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群小女生圍在病床邊,七嘴八舌討論著舞蹈方面的事情,也向方織雪請教,這讓她回想起當初的自己——
她曾經自怨自艾過,傷心自己竟然從此必須離開舞台,因為她受了很重的傷。但想到這是為了烈宇,再痛她也願意承受。
可是她還是有遺憾,她不是眷戀舞台下的掌聲,而是眷戀舞台上的自己,那個輕巧靈敏、自信愉快的自己。
曾幾何時,現在的她卻只能陷在愛里,活得不像自己。舞台上靈巧的小鳥摔下了台,囚進籠里再也得不到自由。
沒有人會願意這樣的,但是為了烈宇,她真的願意。
她為了他失去了好多,包括舞台、包括燈光、包括掌聲,甚王為了嫁給他,她也願意跟家里不往來,獨自一個人活在只有他的世界里,就此心滿意足。
還有誰能比她傻……這些年困在這樣的感情里,她真的好累了……
「哇!小杰來了耶!」
「他旁邊那個是誰啊?好帥喔!」
許多小女生看向門口,看見一大一小兩個帥哥。高烈宇牽著小杰的手,站在門口,手里提著許多飲料與食物。
這對父子走了進來,看著病房內的訪客。
這時來探病的學生當中有一個像是聯想到什麼一樣。「老師!他是不是師丈啊?」
「一定是!老師這麼漂亮,師丈當然很帥啊!」
你一言,我一語,都影響下了高烈宇的視線,他只是直盯盯的看著躺在病床上的女人,眼神從頭到尾將她掃視一遍,想確定她安然無恙。
可是方織雪承受不住這樣的眼神,她不想心傷,只能撇開頭不看他。
這段日子烈宇一直出現在她身邊,可是她不敢妄想以為他想要跟她復合,人只有不懷抱希望才不會絕望。
「沒錯!我是織雪老師的老公,就是你們的師丈。」高烈宇宣布答案,現場的小女生更是瘋狂。
「師丈!你長得好帥喔!」
「謝謝。」
「你是怎麼跟老師認識的啊?」
「這個說來話長,可以寫成一本愛情小說了。」
所有人哈哈大笑,方織雪只能陪著笑,不能讓學生看出自己的無奈,但是她看著烈宇說說笑笑的模樣,心里其實沉到了谷底。
烈宇為什麼突然變成這樣?
是因為……
這時,高烈宇準備開始清場了,「好了!織雪要休息了,謝謝你們今天來看她,小杰幫爸爸送這些姊姊出去。」
「哦!」幾個女生圍著一臉酷樣的小杰離開病房,嘴里甚至還不停追問著。
「小杰有沒有女朋友啊?」
「沒有啦!」
「那有沒有喜歡的女生啊?」
「有!我媽媽!」
「老師以外呢?你有沒有喜歡的女生?」
「……沒有!」
「那姊姊當你女朋友好不好?」
「喂!小杰才五歲,你要不要臉啊?」
「有什麼關系,小杰這麼帥,先搶先贏。小杰,好不好?」
「我不知道啦……」
聲音愈傳愈遠,最後病房門一關,根本听不見了,只剩下房內各種窸窸窣窣的聲音,這對離婚的夫妻獨處一室,讓病房內也充滿了一種尷尬的感覺。
斑烈宇將手上的東西都放下,先將病房的窗簾拉開,讓陽光灑進來,接著他開始檢查織雪的點滴使用狀況。
可是方織雪一直將頭撇向內側,不願意看他,或者說,她不敢看他,怕一看他,就會想去探測他在想什麼,做這些到底為了什麼,是因為愛,還是因為那天听到她親口說,她是為了他與學姊而讓自己再也無法跳舞,因此感到內疚?
