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閻王 第4頁

作者︰夏霓

六神,在此刻的天朝不是英雄,而是令人畏懼至極的羅剎,凡六神走過之境,必是血流成河、死傷無數。

「衛泱今日,是特別于此恭候四爺。」

承眼一眯,年輕的臉龐帶有一絲的困惑。「做什麼?」

「天朝里流寇四起,暴民聚生,四爺此刻離宮,又是為何?」此舉雖不智,不過衛泱明白,再也沒有比此刻還要更好的時機了。

「天下大亂,朝廷卻依舊高高在上,能不見民間所苦、不聞民間所怨?」承回了他,但語氣卻過于冷硬。

「不愧是人稱定賢王四皇子,在下親眼所見了。」

「衛泱,六神今日來此,絕不僅是偶遇。」承清楚天朝之大,斷不可能在此巧遇。

方才,他才剛逃過皇宮的刺客襲擊,早就料想兄弟間的惡斗遲早會來臨,卻沒想到來得這樣急、這樣狠。而六神,卻能夠掌握自己的蹤跡,難保不是與宮廷里的人互通有無。

「衛泱,六神來這兒做什麼?」承暗想,或許今日這條命,已準備押往閻王爺的手中了。「前來取本王性命麼?」

只見衛泱一哂,單膝跪地,其余六神皆收下兵器,朝承跪禮。

「六神,入天朝前來投靠明主!」

墨黑的眼瞳清冷如潭水,幽深得不見任何心緒。直到視線停留在一道艷白色的身影之上,幽暗的深瞳才隱隱閃過一抹淡得旁人無從察覺的火花。

衛泱的目光停留在幾個坐在馬背上的身影,包含承在內。

「那女人是皇宮里的人嗎?真不像是天朝的人。」富璟丹挑高眉,問得相當輕佻,當下惹來花復應的白眼。

「天女,是承最寵愛的皇妹,當今聖上更是對她溺愛有加,甚至比太子還要看重。」衛泱道,眼里的火花早已湮滅,不見痕跡。

殷孤波冷笑。「女人上圍場?聖上簡直是寵溺至極啊。」

六神隱在暗處,利用濃密的綠蔭作為掩蔽,好避開上林苑的侍衛,深入承的所在之處。不過令他們訝異的是,竟然會同時遇上天女。

「足以見得天女支撐這天朝的傳言來自于皇宮,就連聖上也深信不疑。」衛泱將折扇一收,目光如炬地看著底下的人。

「六神要入皇宮,機會不多。」花復應眯起眼,不曉得衛泱在打什麼主意。

「承本該有場血光之災,正確來說,應當在半月前就該命赴黃泉,做縷天朝的孤魂。」衛泱的嘴邊勾著笑意。「是六神助他違背了命運。」

如果改變了命運該走的方向,那麼這條路必定與未來有所不同。說得更深些,便是再生一個新的契機,牽引著走在這條道途上的人們。

六神改變的,不單是承原有的宿命,而是企圖汰換掉天朝舊有的老面貌,重新締造出新的局面。

衛泱的笑只停在唇邊,看著在今日仍有二次災禍的承。「這四皇子的命,很崎嶇。」像承這樣的人,要坐上帝位實屬難事,可他的賢良聲名遠播,要爭坐九五之尊大位,也不是不可能。

他命里有吉星會照,雖不是個帝王命格,但定賢王的才德遠播,再有六神的輔佐,衛泱相信若要取這天下就如囊中取物,定能達成目的。

「這天朝,連皇子的命脈都難以照料。」殷孤波說得直白,不信朝中氣脈這種無形之物,能牽動成千百萬人的宿命。

這天下豐足富庶,與帝君德政有關,若昏君當道,自是民不聊生,陷百姓身處水深火熱之煉獄。如果要將此說法加在這種無形物的身上,殷孤波認為太過牽強。

盡避他也是身處其中的人,卻始終嗤之以鼻。人定勝天,一向是殷孤波奉為圭臬的信條,六神里,大多是這種不信邪的人,可最諷刺的是,他們身上肩負天命,不得違抗。

衛泱看著坐騎上縴弱的身影,她有著秀麗月兌塵的面容,天朝里不曾有過這樣玉雕清靈的相貌,那模樣生得極為月兌俗,莫怪聖上呵護備至,將她捧為掌上明珠。

衛泱深深凝視天女,並見到承望著她的模樣,心底不知在琢磨些什麼。

「那女人,未來將左右天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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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主?

