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知故問。」她討厭年靖春的表情神態被紗帽遮蓋。
年靖春好笑的看著甄富貴不滿的表情,輕咳幾聲後說︰「那我們走吧!」
「嗯。」她多想把他的紗帽拿掉啊,可惜自己已經答應他暫且不爭辯紗帽的問題,只能皺眉瞪著那頂紗帽,卻拿它沒任何法子。
年靖春察覺甄富貴的視線一直在他的帽子上盤桓不去,他露出笑容,久久不退。
甄富貴一直到回到家,獨自一人休息時,瞧著年靖春給她的飾品,心底有一絲疑惑升起︰他們真要成親麼?
然而甄富貴還未來得及將這問題想通透時,過沒兩天,他們甄家舉家到了長安,預備在長家舉行婚禮,甄家、年家上上下下為了兩人的婚禮忙里忙外,忙東忙西,忙得不亦樂乎,而新娘子甄富貴除了每天上花房看看花之外,便沒其它事可做。
長安
「真不知成親之後會怎麼樣……」甄富貴望著窗外花園的景致,迷惘的說。
今日年靖春來訪,千紅領著他到棋房,送上酒後,人便站在門外,讓他們兩人獨處。
再過不久,她便要嫁入年家,年靖春今日來訪後,將有一段時日無法與她相見,直到成婚當天。
「我也不知道。」
「你也不知道麼?我還以為你會明白的。」甄富貴訝然地睜大眼,轉頭看著坐于桌前飲著暖酒的年靖春。
年靖春一進棋房便被甄富貴要求拿掉紗帽,他深知甄富貴有多不喜歡他戴帽子,也不與她爭論大方地拿下,倒是千紅偷偷瞄眼年靖春,嚇得腿軟差點站不住。
見小姐一點也未被嚇住的模樣,千紅不禁覺得小姐是非常人也,而撇開年靖春的毀容不說,她亦覺得他敢娶小姐是一項壯舉。
瞧,有哪家的新嫁娘,會問將來夫婿這種問題的?
年靖春啜口暖熱的酒液,發現甄富貴一臉驚異的盯著自己,好笑的說︰「我也不是什麼都知道的。」
「也是……」甄富貴眨眨眼,將窗子微微拉開一條縫,接過年靖春為她斟滿的酒杯,「整個府里上上下下都忙翻了,我們兩人卻悠悠閑閑地坐在這兒喝酒,好似成婚的不是咱們一樣。」
「哈哈哈∼∼」年靖春放聲大笑,「妳怎麼會有這種想法?」
「因為……人家不知道成親之後,會怎麼樣呀!」甄富貴突感惶恐,她望著年靖春,不知自己是否能成為他的良妻。
「妳只要做妳自己就好了。」年靖春眉眼泛著柔柔的笑意,「妳希望有所改變麼?」
「生活變了,人也會跟著變的。」她觀察過前來花房買花的的婦人,體態不同這就不贅言了,連打扮也不同了,「我想知道的是,我的生活乃至我這個人,會有些什麼改變。總覺得看不見前方的路,以往我總想著嫁人後也要種花,可現下一想,我的生命里,除了種花、除了爹親……還會有你,夫妻該做些什麼事呢?我是否能當一個稱職的主母呢?」
她日前方知年靖春家里比甄家還富有,他們甄家以養花著名,而年家是以經商著稱,年家涉入的行業除卻絲路行商外,還有其它家業。
這全歸功于年靖春已故之父的功勞,他父親留下的產業到了年靖春手里,雖無什麼杰出表現,卻也穩穩妥妥的。
「嗯……」年靖春也陷入深思,最後他將杯里半涼的酒一飲而盡,「我並不是娶妳回家當主母的,而是娶妳當我的妻,這之中是有差別的,且人各有所長,妳又何必妄自菲薄呢?」
「我是在為未來做心理準備,你若不是毀容,可能我也嫁不到你這般好的夫婿。」
「我若不是毀容,可能也娶不到妳呀!」年靖春堵她一句,「妳不覺得咱們是天生一對麼?」
