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執手約 第19頁

作者︰沉香

听著他的一聲聲剖白,她的心緒翻騰著,「我……」

「我知道,我知道你的痛苦,是的,當我冷靜下來時便體會了你的痛苦。心同,你身上淡淡的藥香和清香、你柔和的笑容、你低啞的聲音,你的一切于我而言都代表著幸福!心同,我愛你,不為了任何事,只是一個男子愛上了一個女子!」

她哭著環上他的頸項,「衡、衡……為什麼,為什麼老天在給了我們這樣的身份後讓我們相愛,是它在捉弄我們嗎?天上的銀河尚有喜鵲為橋,我們為什麼要有這樣的仇恨?」

他的淚也流了下來,她說的便是他每次思維的停止處。

抱著她急急地趕回木府,遠遠地見著停在府門口的幾輛馬車,他的心中一沉,是荊顯棣!消息傳得如此之快,他知道了什麼?看看懷中已經睡去的人兒,他想要如何解釋?只要她一說,便什麼都明了!他應該如何是好?他一閉眼,當務之急是先把心同送進房,再請個郎中來瞧瞧,別又受了風寒才好。別的,該來就來吧!

罷一進府就見方端叔走來,他提著的心放了下來,若是懷疑了他,那麼此刻方端叔不應在府里。此人是荊顯棣的親信,武功絕高,多為荊顯棣打探消息、監視敵人。

「大人,」只見方叔端一揖,「王爺請您到廳里。」

靶受到楊衡的緊張,荊心同也醒了過來,听到方端叔的話,心中一動,怎麼父親也來了,可是知道了衡的秘密?不會,若是,只怕此刻府中已是重兵把守了,那麼是听到她走失或是她被綁了?

「你先回王爺的話,說我把夫人安置回房便去!」

「不,」她睜開眼楮,「夫君,此事竟驚動了父親,我自當去請罪!」

听著她輕聲說著,他心生感動,看來,她是要為自己遮掩了,「還是先送你回房吧,莫受了風寒……」

他不想她直面他與荊顯棣的矛盾,那樣只會讓她為難,怎樣的選擇于她而言都是痛苦的!

她搖頭堅決地說︰「父親來了,還是先見過父親!夫君,放心同下來吧。」

荊顯棣坐在椅中,手持著茶杯,卻不曾飲下,他的臉色很平靜,從他的表情上看不出什麼端倪。若單從面貌來看,他很儒雅,身上充滿了文人的風範,看不出他曾馳騁疆場、殺人無數;他給人一種淡薄無求的感覺,很難看出他心思深沉,為了目的不擇手段。

「王爺!」

「父親!」

听到聲音荊顯棣轉過頭,見楊衡扶著荊心同走了進來,平緩地說︰「尋到了?出了什麼事?」他的心中很是狐疑。

「心同不懂事,父親……」

不等楊衡說話荊心同跪在了荊顯棣的面前,她垂著頭,盡力忍住心中的寒意,克制著不讓自己顫抖。

「怎麼?」荊顯棣的話一向不多,不過他平靜的語調、淡淡的語氣卻給人一種很大的壓迫感。

「前日母親差人來說大姐得了一雙兒女,我想為他們買長命鎖、如意鐲求個吉利。心同曾听聞下人們說起集市的熱鬧,又知道今日是集,心同……心同不曾見到過的,便想去瞧上一瞧。今日過晌,心同見夫君無事,便求夫君帶心同出府走走……到了街上,心同見著什麼都覺得很新奇,見了這對瓷人好玩便想買下,」她自懷中取了那對瓷人出來,「夫君交錢時,心同又瞧見一個賣五顏六色風車的小貨郎,便追了去想買一個,誰知竟與夫君走散了……心同從未單獨出過門,心中焦急,卻又尋不著路,後來在一處偏僻的巷子里給幾個衣衫襤褸的人截下……」

