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敬請歸還我的愛 第5頁

作者︰葉山南

向莞爾沒轍地看著她,說穿了,就是不想去參加派對而已。搞什麼,還裝得要死要活的,她的訂婚派對有那麼恐怖嗎?

「小泵姑,你到底是在躲誰啊?干嗎不去啊?你是我親姑姑耶!」向莞爾上前搖搖小泵姑的身體,「我還指望你在派對上燒菜給我吃呢。」

「你一搖我,我肚子就疼。」小泵姑眼也不睜地道。

唉,真是個無賴。向莞爾扁了扁嘴,放棄和這個白痴級別的長輩溝通了,「那我自己去準備了哦。你那條銀色小禮服要借我,還有香水和粉撲。」

「唔,隨便拿……」向小姐翻了個身,將臉龐埋入充氣沙發內。全副家當都借給莞爾也沒關系,只要不去派對就成。

佷女嘟嘟囔囔的聲音漸漸小了下去,想必是鑽入她房間挖寶去了。向小姐從沙發墊里抬起臉,輕輕吁一口氣︰唉,這種事——躲得了一時,躲不了一世。

只是,她還沒準備好要見「他」。

夜幕逐漸降臨,一牆之隔的裴英倫的公寓里人聲也是越來越響。看來,這派對開得很是熱鬧,激昂的音樂聲此起彼伏,歡笑一陣接一陣。

棒壁的向家公寓里,孤單的向小姐窩在孤單的充氣沙發里頭,雙手抱膝,百無聊賴地看電視。電視上演了什麼,她完全沒有看明白。只是雙眸一眨不眨,像個瞎子似的盯住閃爍屏幕。

她有意無意地豎起耳朵,聆听著隔壁傳來的歡笑聲,那里面,可有老板的聲音?他今天晚上過得開心嗎?

這麼多年都一個人過,他……開心嗎?不覺得寂寞嗎?

啊躁的念頭襲上心頭,向小姐再也沒心思看電視了。「啪」的一下丟開遙控器,她起身抓了件外套披上,心里好亂,干脆出去散散步好了。

她坐在玄關穿好鞋子,輕輕地拉開房門,探頭朝外張望。

走廊里一片黑暗寂靜,對門裴英倫公寓里的嬉鬧之聲听得更清楚了。

向小姐吐了吐舌頭,回身關上自家房門,躡手躡腳地在黑漆漆的走廊中匍匐前進。為了某個原因,她心里「咚咚」跳個不停,其實,她離「他」很近,只一牆之隔而已……

只要鼓足勇氣推開那扇門,那麼,他們便可以相見。她已經有很多年、很多年沒和他說過話了啊……

但是,她不能見他,不管多想都不能。意識到心底脆弱的渴望,向小姐心慌地加快了腳步。突然之間,腳下踢著了什麼不軟不硬的東西,她驚呼一聲,身子向前飛撲而去,重重跌在走廊地面上。

「痛!」她哀號,小巧的下巴重重磕在地上。

與此同時,方才那絆倒了她的「障礙物」也發出一陣低低的申吟,「……誰踩了我的膝蓋……很痛呢……」

原來,這歪歪斜斜坐在走廊里、脊背靠著牆面的……竟是個男人?

