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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鳥安魂曲 第5頁

作者︰朱芸

倪震東知道在西方男人被稱為"騎士"就是英雄的意思。

"你灌我迷湯,我不會上當的。"

"才沒有!我真的這麼認為!"年冬蕾近乎激動地睜大雙眼說。

倪震東一陣微愕後,輕笑著說︰"算你對吧。前面左轉就是我投宿的旅館。"

???

年冬蕾呆立在一旁,看著倪震東辦妥一切手續。

這是一家民宿,只有六間房間,而且全滿了。

趁老板轉身去拿鑰匙之際,倪震東向年冬蕾睨了一眼。

"你打算怎麼辦?"

"再找別家。"年冬蕾向轉身回來的老板詢問︰"這附近還有別的旅館嗎?"

"有,整條街都是,你可以住進任何一間屋子。"老板將房間鑰匙放在櫃台上後,兀自坐下,抱胸閉眼。

年冬蕾心中一沉,知道老板指的是"民宿",但"民宿"必須經官方的旅行社介紹,況且現在深更半夜,人們都呼呼大睡了,哪里還會爬起來招待她呢?

她看見倪震東拿起鑰匙,尷尬地笑一笑。

他惡意的笑道︰"我不介意今晚有女伴分享我的床,你考慮考慮。"

年冬蕾听了倏地瞪大眼,心中不悅地想,沒想到他也是個登徒子。

"再見。"她轉身走出大門。

倪震東淡漠地看著走出去的倩影,他知道他挑的對象不好上手,正因為如此,他得更有耐心地布設網子,等待收網時機。

突然一件東西吸引相隔十公尺他倆的注意。

一只白鴿飛下來停在年冬蕾的肩膀,她苦笑地看著它。

這只白鴿想必經常流連廣場,習慣人們的喂食,希冀這時候她也能喂它一些東西,不過它不知道她也和它一樣得餐風宿露。

年冬蕾撫了白鴿幾下,兩手捧高往一晃,將它送向天空。

他看到這里,心中一笑,慢步到她面前站定,把鑰匙遞給她說︰"拿去吧,房間給你住了。"

年冬蕾仍不太相信地看著他。

"你不是說過我是'騎士'嗎?我總不能令你失望吧?"

年冬蕾接過鑰匙,仍不敢相信他會這麼做。

"那你呢?"

"找朋友,也許他會收留我一晚。"

"要是你的朋友——"

他打斷她的話,"這你就甭操心了,晚安。"說完,他走向街口。

年冬蕾在他走到街口時叫住他,"倪先生!"

一陣急促的跑步聲在古老的石板路上響起,他轉過身面對她。

年冬蕾跑過來抱住他,呵著白氣,輕輕的說︰"謝謝你。"

離開他懷抱時,年冬蕾仰臉看他最後一眼,很自然的她跳起腳尖親了下他的臉頰。

"再見。"她輕聲說完,轉身跑回旅館。

看著她走進旅館門口,倪震東這才轉身走出街口,緊繃的表情讓他看起來仿佛正醞釀一股怒氣。

忽然,他繃緊的臉放松,唇邊掛著一抹笑意,笑她的傻氣,笑她少不更事,笑她天真浪漫,笑她……他漸斂臉色,讀出自己目前的心思。

從來沒有一個女子可以讓他如此心猿意馬,剛才她那一吻,也不枉他為她花那麼多心思、下那麼多苦心了。

他走過一條街,來到一扇門前敲了下,開門的人認出是他,立刻露出笑容。

"我還以為你不會來了呢。"門合上後,屋主笑著向他抱怨。

倪震東笑說︰"差點不來了。"

從屋內傳出的愉快笑聲听來,倪震東在這個"陌生之地"受到了熱忱的招待。

???

