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那麼見外嗎?」潘玲實在不了解正彥。
比起阿迪,他實在差太多了,如果阿迪沒有那個怪癖的話,她倒寧可跟阿迪談戀愛。
「情人節快樂。」正彥坐正了身子,拿起椅子上的花遞給潘玲。
「謝謝你。」潘玲捧著花,輕輕聞著。「哪個花店買的,包裝紙搭得很好。」
正彥一時語塞,正在點煙的手停了下來。
「就在附近的花店。」正彥搓搓手,坦白地說。
「你又忘記了?」
「下午本來要抽空去買禮物,但陳董臨時過來,就一直忙到剛才了。」正彥解釋。
「好了,別說了,這其實是看你有沒有心而已。」潘玲沾起一小口的魚子醬放進嘴里。
正彥喝著濃湯,窒悶不語。
「我們,交往多久了?」潘玲強顏歡笑地問。正彥似乎忘了他們已經訂婚這件事,他們手指上各戴的戒指都還興爍如新呢。
「六年了吧。」正彥想了會兒。
「那,你對未來有什麼打算呢?」潘玲對正彥不曾說要結婚實在百思不解。
「未來還很長呢,到時候再說了。」正彥吃下一個牛角餐包。
潘玲眼神難過、悲怨地看著正彥。
溫哥華的老女乃女乃知道兒子離家後,就每天逼問著她與正彥的婚期。潘玲本想自己先問問正彥,好回去交差,但看他那漠不關心的模樣,她滿月復委屈、傷感地放下了刀刃。
她那失落的樣子,讓口里含著食物的正彥難以下咽,他也放下了湯匙。
「潘玲,對不起,我真的還沒做好結婚的準備,我們還年輕,要做夫妻的時間還很長,請再給我一段時間。」他歉疚而誠心地握住潘玲的手。
在那瞬間,潘玲幾乎動容地望著正彥,他那雙充滿征服欲的眼神總令她迷失,但立刻的,她的心冷了下來,她抽開了手。
「這是你的藉口,還是你根本不想娶我呢?」潘玲淒楚地問。
正彥愣住了。
「潘玲,你是怎麼了?」正彥一臉愕然!在他的印象中,潘玲不是這樣的,她不是那種柔柔弱弱的女人,她一向傲氣,對自己充滿信心。
他情難自禁地低下頭。她也發現自己失態了,端起餐前酒一口飲盡。
「沒什麼,吃飯吧。」潘玲忍住心中的不悅,淡淡地說。
悠揚的小提琴聲緩緩響起,正彥也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他只是吃著東西。
「這星期女乃女乃要回來,星期六別忘了來我們家。」潘玲態度和緩地說。
正彥的眉頭皺了一下,不情願地回答︰「我會記得的。」
這頓情人節晚餐後半段的話題就繞著潘氏公司轉。談起公事,他們的話題就多了,潘玲也只有去面對這個事實。除了公事,她也不知道該跟他談些什麼。
坦白說,潘玲跟正彥相處了這麼多年,她一點也不了解正彥。
正彥喝著純度很高的紅酒,他望著眼前這位絕色美女,她的美讓他有著壓力,她一身的名貴行頭,真讓他吃不消。一想起父親臨終前的叮嚀,就像被一個沉重的十字架壓得喘不過氣來。父親握著他的手說︰「潘叔叔是個聰明人,你必須學他,你要娶他的女兒,將潘氏變成陳氏。」
當然,潘玲是個條件很好的女孩,身邊一直不乏追求者,但她並不是他喜歡的類型,他本來不想追她的,只是怕會對不起死去的父親。
「你在想什麼?」潘玲問著發呆的正彥。
服務生幫他們整理了桌面,兩杯冒著煙的「維也納皇家咖啡」端放在他們面前。
特殊設計的小湯匙里放著少許酒精,服務生拿著精巧的打火機點燃了酒精,冒煙的咖啡變成了冒火的咖啡,燃燒的美麗火焰,拉回了正彥的思緒。
他們喝著摻著威士忌味道的咖啡,甜甜苦苦,又帶點微辣的酒味,刺激著他們的口感味覺。同樣是一杯咖啡,卻是這般奇特的感覺;就像一樣是懷胎十月來到這世界的人,卻有著千變萬化的人生般令人喟嘆。
「我在想著這咖啡呢。」正彥總會消極地去詮釋一些事情。
「咖啡?這有什麼可想的嗎?那只不過是高消費的噱頭,我喝都喝膩了。」潘玲不以為然地說。
正彥送潘玲回家,到她家時,他輕吻了她,他的吻點到為止,連風吹過的觸感都不如。
潘玲目送著他離去。她是多麼渴望他的熱情,但為什麼他總給她一種若即若離的感覺呢?
