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執手約 第9頁

作者︰沉香

「心同,你知道當初這個婚事便是有些屈了他的……你父親物色了幾個女子,他日便會找機會請他來看看,听你父親說這幾個女子都是絕代之色。」母親微涼的手緊緊地握住她,「心同,男人三妻四妾本是正常之事,從前我也受不了,到頭來,傷的是自己,苦的是自己,你,莫要如母親一般,你明白嗎?」

荊心同努力讓自己的呼吸平緩,努力不讓眼淚流出來,她明白的,怎麼不明白?以衡的地位、才華,當日里肯娶她當真是屈了的,當日她以為是迫在父親的壓力下,現在想來,那時他也是另有所圖吧?她不願想這些,只因為衡待她當真是很好的,別人家她不知道,只知道父親待母親是強過那幾位夫人的,衡待她又遠強過父親待母親。只要有時間,他便會陪著她,有時說說話,有時與她共騎出城,有時什麼也不說只是靜靜地同處一室,各自忙著自己的事。她不曾奢望這樣的日子會永恆,只是,她成親只短短數月,這幸福的時光才剛剛開始,她還不曾好好地體會,父親便急著要衡納妾了,她感覺一股酸苦泛到了胃里,攪得她直想嘔吐。

「我知道了,母親!」

她只能咽下這酸苦不是嗎?她又能做什麼?當日里由不得她,現下也依然由她不得。

第3章(2)

「心同,母親知你有苦,只是,女人的命不就是這樣的嗎?切莫要妄想什麼,若不是那場火,你或許還能爭,現下,你連爭也爭不得。你若依了,原配怎樣也還是你,你總是木府中的主人。」說話間,母親的淚流了下來。

「母親,心同沒有奢求。」她有的,只是不能說,因為那當真是奢求啊,「心同知道要如何做,母親說得對,男子三妻四妾本是平常事,又何況夫君乃人中龍鳳,朝中重臣呢?母親不要為擔心我,也同父親說心同不是不明事理之人,這事但由父親做主,心同沒有怨言。」

誰能听到她心中的哭泣?她總是那樣的平靜無波,誰能看到她平靜下的渴望?她只是一個平凡的女子,她不要什麼原配的封號,不要當木府風光的女主人,她求的只是與心愛的人相知相守,如今她連這機會也沒有,酸苦頃刻間涌到了她的嘴邊。

辭別了母親,由小翠攙扶著上了車,她靠著車廂緊閉著眼楮。她身旁的木衡易覺得有些不對,她的臉色怎麼這樣蒼白?

「心同,你怎麼了?」

她怎麼了?回娘家不高興嗎?不,她來時如快樂的小鳥一般,這時卻像沒了魂的軀殼。是听了些什麼?她也只見了她的母親啊,母女間的話怎麼會讓她這樣?難道是病了?木衡易抬起手撫上她的額頭,她輕輕地側開並搖了搖頭,她覺得好累,似乎連說話的力氣也沒有。接著,胃中酸痛起來,她一下握住他的手,傾身向前,吐了出來。這著實嚇到了木衡易,他喚停了車,左手環住她,右手輕撫她的背,那是一種怎樣的感受?是心疼。

回府之後找了郎中來看,卻也看不出什麼,只道是吃了什麼不潔的東西,她听著郎中的話,也不說什麼,郎中開的藥也乖乖地喝下了。

接著的幾日,他覺著她變了,具體怎樣卻也說不出來。她本是平靜之人,平時言語便是不多,只是……她似乎像沒了生氣一般,有時看著她,竟以為她不是真實的,出了什麼事?她似乎成了一抹飄忽的影子,讓他捉不住。這種感覺讓他很失措,終于,他定下心來要問個明白時,一場大病襲來,她倒下了。

