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執手約 第24頁

作者︰沉香

「我雖知個中緣由,但他是我的父親,身為人子殺父之仇豈有不報之理?!我若此刻殺了你,你可有話說?」

「沒有,只是我想先向心同告別。」

「心同?你還有臉提心同!你這樣騙著她,你還再提她!」

「子衍,我不想為自己辯解什麼,也不想求你放了我,你此刻的心情我也有過。我只是……子衍,你應我一件事,我死而無憾。」

「你說!」

「你帶心同離開南亙,去一處幽靜之地,蓋幾間屋子,養一些牛羊,一生照顧她。」

荊子衍的心中一顫。

「哥!」不知何時,荊心同也來到了院里,她沉聲叫著,「哥,莫要傷他!」

荊子衍回身見到了他牽掛的妹妹,她很好,真的,比從前在容府中還好,她如影隨形的面紗摘了下去,面色雖然蒼白,卻見得著她眼里的幸福之色。荊子衍看向楊衡,「心同,你可知父親之事他便是主謀嗎?今日我定要取了他的性命。」

「哥,我知道,什麼都知道。若你當真要找個人尋仇,那麼這個仇你便向我來尋吧!」

此話一出,楊衡與荊子衍都看向她,只見荊心同右手執著一把匕首指在心窩處,當下心中大驚。

「哥,放了他,父親欠了他的,荊家欠了他的,西征將軍府里有七十二條人命啊!扮,他已是仁慈的了,按律父親當處以腰斬,荊家也當滅門,對他我存著的滿是感激。哥,放了他!」說話間右手的匕首刺下一分,她似乎沒有感到疼,直直地看向院中的兩個人。

「不要,心同!放下匕首!心同!」楊衡厲聲喝道,可是她仿佛什麼也听不見,匕首竟再向下刺一分,她的白色褻衣已見紅色。

「哥,我賠父親一命可好?」她悠悠地開口,似在講給他們,又似在自語,「那日里我並未睡熟,你的話我都听見了,可我只作不知。」

听了這話,楊衡心中一震,知她是說他全盤托出計劃的那夜,他以為她睡了,原來她都是知道的。他突然恨起自己來,為什麼要說出來?她承擔了怎樣的痛苦和煎熬?!

「哥,他所有的計劃我都知曉,但我並未告訴父親。你說,我賠父親一命可好?」說話間那匕首又向下刺一分,血已染紅了一片。

楊衡顧不得身前的劍,用手挑了開去,直奔荊心同的身邊。

她的眼楮看向荊子衍,手死死地握住匕首,令他不敢用強。他回頭吼了一聲︰「說話!」

這一聲吼,換回了荊子衍的理智,「心同、心同,你這是為何,這是何苦?」

「哥,你也知道心同的苦嗎?我只苦了幾年,衡卻苦了二十多年啊!哥,放了他好嗎?你知道妹妹的幸福是他給的、快樂是他給的、愛戀是他給的,哥,你放了他,我去陪父親好嗎?」

她的臉上已經全無血色,身體也搖搖欲墜,右手卻依舊緊緊地握著匕首不肯放開。

「放手,心同,這仇我不尋便是。」

她悠悠地把有些呆滯的目光轉向楊衡,「衡,放了我哥。」見他毫不猶豫地點頭,她微微地一笑,「我再不能陪你了,你不要怨我、恨我!」

楊衡痛苦地一吼,一滴淚滑下來……

「楊大人,夫人傷勢雖重,但好在醫治及時,現無大礙,靜養即可。」

听了太醫的話,楊衡和荊子衍都松了一口氣,卻又听太醫說︰「不過,夫人的脈象……」

楊衡驀地抬頭,脈象不對?一年來,她總是有不明的疼痛。

「很奇怪,老臣不敢妄下結論,待明日奏請皇上與胡太醫同來。」

那就是很嚴重。送走了齊太醫,楊衡守在荊心同的床邊,荊子衍也立在床側。

「楊……楊衡,心同可有什麼不對之處?」

「兩年來每個月她的心都會痛,每次都痛得死去活來。」

「是每逢月圓之時嗎?」荊子衍在心中狂喊著,不是,不是這樣。

楊衡望向他,「是。」

荊子衍的身影一晃,妹妹,你為何這麼傻?

