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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外吻上你的心 第8頁

作者︰霜降

葉祈雲看著他,在心里默默地想︰不,你對我很好,但我貪心,想要你能待我媽媽像待我那般好。

她並非為母親著想,只是希望能在自己最在意的繼父身上找到一些能讓人感覺溫暖的男女之情。不是為了現實,不是出于年少輕浮的萌動,是真正的、執子之手的溫暖感情。

她希望他愛她母親,可是他沒做到。

因為她在周圍人的身上沒能找到這種感情,所以她對自己也產生了懷疑。

如果她的心中真有那麼一塊玉石的話,它已經裂了。

葉祈雲的成績原本能與曉嬋一起直升本校的高中,但她卻填報了一所名不經傳的寄宿學校。收到錄取通知那天她對曉嬋說曉嬋你另找一個能與你一起歡笑一起憂愁的好朋友吧,我累了我再也不想負擔人心的感情了。

她一直擔心個性細膩的曉嬋會哭,結果是她自己在說出口的同時先哭得稀里嘩啦——她忘了自己只是個十五歲的孩子,她忘了自己六歲時曾為了別人的一句話嚎啕大哭,十一歲時就因那個男生的一記蹙眉淚濕枕巾。

多愁善感的青春期少女?葉祈雲極其厭惡這種形容,然而她卻不能將自己排除于外。

曉嬋還能說什麼?曉嬋只有無措地將她送至好長好長的一段路之外。

葉祈雲轉身抹掉淚水,心想她真是一個太會保護自己的人,不敢對別人放入感情,弟弟出事時想到的也只是她自己。

現下她是在為一段割舍掉的友情痛哭沒錯,但痛哭過後呢?該割舍的她照樣割舍。

***

她的高中過得很平淡,家很少回,繼父的家舅媽的家在她心中都不再是家。課很少去上,反正成績足以讓老師縱容。成績能不好嗎?她找不到比讀書更好的讓頭腦麻木的方法。

最後一次哭是剛入學那年,宿舍里的女生聚在一起用撲克牌算命,算自己在某個人心目中的地位。

葉祈雲選的是自己的繼父,結果出來,她在他心中的重要程度排第五。葉祈雲的淚莫名其妙就涌出來了。

「怎麼會只是第五呢?他自己、雁飛,還能有誰呢?」她詞不達意地喃喃,嚇得其他女生都圍上來安慰。

斑三時葉祈雲交上去的志願表是空白的,立時便招來了學校領導和老師的輪流開導。一輪勸說下來,第一個及最後一個上場的都是葉祈雲的班導。

一直以來他對這個女生的印象都是勤奮好學,乖巧有禮,然而面對她似乎透過了你望向未知遠處的眼神時,他才發現她的身體里其實還有某些未加開化的東西。

正是這種特質讓葉祈雲十多年的歲月過得如此尷尬與格格不入。

她是一個野孩子,一直都是。不管受了多少教化,得到多少關愛,她一直都是在荒蕪的野地里獨自瘋狂生長的野孩子,唯一的本能便是保護自己。

最後葉祈雲以要出國讀書為由逃過了師長的輪番轟炸,畢業之後她立刻坐上了飛機,去的卻是一個沒有人認識她的城市。

雖然賬戶中從國外匯來的錢積累了一筆不小的數目,她仍是選了一個新建小區未裝修的房屋租下,沒有床,沒有任何電器,只有空空蕩蕩的水泥地面,租金的低廉可想而知。

葉祈雲一個人去二手集市淘回了簡單家具,這種事她從沒做過,但她還是獨自辦到了。比起人心的糾葛,一個人生活並不難,不是嗎?

