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宰相沒出息 第8頁

作者︰千尋

「想回家嗎?」

家?沒有了,那道聖旨把她的家毀滅。她搖頭。

「願意跟著我?」

「你可以讓我變強嗎?」

「多強?」

「比那個男人更強。」她用劍指向地上的男人,劍尖還滴看血。

他笑開,「當然。」臉上的疤痕更形嚇人。

「我跟。」她回答得毫不遲疑。

「很好,記住,你的名字叫做月。」他轉身,小女孩追在他身後。

她看不見身旁的紅花、看不見滿地綠草,一心盯著男人衣角上繡的昂藏老鷹,她喘息不己,卻不肯緩下腳步。

她,要變強。

項暖兒猛然驚醒,夢里的大樹、地牢不見了,惡心的血腥味、老鼠猖狂的吱叫聲消失了,眼前只有錦織綢緞,富麗堂皇。

她額頭布滿冷汗,胸口急喘難平。

很久沒作夢了,自從她變強,殺人對她易如反掌之後,她再沒作過這個讓人恐俱的惡夢。

那為什麼?因為她又開始身不由己?又開始覺得無能為力?

懊逃的,逃開上官天羽,逃開他精制的牢籠。

可心底卻有那麼一絲絲想望,她不要逃了,除了娘和香荷之外……

是,她開始貪圖安逸了,在這里,她不必時時刻刻想著殺人,不必恐俱鮮血噴上身子時的灼熱感覺,不必面對死人眼底的惶惑,更不必不必面對主人。

是矛盾,但在這里,她很安全。

不對、不對,亂了,上官天羽是她的敵人,怎能讓她覺得安全?是她混淆了感覺,還是他炫惑了她的心思。

猛地搖頭,她企圖把紛亂搖開。

不經意地,她撞進一雙深遠的瞳孔里,防衛心倏起,她全身肌肉緊繃,拳頭在被子下面收攏。

他看著她,不眨眼,沒移動身子,沒改變動作,只像在研判什麼似的注視她。

項暖兒沒害怕過誰的眼光,但他的眼神讓她退縮,天生的威勢讓人不敢逼視,他是那種該稱王稱帝的人物。

撐著,她不退,即使明白對上這樣的眼光太冒險,但她不示弱。

「你在怕什麼?」上宮天羽終于走近,在床沿坐下,手勾起她的下巴,盯著她的據傲。

「我不怕什麼。」她柔驚不馴。

他輕嘆氣,驀地戳破她的虛張聲勢。

「放心,宋民君再也欺負不了你。」

他知道?項暖兒不敢置信。什麼事都逃不過他的眼嗎?和他這種人對峙,她永遠沒勝算嗎?

如果他用譏誚的口吻諷刺她,她可以用偏激言詞反駁回去,但他那聲嘆息,帶著些許憐憫、些許同情,這……讓她慌了心。

兩顆不在預計里的淚水淌下,他伸手,接過,心和掌心一樣,燙得發熱。

「不怕,你永遠都不必再面對他。」

上官天羽不明白自己的聲音為何刻意放低,力道為何刻意放輕,只是很自然的承諾保證,輕哄撫慰,把她擁進懷里,親親她的額頭,手輕輕順起她的烏絲,順下她的驚惶。

「他比你想象的更可怕,如果可以,永遠不要跟他交手。」項暖兒不經思考,喃喃低語。

她在擔心他嗎?他成功馴服了她嗎?