「她是何時開始發病的?」

「兩年前。」

「我父親行刑之後?原來她向自己尋了仇。她中了千日散的毒,此毒產于西域毒性很奇怪,但並不立斃人命,中毒者每逢月圓之夜便會劇痛纏身,如此反復三年。」

第9章(2)

楊衡的心中大痛,從不知道她所承受的痛苦,「你有解藥嗎?」

「此毒無解。」

楊衡閉上眼楮不讓淚水流出來,那日容王行刑之時,她便有必死之心了。穩穩心神起身來到床邊取出了她的那個朱漆櫃,她不會不聲不響地離開他的生命的,她不會這麼殘忍的!打開櫃子,最上面放著一封信,信上寫著——夫君親啟。

衡︰

幾次提筆,心中千言,落到筆尖竟是無語。

夫君看此信時心同怕已不在人世,知夫君傷痛,心同切切。

想當日初識夫君,心中艷羨不已。心同知父親的初衷,卻依舊對姻緣充滿了期盼……那日父親被斬,心同亦在場,養我二十四載的親人要走了卻無人送行嗎?

我心知為百姓著想,父親是要除的,戰爭帶給人的總是傷痛,肅帝是一個仁慈的皇帝,開闢疆土或許不能,但治國是強過父親的。所以,那日里你全盤托出了你的計謀,我裝作不知,因為我的心中也有一桿秤啊。然而,他生我育我,這樣的恩情我要如何回報?對于父親,我是對他不起的,我不知該如何做才能贖自己的罪啊。那日,未去法場時,我便飲下了千日散,此藥乃是父親從西域帶回的一種毒藥,不立置人死,逢月圓飲者便會痛如刀割,如此反復三年。

兩年多來,夫君給我的情,心同感激不已,只是,我再不能貪求什麼了。記得有次同夫君說起,夫君若走在心同的前面,心同定會再覓良緣,以慰夫君,那時夫君也應了心同亦會如此的。夫君莫怪心同使詐吧,心同只是盼著夫君有個好的歸宿啊!

……

萬望夫君放下心同,莫讓心同成了夫君的心結。

他日心同歸去,請夫君為心同著當年做新嫁娘的紅衣,心同雖知不合規矩,就許了心同的任性吧,那是我另一種生活的開始啊!

今日心中大亂,總恐有事發生,寫下此書,只盼心同走後為夫君所讀。心同天上地下為夫君祈福,願夫君覓得良緣……

看完書信,楊衡只覺得喉中一暖,竟吐出一口血水。

「楊衡!」荊子衍沉聲叫著,看得出他對妹妹的一片真心,只是,眼前的這對男女之間的情愛承受著怎樣的痛苦啊!

「子衍,你走吧!」

走?叫他如何放心得下!「不!」

「心同最放心不下的便是你,你速速離開安陽再不要回來了!」

「我……」

楊衡轉過頭來怒目相向,「走!你要心同死不瞑目嗎?」

「她不會死的!」

「明日我奏請皇上便帶心同下江南,我們到蘇州再見吧。」

送走了荊子衍,楊衡坐在床邊握著她冰冷的手喃喃自語︰「心同、心同,不要留下我一個人,不要……」

「哥……哥……」荊心同驀地睜開眼楮。

「心同,你醒了?」

「衡,我哥呢?」

「走了。」

她放心地閉上眼楮,「謝謝你,衡。」

「心同,看著我。心同,你一早便有了赴死之心是嗎?那麼我呢?」他從頸間扯下龍佩握在手心里,「你允我的執手之約、白發之盟就是這樣的嗎?你說我是你一生相伴的良人,你走了我怎麼辦?說,心同,你置我于何處?!」

荊心同掙扎著要坐起,卻被他抱住,「心同,我只有你一個親人,你怎麼能離開我?我什麼都不要,不要高官厚祿、不要位高權重、不要榮華富貴,我要的只是你陪在身邊,可是你卻不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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