葉祈雲鎖死了門,拉上窗簾,躺在床上睡了五天。五天內粒米未進,渴了旋開龍頭喝口生水,醒了抓起身邊有字的物體反反復復地看,哪怕只是一張宣傳單,只要能讓她的腦袋不會有空思考就行。

她在以自己的方式向十八歲之前的歲月saygoodbye,她在向上帝打招呼︰Hey,十八歲之前你為我安排的人生我已經收到了,簡而言之就是一句話——

你賜給我完整的家人,又完整地奪去了我的家人。

我覺得不在上面蓋個印章太可惜了,所以現在就來給它蓋章。

酗灑抽煙吸毒?這種事情她做不來,所以她選擇放逐自己。但她發誓,這個印章蓋過之後,再也不能有人從她這里得到超出限度的感情!

她的每一滴眼淚都屬于她自己,決不會再為誰痛哭。

第六天,葉祈雲突然無比清醒地睜開眼楮,窗外的世界一片漆黑,身體很沉重思緒卻很輕。她起身簡單地梳洗之後,拖著虛浮的腳步出門到外頭唯一還在營業的店——一家網吧。她小口小口地啜飲著果汁,一邊打開從中學沿用至今的郵箱。

滿滿的未讀信件,全都來自一個溫暖的名字︰曉嬋。

葉祈雲于是微笑了。

第4章(1)

小學畢業之前,蘇止庵一直以為自己是塊鵝卵石。

就是那種在碧綠的水潭下靜靜待了許多年、閃動著奇妙水紋的黑色卵石。

沒有晶鑽的璀璨,沒有瑪瑙的光澤,甚至也不似普通岩石那般經受得起風沙。有點點嬌氣,卻也不至于空空無一物,偶爾你不經意凝望間,竟也能從它那黑色的光澤中透看出一絲深邃。

做這樣一塊石頭,他想很好。

只是生活往往不能遂人所願,他還是意外地從寧靜的水潭中翻攪出來,暴露在了現實的沙礫之上。

他的父母開一家不大不小的公司,正在擴展期,便把兩個兒子托付給了男方的寡母照顧。然後有一天夫妻二人在趕往會議的途中發生車禍,齊齊在醫院里迷迷糊糊時好時壞地躺了八九個月,才相繼停止了呼吸。

他們的公司便就這樣四崩五裂了,更糟糕的是,他們在車禍前正信心滿滿地進行一個大項目,幾乎將所有資產都押了上去。車禍之後,沒有人站出來告訴兩兄弟及老太太這些資金都流到哪去了。

蘇止庵的女乃女乃是一個頗經世故的老太,平時雖是將家中的事務料理得井井有條,卻沒有對兩兄弟流露太多溫情,仿佛只是因了義務才勉強照顧他們。

蘇止庵記得母親曾開玩笑地對父親說過若有一天他們發生了意外,老太太定會把一對孫兒撇在一旁自顧自地過她幸福的晚年生活去。

女乃女乃沒有這樣做,從醫院回來後她把兩兄弟叫到面前,將家里扣掉醫藥費剩下的存款,包括她自己的養老金都攤在了他們面前。

她一條一條地分析了他們今後會面臨的問題,並坦言她老了,能做的只是在家庭開支方面盡量節省,卻沒法讓他們安安穩穩一帆風順地念完中學、大學乃至工作。

那時蘇止庵十一歲,哥哥十四歲,可女乃女乃要求他們必須一夕之間長大,學會像成年人那樣慎重地選擇今後的人生。

蘇止庵對父母的意外感觸不大,也許是因為自小就與他們聚少離多,也許因為他從來就不是一個感情豐富的孩子。

與女乃女乃這樣世故理性的老人住在一起,他從來就沒有學會如何撒嬌,任性,也不愛思索復雜的事情。他對這個世界的感覺,就是時間照常流逝,周圍的人事照常運轉,就好。

案母躺在醫院時那漫長的九個月,蘇止庵在學校的表現並無異常,照舊地微笑,照舊地學習,照舊地做他的好學生,參加應該參加的活動。除了好友阿宇,沒有人知道他家的變故。

蘇止庵初中上的是離家最近的學校,臨近畢業時,他在網上看到城中一所五專招收特優生的消息,說是成績上了某個檔次便能減免學費雲雲。他沒有告訴任何人就坐公車橫越了半個城市到那所五專填寫資料,當場便被錄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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