罷開始交往時,她為了顯出她大家閨秀的嚴謹教養,隨時注意著自己的言行舉止。大學時參加所有的戶外活動,她也遵循著男女有別的原則。她並不是思想保守,她只是不想將感情與身體混為一談;她也不認為正彥是那種將愛建立在性上面的男人,所以他們才能談一場現代少有的「純純的愛」。
然而時間一久,潘玲突然萌生一絲莫名的疏離感。尤其是畢業後,那種感覺越來越深刻。他們曾有好幾次單獨相處而可以的機會,但他們卻除了一些較親密的動作外,什麼事也沒發生。
潘玲模著剛剛正彥吻過的臉,她真的要徹底來檢視這段感情了。
而她比較吃虧的一點是——她深愛著正彥。
???
正彥抽空約了欣欣出來吃飯。赴約前欣欣早有心理準備,她猜得到正彥找她有什麼事。
他們仍約在東方快車。
「最近春風得意,有男朋友了吧?」正彥不知如何進入正題。
「大帥哥,你今天約我出來吃飯不會是為了要問我有沒有男朋友吧。」欣欣開口就堵他。
「那你覺得我找你會有什麼事呢?」正彥反問。
「哎,你太離譜了吧,我怎麼知道你找我有什麼事。」欣欣也不願先說。
「其實也沒什麼重要的事。我只是想問你,依萱過得好不好?」正彥吶吶地說。
「你問她好不好對你有什麼好處呢?」欣欣坦白而無情地說。
「談什麼好處壞處呢,只是對一個朋友的關心而已。」正彥心虛地說。
「真的只是朋友的關心嗎?」欣欣又問。
正彥一時語塞,他突然沉默了。
「當然,只是朋友的關心。」正彥用著極苦澀的口氣說。
這回換欣欣沉默了。她切下一塊牛排往嘴里送,邊咬著肉邊夸著說︰「這牛肉真女敕,咬起來口感真棒。」
「是啊,依萱來都是點牛肉餐。」正彥很自然地就這樣回答。
欣欣看了他一眼,繼續吃她的牛排。以她一向快人快語、熱心雞婆的個性,她應該會順著正彥談著他想知道的事,但她現在卻不願透露什麼。她已深深了解感情的事著實不是旁觀者可以插手的。也許正彥他怎麼也沒料到欣欣的改變吧!
「最近潘玲好嗎?」欣欣也很久沒看過她了。
「她父親的事,給了她很大打擊。」
服務生過來收走了餐具,兩杯用火車頭造型設計的咖啡杯放在他們桌前,剛煮好的咖啡還冒著熱氣,還真像個起動中的火車。
「喝這咖啡的感覺真不錯。」欣欣俯下頭,看著那個咖啡杯說。
「你又扯開話題了。」正彥有點不高興了。
「哎,你要我說什麼嘛!橋歸橋、路歸路,本來大家就各走各的,何必搞成一團呢?現在的情形已經很亂了,你就別再插一腳進來了,而且這對潘玲也不公平啊。」欣欣勸著。
「我只是想知道依萱現在好不好,其它的狀況我比你還清楚。」正彥完全明白欣欣的意思。
「我怎麼確定你不是潘氏派來的瓜耙子?」原來欣欣也防著他,怕他是潘玲叫他來打听消息的。
正彥笑了出來。拐彎抹角的,原來欣欣懷疑他。他搖搖頭,喝下那杯已冷的咖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