難道真有人知曉他內心的嗎?這些年來,他總是隱藏得很好,好得讓人無從察覺自己心底深處最深沉的渴望。

坐在馬背上的承,身處上林苑圍場之中,神色恍惚,與平日爾雅內斂的模樣截然不同。

自從與六神相遇之後,也過了半月之久,盡避他歷劫歸來,卻不免因為衛泱的一席話而有所動搖。

如今父皇的病體這半月來頗見起色,基于年輕時對狩獵的喜愛之心,遂率領眾皇子參與秋獵的比試,甚至連素景都參與其中。

秋獵一向為皇宮所重視,更是眾皇子欲爭鋒頭之比試,不過承不熱衷此道,他最多僅擅于騎射,若說拿刀箭比劃、論武功,他比其它皇子還要更弱些。也因此有人說定賢王心性敦厚內斂,甚至比文人還要風雅。

承將一切都看在眼底,更是刻意凸顯自己不濟的武底。盡可能讓自己的所作所為化成清冷的水,正因常言道︰滴水可穿石——他要做的,就是穿韌石之事!

「四哥,想什麼?」身後傳來一聲輕軟的問聲,素景坐在馬背上,不諳騎術的她,得讓人牽著韁繩才能使喚這只牲口。

「素景,你怎沒在父皇身邊?」見到她,承相當意外。

「父皇和太子哥哥追野兔去了。」素景年紀雖幼,卻格外清麗娟秀,好似不沾天朝的煙火,美得那樣自然干淨。「你呢,怎麼都不去?」

雖明白這位四哥不似其它兄長好出鋒頭,凡事都要爭第一,可素景不免也覺得他太過于無欲無求。

「我的本事到哪里,自己很清楚,做人要懂得藏拙。」秋日的圍場總是特別蕭條,承僅是靜靜欣賞這樣的美麗。

「四哥,你就是這樣,凡事不爭個出頭,誰能知道你心底想什麼?」素景與他並肩,就是特別喜歡他這性子。

「可你就欣賞。」承探出手,緊緊握住她,感到心頭發暖。「這世間只要能得知己,便死而無憾。」

「半月前你出皇宮,這事兒傳進父皇耳里了,是八哥和我說的。」

「父皇說了什麼?」承面容無波,清冷地問。

「沒有,倒是太子哥哥在父皇面前為你說話。」

「太子?」承挑眉,縱然他與其它皇子對立的局勢並沒有特別明顯,可暗地里是誰也不容誰的。「很難得,他從來不替兄弟中的誰多言一句。」

承心知肚明,對于半個月前出宮卻身陷險境,是何人所指使的,他一點也不意外。

「至于你出宮的原因,素景就不多問了,但我听聞四哥這次是歷劫歸來?」對于這點,素景已嗅出其中詭譎的氣味。

他哪里不懂小妹對自己的關心?僅是冷淡地道︰「天朝這幾年是動蕩了些,遇上匪類賊寇也不是什麼大驚小敝之事。」承朝她一哂。「總是得有人關心百姓們日子過得怎樣了。」

四哥的賢德,素景一直都很欽佩,單是他的溫文爾雅,凡事不爭鋒頭這點,她認為更是將相帝王都應當具有的仁德。

只可惜,父皇對于四哥總沒那麼上心,素景比誰都明白。

「但是……」

素景還要再問,卻被承打斷,他朝前頭一指,荒地上出現了只小兔,艷白的毛色特別顯眼。

「四哥替你獵只野兔,如何?」拉起韁繩,承手朝腳邊的箭筒一撈,便搭滿弓欲射出箭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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