹生娘養的嗎?我這種人雖然父死母亡,尚且懂得尊老愛幼、自尊自重這些做人的最基本道理,而你呢?你又懂得什麼?你以為逞了口舌之快就佔到便宜了嗎?你可知你這種沒禮貌沒素質沒教養的言行,正是無形中污辱了你自己的父母,證明了他們的教育失敗!」

劉銘函?名字也好熟悉。安突然想起來,他就是在「校園」堵過她的那個人,也是替洪戀思出頭而被莫非教訓過的那個人。

難怪他與姜拓結了仇,當時莫非正是站在姜拓的立場才罵了劉銘函的。

就在她回想的時候,那邊的劉銘函已經有了動作。

他沖上去,出其不意地朝姜拓的月復部打了一拳。

發出一聲沉悶的「砰」聲,像插了消音器的手槍在發射。

姜拓彎下了腰捧住骯部,很久都站不起來。

「別跟我講什麼禮貌素質教養的!」出手之後的劉銘函大聲叫嚷著,「對我來說,拳頭才是真理!我不想跟你比口才,只想讓你嘗嘗我拳頭的滋味!你知道嗎,姜拓,我已經忍了你很久了!我讓你清高!讓你裝酷!讓你耍帥!」

安驚恐地掩住了嘴。她看到劉銘函說到後來迅速出拳。姜拓眼看著第一拳的痛楚都還沒有恢復過來,怎麼能夠應付呢?

天色是這樣的暗,小巷里沒有燈光。

悲哀而絕望的氣息裹藏在這樣的一片黑暗里向安襲來,仿佛撒旦伸出了一雙冰冷的手威脅地撫模過她的額頭。

她的額上出現了虛弱的冷汗,無盡的恐懼。

然而,事出意料。

只覺得眼前一花,姜拓的身形已經靈活地完成了低頭,旋身,又後退的一系列動作,竟然在幾秒鐘內連續就躲過了劉銘函的三次攻擊。身法快如閃電。

連劉銘函都感到不可思議地怔在那里。

「夠了吧?」

姜拓輕輕撢了撢身上的灰,頭發一絲不亂,連身上的背包都沒有歪一下,語氣還是那樣淡然。

轉身,他還是走自己的路。

「姜拓!」

這種雲淡風輕的態度把劉銘函更為激怒了。

他跳起來一個手刀劈向姜拓的脖頸。

驚人的彈跳力!在安所站的位置看起來,他跳起來的高度甚至能踢得到姜拓的頭,像被拍起的一只足球。

這一次的姜拓有了準備,又是身法奇快地一閃,偏頭閃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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