撲倒在地的向小姐赫然愣住,她永遠、永遠不會錯認這一把嗓音。

她驚訝地、慌亂地撐坐起身子,急急轉頭望向那黑暗中倚牆而坐的清瘦人影。

下一秒鐘,那人影發出不可置信的低沉喚聲︰「……薄荷?」

死氣沉沉的黑暗走廊中,向小姐好似被雷劈中,呆坐地上無法動彈。

就在一分鐘前,那絆倒了她的男子分明喚了一聲「薄荷」。

「天啊……」她欲哭無淚地用雙手捂住臉,低低申吟。

是了,薄荷就是她,她叫向薄荷。這古怪的名字並不是她的本名,是她滿二十歲以後自己改的,很少人知道。

可是,「他」知道。

即使是在伸手不見五指的全然黑暗中,「他」——仍是把她認出來了啊。她沮喪地垂下雙手,呆呆望著走廊另一端面目模糊的男子——

他見她不答話,于是坐起身子緩緩朝她的方向爬過來。他一直爬到她面前,伸出一只手在她眼前晃了幾下,「薄荷,你現在……眼楮看得見嗎?」他用她所听過最溫柔的聲音詢問。

向小姐的眼淚「刷」的一下流了下來。

六年前,某大學校園。

二十五歲的向薄荷是一個超齡的大學一年級新生。

一年前,她曾是新天地某家知名法國餐廳的主廚,手藝超群。有不少客人紛紛慕名而來品嘗她做的菜,她名氣很響,每天收小費收到手軟。

可是,就在這數不盡的與鍋碗瓢盆為伍的日子里,漸漸地,她發現自己的視力開始模糊。原本有五百度的近視,可是如今即使佩戴了度數相稱的隱形眼鏡,卻還是看不清楚十米開外的東西。

她去咨詢眼科大夫,大夫很嚴肅地對她說︰「你戴隱形眼鏡的時間太長了,又沒有注意保養,導致角膜受到了一定程度的磨損。從今天起,你不可以再戴隱形眼鏡了。」

那天大夫對著她說了一長串令人費解的醫學名詞,可薄荷只記住一個詞,叫做「干眼癥」。怪不得她近來總覺得眼楮干澀難受,還以為是天天待在廚房油煙燻多了,沒想到是患了眼疾。

于是,她辭去了在法國餐館的工作,回到菁菁校園,想重新選讀一門將來可以坐辦公室的專業,最好是比較不費眼的。

開學第一天,她捧著從教務處領來的一大摞書本走在校園寬敞的街道上。近來已經習慣不戴眼鏡的她,兩眼望出去是一片混沌;她可以看見五顏六色,卻看不清那些五顏六色的究竟是什麼。

她小心翼翼地跨過了腳下突起的石階,走上校園里最大的一塊草坪。兩腳踏在綿軟草地上,感覺舒服而踏實。她笑眯眯的,心情很好。

第2章(2)

突然間,她的腳尖踢著了一大坨突起的東西,整個人向前傾斜,撲跌在地,懷里的書本「嘩啦啦」地散了一地。

「痛!」她狠狠地摔在草地上。

「痛!」身下有一個聲音發出相同感慨。

向薄荷瞪大了眼,怎麼?自己……竟跌在了別人的身上?自己兩手撐著的——不是草地,而是一名陌生男子的胸膛?

她眯起眼,湊近那被自己壓在身下的年輕男子,用自己破敗的視力仔細打量他的容顏。一秒鐘後,她「哇」地叫出聲來︰天哪,為什麼她看到血的鮮紅?

「嘶……」那男生扁著嘴,發出一陣痛苦的抽吟,推推趴在他身上的向薄荷,「先起來好嗎?」

「砸到你了?」薄荷沒起來,反而伸手關心地模模他臉頰,手指上沾到了血跡,「砸到哪里了?」看不清哪!

男生無奈地嘆了口氣,「剛才三本書一起砸下來,究竟砸到哪里還真難說。」他只是躺在大草坪上發懶曬曬太陽而已,誰料一陣書雨陡然降下,三本書一本接一本落在他臉上,敲中他的額頭,彈到鼻尖,最後砸碎他鼻梁上架著的眼鏡。

幸虧他方才閃得快,不然,眼鏡玻璃的碎片若是不幸掉進眼楮里,他此刻已經瞎了。

他苦笑著模模自己眼角的傷痕——那是碎玻璃造成的傷害吧?「同學,你可以先起來嗎?」他以指輕戳戳薄荷的肩膀,「我很疼。」

「啊,哦!」薄荷這才反應過來,連忙從他身上翻下來,「對不起、對不起……」她眯眼打量這個年輕的大男孩︰他長了一張模糊的臉,五官很抽象地糊成一團——當然,這要怪她的視力。他身穿綠色T恤——怪不得剛才會神奇地沒入草叢中呀。

男生也撐坐起身,雙手在四周草地上模索著。

「你干什麼?」薄荷發問。

「找我的眼鏡。」男子淡淡苦笑,「我近視很厲害,沒了眼鏡什麼也看不清楚。」

「哦,我幫你找好了。」薄荷傻傻地點了點頭,忘記自己也和瞎子沒區別,跪著在草坪上模索起來。剛才砸疼了他,她覺得很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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