甄富貴直直盯著年靖春好一會兒,才點點頭,「我似乎自尋煩惱了。」她笑了笑,喝口酒。
「當然。」他從未動搖餅娶甄富貴的心。
「婆婆她的身體如何?」甄富貴臉微紅地問。
「娘親因得知我將娶妻,心情大好,病情也有所起色。」年靖春為甄富貴見底的酒杯斟滿酒,「本來我今日前來,她還想同我一道出門拜訪岳父,但為了她的身體著想,我還是沒讓她來。」
「那太好了。」甄富貴松了口氣,隨即又問︰「不知婆婆的病從何而來?」
年靖春嘆了口氣,「我爹五年前去世,我娘因思念過度,積郁成疾,我曾于病榻前答允她要娶妻,但無奈因我毀容,許多小姐皆不肯下嫁,妳是頭一個不怕我的人。」
「你的臉雖然可怕,可多看幾次便習以為常了,正如你對我時常出丑感到習慣一般。」說到毀容,甄富貴又想起一件事,「你真不答允在我面前都不戴紗帽麼?」她寧可對著年靖春的殘容也不願對著紗帽。
年靖春看眼甄富貴,面對她認真無比的表情,他真不知該哭還是該笑,「妳怎如此執著于這一點?」
「因為明明沒怎樣,為什麼你要把臉遮住?又不是大姑娘家怕羞!而且,你戴紗帽我就看不見你的表情了,我不喜歡這樣。」她喜歡同年靖春說話,不想看不見他的臉,不過她知道年靖春不肯答應她,是他心里仍有疙瘩。
「我是為了旁人著想,不是每個人都同妳與岳父大人一樣,一下子就接受我毀容的事實,少些議論總是好的,我可不想耳根子老不清淨。」他知道富貴是為他著想,不願自己總藏在紗帽之後,想著,他心一暖,「富貴,我知道妳對我好、為我想,妳並不想我總是戴著紗帽,也不想讓別人議論我是麼?」
甄富貴臉一紅,羞窘地低下頭,「我只是想看著你的臉說話。」
「這樣好了,我答應妳,只要我們倆獨處,我一定不戴紗帽,如何?」年靖春見甄富貴臉紅的模樣,心一動,伸出手握住她的。
「獨處?」甄富貴听到關鍵詞,雖不滿意但能接受,「好吧……」
「妳嘴嘟得老高,都可以吊豬肉了。」年靖春伸手模模她的頭。
「你又笑我了。」甄富貴臉更紅了。
「誰讓妳總想些好笑的事?」說實話,對于成親,他並無狂喜之感。
之前他覺得若是要成親,他的娘子必定是她,也只會是她,然而對于婚後的事,他再怎麼思索,也無法具體描繪出來。他並不希望富貴有所改變,若她願意,他仍想讓富貴去發展自己的興趣,她想接手長安甄家花房,他也不會有任何異議。
因此方才富貴的顧慮,他不是沒想過,但也得等到事情真的發生了,才是真正考驗他們的時候,所以他並不願富貴現在就過度憂慮,她只要等著當新嫁娘,入他年家門即可。
甄富貴瞋他一眼,發現他腰上系著的囊袋十分眼熟,「這囊袋……」
年靖春順著她的視線低頭,「是妳給我的信物呀!」
「我知道,可你怎麼將它系在腰上呢?」一經證實,甄富貴漲紅了雙頰。
天,年靖春竟就這麼帶著它大刺刺的出門!一想到從年家到甄家,不知道有多少人看過她的「杰作」,她就想鑽地洞。
「不然要放哪兒?」年靖春反問。
「收在懷里,不然,就收起來,不用也成啊!」話雖是這麼說,不過她也拿了年靖春給她的信物去加工,用條頸煉戴著。
「這是妳給我的信物,我當然要隨身攜帶,而且妳不也將我給妳的信物掛在脖子上?」她真以為他沒發現她頸上戴的頸飾是由什麼做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