她整日里發熱、咳嗽,有時一整天都是昏昏地睡著,有時醒來便盯著他看,好像要將他記住一般,一眨不眨地看著,看得他極是不安。

焦急中請了許多郎中來看,卻都看不出什麼病癥,道不出個因由來,便當是染了風寒,藥一劑劑地吃下,卻都不見什麼效果。

木衡易從不曾這樣焦急過,昏睡中,她一聲強過一聲地咳著,好像要吐出五髒六腑一般,那一聲聲都咳在他的心頭。七日里,藥也喂不下,飯也喂不下,每次都是他含在嘴里,一口一口地送進她的牙關,這時,他再也不想什麼禮戒,只是看著喂進的藥再被她吐出來,最後吐出苦水,他心疼得無以復加。

七日下來,她瘦得輕若柳絮,只怕風起她也隨著走了。這七日里,他坐立不安,即便在朝上他也不能專心。原來,她在他的心中已是這樣重要了嗎?

這天夜里,他側臥在她身邊,輕撫著她左半邊不平整的面容。因為還在發著熱,他感到指尖微燙。

「心同,你怎麼病得這麼久?你知道嗎,我從不曾這樣不安,這樣驚慌過,我總是知道自己要什麼,應當做什麼。這次卻不同,我完全沒主意了。在朝上皇上問我的話我也沒听進,多虧旁人提醒。原來,你對我來說已經這樣重要了,有你陪伴著我是那麼的踏實,這幾天我常想,你若是走了,我會如何……郎中說只是染了風寒,那你怎麼還不好呢?我知道我不應胡亂地想,可是,卻忍不住。從前,因為歉意和感激,我告訴自己要好好地待你,現在不同了,若只是歉意和感激,我怎會如此失措呢?」

正說著,她悠悠地睜開了眼,看到了他布滿血絲的焦急眼楮。怎麼了?他看上去怎麼這麼疲倦?是什麼事讓他不安?她想伸手安慰他,可是不行,她一點力氣也沒有,自己怎麼了?然後她想起那日母親的話,面對著母親時,她還能堅強,面對著他,竟覺得滿月復的委屈,淚水奔涌而出。

看著她醒來什麼也不說,只是在流淚,再也壓不住心中那滿滿的心疼與憐惜,他伸出手擦拭著她的淚,只是那淚竟如泉涌,任他怎麼也擦不干。他急了,低下頭吻上了她的眼,他想著的只是如何停止她的淚。那酸澀的淚流進他的嘴里,他知道定是發生了什麼他不知道的事。

淚停了,他的吻卻停不住,從她的眼楮一路吻到她凸凹不平的左臉、吻到她沒有血色的唇。然後他停住了,她太虛弱了,他不能這樣。抬起頭,看到了她迷離、驚慌又有些興奮的眼楮,他笑了,原來她也是愛著他的。

在他專注的目光里,她驚覺面紗不在自己的臉上,正在這時,他溫暖的手覆上她的左臉,「心同,若你願意,以後不要再戴那面紗了。這幾日,府里的人都已經見著了。」

他說的是真話,那日她昏睡時他喚來了府里的人,告訴他們這便是夫人,日後他不想听到任何府里的人談論夫人的容貌,他猜想,她的病或許同容貌月兌不了關系。

她驚慌地看著他,不,許多人都見著了?從前看到的人那樣的少,父親盡力封著,不還是鬧得人盡皆知嗎?如今許多的人見著了,她,叫她情何以堪?!

「小翠也見著了嗎?」她扭過頭,啞著聲音問。

「小翠?她是第一個看到的,」撫過她的臉,看到她粲然欲滴的淚,他又吻了一下,「她說,听夫人說過了,還道是全都燒壞了,還道如何的怕人,只是這樣,卻要夫人日日用塊帕子遮著嗎?」他說的便是小翠那日里所說的。

「心同,我同你說過,我不介意你的容貌,若是介意以前便推了王爺了。」他不敢說,當初便是這容貌讓他下了接納她的決心啊,「我不介意,小翠也不介意。外人的話,你也不要介意了行嗎?面紗你若願戴便戴著,願摘便摘了,我不強求你,只是,在你的心中請摘了這面紗吧,再不要介意它了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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