今晚,他沒有心思計較這些了只想揮開她的恐慌,讓她安心入寢。項暖兒是個驕傲女人,若不是太害怕,不會讓自己熱淚盈眶。

「為了你,我一定會與他正面交手。」

他沒想過,這句話徹底違背了自己的信念。

在他心底,女人是物件、是暖床工具、是不該為之動心的東西。

他不為女人做任何事,不為女人的感覺掛心,更不讓女人影響自己,因為他已不只一次證明,女人是貪婪無知的動物。

不過他出口的話,讓項暖兒尋到些許脈絡,終于理解自己為什麼會因為他而感到心安,即使她心知肚明,他們之間有仇。

他,用自己的方法在對她好。

放開她,上官天羽除去鞋襪,躺上床,兩手枕在後腦,輕聲道︰「睡吧,夜深了。」

他……她頓時睦大眼楮。

「你在這里,我怎麼睡。」

她瞪他,羞惱之色第一次在他眼前出現,可他依舊氣定神閑,仿佛隨意跳上女人的床浦,很理所當然。

「這里本來就是我的寢房。」他只是好心借讓,可不代表他沒權利睡回自己床上。

「你」

她居然相信身為一國之相,應該有起碼的道德標準,沒想到,是她高估他了。氣極,她想翻身下床。

「如果害怕,你可以考慮睡到椅子上,畢竟我武功高出你太多,萬一我有邪念,你阻止不了我。」他涼涼激她。

怕?哼,死都不怕,還怕他侵犯?

憤憤地,她又躺回床上,為了不輸,甚至連翻身背過他都不肯。上宮天羽沒側眼看她,但嘴角滑過一抹不易察覺的笑。

項暖兒不知道這個晚上,自己又讓惡夢連續侵擾好幾回,直到她在他懷里找到溫暖,才安心熟睡。

從這天起,他們夜夜同床,他頂多偷她幾個吻,再無逾越,但有他在的夜里,惡夢自動驅離,她睡得很安心。

第4章(1)

一塊重絹攤在桌上,大染中染小染、頭號二號三號排筆、大南蟹爪、小蟹爪、須眉,各色畫具鋪排,輯石、青金、廣花、困脂、藤黃在碟子里張揚色彩。

多久沒踫畫筆了?

好久了吧,好久一段時間,她拿刀、拿劍、拿鞭子,拿的全是殺人武器。

這些大小姐的東西,她還使得動嗎?

那年,她初學畫,爹爹也是這樣子備下畫器,請來城里最有名的畫師,來府做西席。

爹爹總說,咱家暖兒是個才女,可得好好栽培,將來給你爹爹爭光。

爹眉頭黯淡,細細的柳眉堆出哀愁。她再露臉,爹爹也看不見了。

住在相爺府里近個把月,按照上官天羽的說法是「安份」,依她的說詞是「沉潛」,總之他們相安無事了好一段時間。

她揀著性子等待,等除去腳鏈那天,見見她日思夜想的娘,她要听娘親口評論爹爹。

「小姐,你喜歡相爺特地準備的畫器嗎?相爺盼咐了,缺啥,再說去。」

香荷模模東、模模西,這些東西她以前是模。質的,可驕傲呢,哪一房的小姐,都沒有她的暖兒小姐有才情。

項暖兒心咚了一下,沒來由的想問出個答案。「為什麼給?」

「相爺怕小姐無聊吧,不管怎樣,想討好小姐的心思,任誰都看得出來。」

聞言,她冷臉,嘴硬,心加倍跳動。「討好?不如說是轉移注意力,讓我沒時間計劃怎麼取下他的首級。」

香荷笑笑,不理小姐的狠話。

「以前小姐很喜歡寫字畫畫,那時人人都贊小姐比街上的畫師還行,逢過年春節,各一房姨娘還會派人來求春聯呢。」

項暖兒嘴邊勾起笑意。那年頭的熱鬧啊,好似才昨兒個的事情。

「小姐,您試試。」

香荷把筆拿到她面前,猶豫了半啊,項暖兒還是接過手,擰眉、下筆,海棠逐漸在她筆下成形。

那麼久沒畫,居然還不差,難不成師傅口口聲聲的天份,不謳人?

也或許是那些年的勤練,讓畫畫在骨髓里落了根,雖說有了幾年陌生,筆再度上手,仍是重新發芽成蔭。

就像主人說的,一旦她習慣血的味道,那麼在骨髓里扎下根的武藝,便會時常跳出來,催促著她,送下一個敵人走入幽冥。

想起主人,她燮眉。

放下筆,離開桌前,看著床上的籃子,那些上好絲綢、繡線啊,滿滿的擺了整籃。上官天羽以為他可以把她改造成大家閨秀?

太難了,她是殺手,噬血性格已成。

「相爺很喜歡小姐呢,老送東西來討小姐歡心,老在這里打轉,還時常盼咐廚子給小姐進補,後園的夫人們可沒這等待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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