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體版登入注冊
夜間

倒吊的男人 第9頁

作者︰E伯爵

我受不了了!我要離開這里!

我抱著膝蓋縮到床邊,感到心髒在胸腔中狂跳。我下定決心,明天就離開這該死的地方,再也不見這些瘋子。這些白天一張臉,晚上一張臉的老爺們,我真的受夠了!

篤篤。

我一下子跳了起來,抓住一個大枕頭擋在胸前。怎麼?追來了嗎?

「誰?」如果伯爵敢闖進來,我……我就……

「是我。」

貝克特先生,他又來干什麼?

「你一個人嗎?」

「是的。我想跟你談談。」

我沒吭聲,不知道他想做什麼,只是死死地抓著枕頭,指關節都發白了。

「伯爵……剛才來找過我。他喝醉了,我已經把他送回房間去了。「

我心里騰起一股怒火,猛地拉開門︰「醉了?這算什麼理由?醉了就可以對別人做那種事嗎?」

貝克特先生站在門外,雙手揣在睡衣口袋里,相對于我的激動是一臉平靜。他的眼光掃過我發紅發腫的嘴唇,似乎對我突然開門一點兒也不吃驚︰「如果你不滿意,我可以給你一個更合理的解釋。」

我第一次像看怪物似的看著他,覺得不可思議︰「你知道他這樣對我,怎麼還能如此無動于衷?你到底——「

天哪!我一把捂住嘴,我在說什麼呀?我的臉一下子變得煞白!

貝克特先生微微一笑︰「可以讓我進去嗎?外面很冷。」

壁爐里的火苗輕輕地舌忝著木柴,發出  啪啪的聲音。

我坐在床邊,盯著旁邊沙發上的貝克特先生,同時為自己的口不擇言而懊悔不已。他听懂我的話了吧?為什麼不翻臉呢?

火光把他的臉映得紅彤彤的,連眼楮都變成了帶紅的紫色。

「我應該先替伯爵大人向你道歉,艾貝爾。」貝克特先生說,眼楮卻看著爐火,「但是我要你知道一些事情,一些很不好的事情。」

「這也是解釋嗎?」

「算是吧。」他笑著看了一眼我氣呼呼的樣子,「三年前的今天,伯爵先生正式來到莊園,獲得了潘克赫斯特這個姓,見到了……嗯……見到了他的父親和弟弟,但同一天他的母親也去世了,所以他心里一直很遺憾,無法讓他的母親分享他的榮耀。而這次對希臘那邊所做的動作也給他很大的壓力。因此他今晚難免多喝幾杯。」

「我可以相信這樣的解釋嗎?」

「艾貝爾,你還年輕。」貝克特先生注視著滿臉懷疑的我,像是在規勸,「你應該明白,每個人都不是完美的,幾乎都可能犯錯,特別是在他們很脆弱時。原諒和寬恕是一個基督徒應有的美德,對不對?」

我沒有回答,卻低下了頭。該這麼形容我此刻的心情呢?雖然怒火未平,卻還是被他最後一句話打動了。我突然想起伯爵那大笑時的神情和那雙眼楮。

「艾貝爾,我希望你想想我的話。但願明天早上我還能看見你。」

他沒有再多勸我,說完就出去了,輕輕關上門。

我心里亂糟糟的,幾分鐘前剛下的決心有些動搖了。我知道他所說的並不完全是編造的。至少伯爵眼楮里的悲哀是真的。那樣一個高貴而冷酷的人居然會有那種眼神……

說真的,我開始痛恨自己的心軟。

凌晨時下了一陣小雨。我坐在甬道外的廊柱下,欣賞留在花瓣和葉片上的水珠兒。潔淨的雨水把花木洗得很干淨,讓人感覺清爽極了,似乎連空氣都淨化了。

我還是留下來了。

經過一夜的反復思考,我接受了貝克特先生的解釋,說服自己用足夠寬廣的心胸去諒解一個酒醉的人。但從某個角度來說,還是不能釋懷;他連「對不起」都是讓秘書來說的,而且我對他是否真的喝醉了也將信將疑。可是我又听進了貝克特先生的話︰對于我說不知道的往事,或許真的應該大度一點吧。

