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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斗全靠演技 第22頁

作者︰千尋

「我很認真的。」她指向牆面,邊指邊解說。「你是帶刺的玫瑰,我是莽撞的蝴蝶,畫里有玫瑰、有蝴蝶,有你也有我。」

非常貼切,莽撞的她,一頭撞入他心扉,她的胡椒粉成為他認識她的第一個氣味。

他羨慕她的勇敢無懼與直接,不像自己彎彎繞繞、一輩子處心積慮;他羨慕她的磊落光明、真心真意,不像他永遠在演戲;他羨慕她,有個把她捧在掌心的父親,羨慕她親緣深厚,羨慕她可以永遠恣意……

是從羨慕演變成愛慕的嗎?不知道,但他很喜歡,有她在身邊的日子,連呼吸都分外愜意。

「你在撩我?」這是剛從她身上學會的新句子。

「有這麼明顯?」她偏著頭,笑得春光撫媚。

「有這麼明顯。」勾起她的下巴,欣賞她的嬌美。嗯,五官比自己差一點點,但標準值還在他正確的審美觀內。

「你願意被我撩嗎?」她問得滿口自信,但耳垂悄悄地紅了,一點微紅從下方慢慢往上擴張。

蝴蝶在玫瑰面前害羞了,紅紅的臉、垂下的眼睫,小小蝴蝶吐吐舌頭,期待答案。

潘安一笑,百花折腰,他說︰「我找不到不願意的理由。」

他不知道這句比土味情話更撩人,向萸全身爆熱卻手足無措,他朝她寸寸靠近,然後……她被霸凌了。

輕吻淺吮,他在唇齒相觸間,汲取她的香甜,既然小蝴蝶撞進他心底,此生只能是他的女人。

這時兩只蝴蝶從窗口飛進來,在他們身邊飛繞,據動的翅膀據起情意綿綿,他們的視線追逐著蝴蝶翩翩起舞,沒想到它們竟然在齊沐謙胸前停駐,他沒動、她沒動,片刻後又雙雙飛走,兩人相視而笑。

「看來蝴蝶不怕我滿身銳刺。」

「誰讓玫瑰太美艷。」

「我就知道你心悅我的臉。」

「是,我過度依賴視覺。」學畫畫的嘛。

他又靠近了,額頭再度貼上她的,氣息濡染,她又發熱了,是吃退燒藥也退不了的熱度。

「知道那兩只蝴蝶什麼品種嗎?」

「不知道。」

「是玉帶鳳蝶,雌雄異型,喜訪花,一雄一雌飄然起舞十分美麗,前翅均為黑色,雄蝶後翅中部有一條帶狀白斑,如同為官者的玉帶腰圍,雌蝶後翅有大片玫瑰紅斑紋如彩裙艷麗,因此它們又被叫做梁山伯與祝英台。」

梁山伯祝英台,七世夫妻七世愛情,是怎樣的堅貞才能維持住彼此的心?她不知道,但她知道,她願意為他堅貞、堅定。

他低下頭,封上她忙碌的嘴唇。

第十章  原來真有因果(1)

硯台狠狠砸向木門,啪的一聲門穿了個洞,墨水四濺。

齊沐瑱把桌子上的奏摺往地上掃去,狂怒的他控制不住情緒,抓起掛在牆上的刀,想也不想,揚起、下落!

桌子一分而二,轟然倒地。

門前伺候的太監被嚇得滿身冷汗,噤若寒蟬。

丞相楊笥雙手攏在袖中,垂眉安靜地站在桌旁,看著差點兒砸到腳趾的木屑,嘴角笑容未收。

這就是他千挑萬選的好女婿,才剛上位連椅子都還沒坐熱呢,就換了張嘴臉,真當自己是皇帝了?哼,沒有他,他就不信齊沐瑱的龍椅能夠坐得安穩,作夢去吧!

敬王安坐椅中,一動不動,看著發怒的兒子,眉心輕蹙。

旱災、水澇,奏摺像雪花般從四面八方送上來,地方官一個個哭窮喊救命,這種時候,朝廷能做的除了賑災還是賑災,沒想到戶部尚書嘴皮子一踫也跟著哭窮,把早朝當成菜市場,一個個比賽似的,看誰哭得更響亮。

銀子去了哪兒?