她不想知道答案,也不敢知道答案,所以她逃避,干脆不去看他。
她的反應,高烈宇都看在眼里,知道要贏回她的心,將是一場硬仗,可是他勢在必行。
好不容易弄懂了自己的心,說服了自己,又怎麼可以再放手,讓彼此擦身而過?「今天覺得怎樣?腿還會痛嗎?」
「……」
「織雪?」
「不會了,已經好很多了。」
斑烈宇將她的被子拉高,以免她受寒,然後自己拉張椅子坐下,看著她,看著始終不願意望向自己的她。
他不說話,像是在等她開口說話,但他心里很緊張,不斷祈求著︰小雪,開口說句話,不要不理我。
丙然,方織雪先屈服了,她看向他,刻意不望向他的眼楮,「我什麼時候可以出院?」
「什麼時候都可以,重點是出院以後的復健。」
「我知道,該做的,我會去做。」
又是一片沉默,方織雪依舊不看他,但他的視線依舊放在她身上。終于,她受不了了。
「不要這樣看著我。」
「我看著我的妻子,不行嗎?」
方織雪心里一痛,「話不要說得這麼好听,我們已經離婚了。」
「離了可以再結……」
「烈宇,我知道學姊跟你分手了,也知道她……這一次又去把孩子拿掉,八卦雜志報得很大,我都知道。」
「所以呢?」
「如果我還跟上一次一樣,在這種情況下跟你在一起,這樣的我就太笨了,也對我不公平,你知道嗎?」言下之意,她認為他把她當成替身,當成範綺英的替代品。
懊死!原來在她眼中,他這麼惡劣。一想到此,高烈宇內心也開始有點不高興了。
「那如果是因為我愛你呢?」
方織雪瞪大眼楮,終于看著他,眼神里淨是不可思議與不敢置信。他說什麼?他愛她?
斑烈宇無畏的凝視著方織雪的眼神,他發誓絕對不再躲避她,她有指責、有噴怒、有不滿,都可以在他身上發泄,他絕不閃躲、絕不回避。
但是,他最怕她是這種回應……
方織雪一句話也沒有說,只是任由眼眶轉紅,淚水滑落。
「織雪……」
「你……你覺得說這種話很好玩嗎?」
方織雪抹去眼淚,她怎麼可能相信他,他真的把她當成笨蛋嗎?還是一個被愛沖昏頭的女人?
他愛她?那學姊算什麼?他們的離婚又算什麼?她的傷心難過又算什麼?愛與不愛只是他的一句話嗎?這算什麼感情?
她不要……
方織雪不只傷心,更是憤怒,身上涌現一股從來不曾出現的強大力量,她掀開棉被,竟然準備下床、準備離開。
斑烈宇嚇了一眺,「織雪,你在做什麼?」
「我要離開。」
「該死!你還不可以出院。」
「我不管,我要離開。」她受不了了,受不了自己這麼多年來只能活在他的擺弄下。
她愛他,無庸置疑,可是他不能這樣對她呼之即來、揮之即去,他不要的時候,她就得走;他要的時候,她就得留。
如果她真的留,連她自己都會瞧不起自己。
斑烈宇在情急之下,緊緊抱住織雪,強健的雙臂瞬間收緊,讓她動彈不得,甚至他直接將她壓在床上,兩人之間形成一種非常曖昧而親密的姿勢。
「讓我走,放開我!」
「該死!不準再動了,不然發生什麼事情,我不負責!」
她不斷扭動的嬌軀,直接挑戰他對于身體與的克制力,面對自己愛的女人,如果他失控,也怪不得他。
終于感覺到自己所處的位置完全受到他的控制,她就躺在病床上,眼前是他寬闊的胸膛。
她無路可逃,不論是身體,還是感情。
她還是個自主的人嗎?這些年來,她的感情受制于他,現在她的行動也受制于他,他到底想要她怎麼樣?
想到這里,方織雪不由得悲從中來,淚水拚命滑落,擦也擦不盡,索性就不擦了。
或許讓淚水模糊了視線,自己看不清楚,也就不會再感到痛苦。
斑烈宇卻不解,她的反應為什麼這麼大?為什麼他說愛她,她會有這麼激烈的看,又像是很害怕什麼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