我手里玩著那條鏈子,回想著剛才早餐時的情景。

盡避嘴角上還殘留著齒痕,但伯爵對我的態度還是很客氣,似乎並沒為那件事而感到尷尬。可是在我不經意抬頭時,我依然可以看到他注視我的目光,那里面雖然沒有昨晚的深邃顏色,我卻還是覺得不安全。好在貝克特先生一直用微笑安撫著我,他的笑里似乎包含了更多的東西,每每當我難以忍受時,他總會狀似無意地遞給我一碟點心,或一杯女乃茶,輕易地打消了我起身要走的念頭。

我真不明白,以他和伯爵的關系,怎麼能這樣自然而平靜地來調節這場糾紛,難道他心里對此一點兒也不介意嗎……

「布賴恩先生,您這麼坐在這兒啊?」身後傳來一個女人的聲音。

我的沉思被打斷了︰「是你啊,安妮。你去工作嗎?」

這個女僕身著黑色的圍裙,提著一個鐵皮小桶,正好路過我身邊。

「是啊,我正要去晨室。我每天早上的工作就是這個。」

「你在阿托斯工作很久了嗎?」

「差不多有十年了。」

我心中突然一動︰「可以問你一點事情嗎?」

「當然了,」安妮把桶放到路邊,挨著我坐了下來,「如果我知道的對您有所幫助,我將很樂意告訴您。」

我想了想,試探性地開了口︰「三年前的這個時間,伯爵他……剛來莊園嗎?」

安妮那雙灰色的眼楮里飛快地閃過一絲警惕︰「您這麼問這個?」

「哦,」我支吾著,「昨天從吉迪檢察官那里听說,嗯,伯爵大人的家族歷史似乎……很復雜,所以……所以我有點好奇。」

「是這樣啊。」她的嘴角抿出了奇怪的笑,「沒錯,伯爵三年前才來到莊園的。他是上一代伯爵的私生子,長期流落在法國,直到夫人去世,才被接回阿托斯。」

「老伯爵,他……他還有一個孩子?」是吉迪先生說的那個被「殘害」的手足嗎?

「是啊,是老伯爵非常疼愛的小兒子。」

「那為什麼繼承爵位的不是他呢?是婚生子的話……」

「為什麼?」安妮哼了一聲,「因為夫人是希臘人,而且曾結過婚,少爺是夫人前夫的孩子。而潘克赫斯特家是英國最古老的望族之一,怎麼可能允許外國人來繼承爵位?就連老伯爵結婚都是在希臘秘密舉行的。而這位伯爵雖然是私生子,卻是純正的英國血統,而且他的母親是落敗的凱里蒙特男爵的女兒,這樣的身份才合了那些長輩們的意!夫人才過世三個星期,他們就逼著老伯爵娶回那個女人!」

我望著她越來越憤怒的樣子,看著她側面深深的輪廓和挺直的鼻梁,突然明白了︰「安妮,你……」

「是的,我也是希臘人,是夫人的貼身女僕。」

我離開甬道走回屋了,仍然為安妮話震驚不已。

原來這一門望族的背後真的有如此不為人知的故事。我現在終于可以理解貝克特先生的話了;伯爵確實有些無法排解的壓力。從一個地位低下的私生子成為大莊園的主人,他應該熬過很多難以忍受的磨難吧。可是,為什麼我完全看不到他那位兄弟的影子呢?整個莊園里的僕人都沒有提過這位「子爵」,也沒有屬于他的任何畫像或照片。難道真如檢察官所說的,「他」是被伯爵……那太可怕了。

我似乎也找到了伯爵對埃涅克先生如此步步緊逼的原因。

他恨那對母子,恨希臘人。他的目的是要報復!

我穿過大廳來到晨室門口,對面書房的門緊閉。現在才八點二十分,伯爵和貝克特先生一定在吸煙室里玩桌球。

我像是被蠱惑了,轉身走向書房;抓住門把手扭開了。

上一頁 回目錄 下一頁

單擊鍵盤左右鍵(← →)可以上下翻頁

加入書簽|返回書頁|返回首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