一陣寒意沖了上來,她抑制不住地抖了一下,這一抖看在荊顯棣的眼中只道是她想起來還覺得後怕。女兒一直乖巧懂事,不曾出過這樣的錯。

「真是胡鬧!你母親不曾教過你禮數嗎,怎麼如此的任性妄為?!日後不可再如此了!」

「父親,心同知錯了……」知道父親不會追究了,寒意、痛意涌出,眼前一花,她軟軟地倒了下去。

楊衡疾步上前,把她扶在懷中,「王爺,是我沒照顧好心同,王爺要責怪就責怪我吧!心同可能受了風寒,要先尋個郎中來。」

唉,看著女兒蒼白的面容,知道她定是吃了些苦頭,他也心疼,可是,為了成大事,他顧不得這些兒女情懷,「好了,既沒什麼事,我先回府了!」

罷起身,他又想起些什麼事,「衡易,此事報到官府那里了嗎?」

「沒有,就是怕驚了官府,我才一個人去的!只是些乞丐,說是本也不想傷害心同的,所以我便放了他們。」

荊顯棣點點頭,「好,此事壓下,莫傳了出去!」

「小婿知道了。王爺,小婿……」

荊顯棣沒有轉身,只說了句︰「你不必送我,吩咐人去尋郎中吧!」

看著荊顯棣走遠,他在心中呼出一口氣,若不是心同幫他,他定過不了這一關!心同,他低頭看著懷中已經昏過去的女子,他們將要面對的會是什麼?

請了郎中來,把過了脈,說是受了些驚嚇又著了涼受了風寒,靜心修養上一段時間應無大礙,然後開了個調理的方子,讓人跟著他去取藥。

遣走了下人,楊衡關上門,坐在床邊看著昏睡中的心同。他從沒像這一刻這麼強烈地希望自己只是世間的一個平凡男子,讓他沒有這麼多的顧忌,不用動這麼多的心思,可以用心、安心地愛著眼前的這個女子,過一種平凡卻可以期盼未來的生活。

他自被中握住她的手輕撫著,她的手還是那麼涼,若真的有一生的時間,他一定會溫暖她!他的心從不曾像現在這樣的柔軟,他想若荊顯棣不再握住肅帝的權、成為南亙安定的威脅;若他為他曾經的錯誤自省的話,自己或許可以放下心中執著了二十四年的仇恨吧!是從愛上這個女子的時候開始,心中的恨意少了的吧。他想父親也會理解他的吧?母親也會開心他尋到了幸福吧?可是,這一切都只是可是啊!

第7章(2)

低頭,看著她的手腕處,那被麻繩勒過所留下的紫紅印記,已經滲出絲絲的血跡來,郎中說,不妨事,若是包扎上了反倒好得慢些。這一次她真的吃了很多的苦,十一月的安陽已是北風卷地,雪花撲面了,著了裘衣也不覺得暖,她卻被反剪雙手扔在青石地板上一待三四個時辰,怎麼會不受風寒?

另一只手撫上她的臉,她的手很涼,臉卻有些燙。此刻他仍能體會那時自己心中的恐慌,一種令思維也幾乎停止了的恐慌。這恐慌他不陌生,二十四年前初知所有的親人都離去時,就是這種恐慌;二十年前,離開安陽、離開他曾經日夜相伴的將軍府時,也有過這樣的恐慌。然後,經過二十年的歷練,他變得不再是那個惶恐不安的少年,他以為自己已經成熟得處變不驚了。可是他遇到了她,愛上了她,讓他又一次感到了那樣的恐慌……

看著她安穩的容顏,他知道自己真的眷戀上了她,見得到她的身影,觸得到她的氣息,便會讓他安心。他自懷中取出父親的瓷像放在她的手心,她的手一顫,輕輕地向後縮了一下。

她醒了,在郎中把脈時便醒了,不過她安靜地躺著,靜靜地听著他與郎中的對話,听著他言語中的關心。然後,感到他溫暖的大手握上了自己的手,撫上了自己的臉,她都不動,這一刻她只想好好地體會這無聲卻溫柔的幸福。可,那瓷人提醒了她,讓她想起了他那充滿著仇恨的眼神,提醒了她的身份,他們之間有難以逾越的鴻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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