帝王的雷霆之怒竟然震不開戶部尚書的嘴,一怒之下,齊沐瑱把戶部官員抓起來,當堂跪上一整排,不說就殺,當著百官面前親手執刀。手起刀落,戶部尚書的頭顱滾落,尖叫聲四起。

但他並沒有歇手,一路往下砍,不過砍掉三顆腦袋,就有人禁不住驚嚇招認了。這一招,狠狠據了楊笥的顏面,行吶!向國庫借銀不還的人都有個共同特點——姓楊或是楊黨。

楊笥臉色鐵青,卻依然維持著笑意,優雅地看著坐在上頭的齊沐瑱,久久不發一語。他的笑,狠狠地挑釁了齊沐瑱。

哈,原來最大的老鼠窩就在楊家,難怪岳父多次阻攔,不讓他往下。

但他可不是齊沐謙那個廢物,楊家想要像過去那樣一呼百諾、一手遮天?沒門兒,楊家操控傀儡帝君的好日子結束啦!

「查,到一個抄一個,朕就不信找不出銀子。」齊沐瑱笑得滿目猙獰。

「不可以。」三個字,不見怒氣,但楊笥咬得又慢又緊。

「為什麼不可以?」

「如果不是那些銀子拉動貪婪欲念,他們憑什麼要扶持皇上?若是認真計較,始作俑者不是旁人,而是皇上。」楊笥的未竟之語是——改朝換代是要人命的事,沒有巨大利益推動,能勾引誰倒台相挺?

「別想把責任推到朕頭上,那些借條從十幾年前開始就有,那個時候……」

楊笥冷笑著接話。「那個時候,皇上還是敬王府里的慫包,只能夾著尾巴看人臉色過日子,若非老臣拋出橄欖枝,今日皇上能成為九五之尊?」

「你這是在跟我討人情?」

「老臣不敢。」

「百姓天天怒罵齊沐謙敗壞吏治、養肥碩鼠,原來碩鼠全是楊家培養出來的!針對這點,岳父打算怎麼辦?」齊沐謙樂意承擔惡名他可不想,他還盼著名留青史呢。

「一個人的權力不算權力,一群人的權力集中起來,才能控制朝堂百姓,否則即使是皇帝,也一樣孤掌難鳴。」楊笥不驚不懼,笑望齊沐瑱,眼底諷刺甚濃,這麼快就想要過河拆橋了?那也得有拆橋的本事。

不是他看不起齊沐瑱,這麼沉不住氣,能有什麼大作為?