翌日一早,陽光從半掩的窗簾灑進來。

年冬蕾像被柔軟床鋪吞噬般,舒適地陷在溫暖的被里,安詳恬靜的睡相教人不忍驚擾。

她伸了個懶腰,發出舒服的申吟聲,身上的被子滑下腰際,露出只著內衣的酥胸。

迷中,她仿佛听到腳步聲。

"媽?是你嗎?"半睡半醒中,她感到有人在床邊輕緩地坐下來。"我作了個夢,夢見我到了一個陌生的城市,不知往哪里去,真的好可怕。"

她翻過身來,臉向著床邊的人,意識漸漸清楚。

她臉上浮現甜美的笑容,"幸好一位騎士出來救了我,媽……"這時她完全睜開眼來,一時還認不出床邊的人不是她媽媽。

"早安。"

隨著這聲低沉的聲音,年冬蕾震愣了下,立刻坐起身。

"早。"她警戒的拉緊身上的被子。"你……怎麼進來的?"

"清潔的僕婦有鑰匙,我在樓下等了一段時間,于是請她開門讓我進來,見你還睡著,所以沒有吵你。我也沒等多久,我是指進來之後。"他完全沒有抱歉的意思。

年冬蕾自知沒有指責他的立場,畢竟這間客房是他好意讓出來的。

"可不可以請你回避?我要起床換衣服。"

年冬蕾明白剛才他應該看到了,目前她身上只有一件貼身小衣。

她的行李都不在身邊,更沒有睡衣可以更換,所有的衣服都披掛在椅背上,在他刻意欣賞的目光下,她很難若無其事走下床。

倪震東並沒有多所為難,立刻起身走到門外並把門帶上。

年冬蕾一見到他關好門後,立刻掀開被子,抓起椅背上的衣服,沖進浴室。

三十分鐘後,她整裝完畢,提著琴盒,拿著鑰匙出來準備退房。

到了樓下櫃台,年冬蕾發覺房間費用倪震東早一步付清了,她只需交還鑰匙便可以走了。

兩人走在街上,年冬蕾提出了抗議。

"我不認為房間費應該由你來付,錢應該我來出的。"

"可以呀!算你五千塊福林。"

"五千塊福林……換算成美金是……"年冬蕾屈指心算數字。

"哈哈哈……別算了,這點錢我還付得起。"倪震東今早的心情好極了,全因為身旁這位坦白率真的女子。

"二十五塊美金,或許他們會接受刷卡。"她轉身欲往回走。

他立刻拉住她,"家庭旅館很少有這樣的服務。別跟我談錢了,告訴我,你今天決定做什麼?"

"我要坐火車到華沙和同學會合。"

"嗯……"倪震東一面走著,一面沉思。

"那你呢?"年冬蕾興致勃勃的問。

"我要去德國。"倪震東瞧了她一眼。"本來還想邀你一塊去。"

"德國是我們行程的下下一站。"年冬蕾回以抱歉的微笑。

"你們計劃待在華沙幾天?"

"兩天。由于我遲了一天,明天游半日後就得乘車前往德國。"

"也就是說,你到華沙只待半日而已。"

"怎麼說?"

"哪,即使你搭了今早第一班前往華沙的火車,到達那里也已經是夜晚了,青年旅舍可不是什麼觀光景點。"

年冬蕾驀地停下腳步。"你怎會知道我們投宿在青年旅舍?"

她突然想起前往布達佩斯的火車上,整段行程中一直有揮之不去被注目的感覺,伴隨著無所適從之感,和在維也納市立公園里遇見他剎那的心慌意亂是一樣的。

倪震東臉上揶揄的神色未退,臉上的笑容更大了。

"以我待在東歐五年的時間,我還不至于不曉得青年旅舍是學生們選擇住宿最多的去處吧?"

"哦……抱歉,我反應過度了。"話雖如此,她心中那微微的慌亂仍無法平復。

"心存保護自己總是好的。"倪震東投給她一記不介意的眼神。

"不,你如此幫助我,我還用嚴厲的態度對待你,我為自已的行為感到羞愧!"年冬蕾搖著頭,不能原諒自己的多心。

他的神情甚為愉快,臉上帶著奇異的笑容看著她。

"如果你真無法原諒自己,那何不接受我的邀請?到了德國,你可以和同學會合,途中我也有個伴。至于這一天半的時間,你可以用你的琴藝來回報你的感激。"他頓了下,才笑說︰"這樣不過分吧?能趁此機會听到未來音樂家的琴藝也是我的榮幸。這是車票,你考慮考慮,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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