「齊沐謙就是這樣被你們逼得什麼事都不能做?」齊沐瑱冷笑。

「是,有點後悔呢,現在想想,比起皇上,先帝更好扶持些。」楊笥似笑非笑。

好歹人家听話呀,如果不是太後堅持,各自安好豈不快活。

「後悔也來不及,如今朕才是皇帝,凡事朕說了算,大齊王朝將會在朕的手里重振雄風,那些尸位素餐、荼害百姓的惡官,朕發誓定要一個個徹底鐘除。」

坐上龍椅那天起,他就打定主意不當第二個齊沐謙,他有雄心、有理想抱負,大齊王朝將會在他的治理下煥然一新。

徹底鏟除?這口吻多硬氣啊,但想要硬氣可不是嘴巴說說就行。楊笥心頭冷笑不止。

「朝廷不是皇上一個人的,還望皇上三思,免得後悔莫及。」楊笥道。

前幾日後宮傳訊,女兒已經身懷六甲,多麼好的消息啊,自己有本事扶持齊沐謙、齊沐瑱上位,就有本事把自家外孫送上龍椅,三朝元老……這個名頭挺好。對談間,他做出了決定。

「朝廷不是我一個人的,卻是楊丞相一個人的,對嗎?」

楊笥低眉道︰「臣一心為皇上著想,他們都身負從龍之功,皇上這般對待,難免落得一個狡兔死良狗烹、高鳥盡良弓藏的惡名。」

「他們也稱得上良弓?狗哪能如他們那般惡劣。」

「沒有他們,就沒有今天的皇上。」他再次提醒道。

「難不成朕還要對這些蠹蟲歌功頌德、感激涕零?」

「不必歌功頌德、感激涕零,只願皇上心懷感激,畢竟沒有他們,就沒有今天的局面。」

齊沐瑱諷笑︰心懷感激?這話說得好像他多狼心狗肺、忘恩負義。

「多謝相爺提醒,既然如此朕便網開一面,還請楊丞相轉告欠債之人,一個月之內把積欠國庫的銀子全數吐出,但凡自動致仕者,朕可以給他們一個功成身退的體面。」

楊笥雖是笑著,然而後牙槽卻咬緊了,這話代表他非要楊家退出朝堂?他們處心積慮、日夜謀劃,可不是為了求來一個功成身退的體面。

但眼下還不是撕破臉的時候,至少得等女兒誕下皇嗣,才好正面交鋒。

「皇上非要專權擅勢也不是不行,但飯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事緩則圓。」

「敢問楊相,要怎麼個緩法?」

「少則一兩年,多則五六年,至少得把朝政給弄熟了,才知道該往哪里動手對不。」

「楊相在糊弄朕嗎?老百姓餓著肚子呢,你讓他們等上一兩年、五六年,到時朕豈不是罵名滿天下了。」他想搞出第二個齊沐謙?真當他蠢啊。「楊相不必在此費心說服,還是回去想想要如何傳達朕意吧。」

楊笥冷冷望著齊沐瑱,看來是周旋不了了。「微臣句句忠言,還望皇上三思。微臣告退。」

始終默不作聲,像個擺設的敬王,直到楊笥走遠了才抬起頭,低聲罵了句老狗。

「父親……」齊沐瑱輕喚。

「別慌,本王早就料到今日。」他把一塊銅牌放在桌面上。

「這是……飛虎令?」

「不,當年受楊笥所迫,飛虎軍早就解散,這些年本王暗中組織起三千人的白馬軍,人數雖然不多,但用他們對付文官足矣,只要皇上掌握軍權,再沒有人敢在皇上面前說三道四。」

直到此刻,他才露出笑意。「多謝父親。」

都說沐垣長得像哥哥,可不就是嗎,外甥肖舅呀。

哥哥對她說過幸好你進了宮,若是嫁入尋常人家,哪吃得了婆婆的苦。

哥哥錯了,後宮的苦不比百姓家少,這是個凶險之地啊,多少青春美好的少女在這里喪失性命,若不是她的心夠狠、手段夠殘忍,哪有立足之地?

站在梯子上,楊玉瓊撫模著男孩冰冷的臉龐,把臉輕輕靠在他的胸膛上,若沐垣能夠平安長大,定會是個昂首天地、傲視群倫的男子漢吧。

可惜他來不及長大,惡毒父親斷送了他的性命,真恨!想一次恨一回,不過沒關系,齊沐謙已死,那個男人不給她留下子嗣,她也不給他留,沐垣的仇終究得報。

楊笥進來時,看見妹妹又對畫像痴迷了,不自覺皺眉,這幅畫到底有什麼魔力,怎麼每次來妹妹都是這般,魔怔了嗎?

听說她脾氣越來越暴躁,連睡覺都不得安穩,非要望著壁畫才能安然入睡,竟連後宮的事都不管了。

「微臣給太後娘娘請安。」

偏頭,楊玉瓊看向哥哥,她的青春消逝,哥哥也老了,光陰很公平,從不厚待或薄待誰。

早晨起來,見枕上又落下一大把頭發,她濃密的黑發日漸稀疏,都得靠著假髻才能插上龍鳳簪,是真的老了啊,不知慕容先生是不是也雞皮鶴發老態龍鐘?然不管他變成怎樣,在她心里都是那個溫潤的翩翩君子。

在宮女的服侍下,她慢慢爬下木梯,近日來越發覺得手腳無力。

揮揮手,宮女依序往外退去,同時將門帶上。

「哥哥來找我有什麼事?」

哥哥常夸她是巾幗英雄,這話水分摻得太多,什麼垂簾听政,真正听政的是他呀。哥哥總往後宮跑,不過是知會她在朝堂上要怎麼配合,可現在整個大齊都是楊家的天下啦,連龍椅上坐的都是楊家女婿,哥哥早已經不需要她了,怎麼又來永福宮?

對于哥哥態度不復過往,楊玉瓊倒是不計較,她對權力本就沒有太大野心,心心念念的全是為兒子報仇,如今大仇得報,心中再無掛礙,她想要含飴弄孫安享晚年了。

「娘娘,听說皇後已經懷有身孕。」

「是嗎?那可真是個好消息。」楊玉瓊眼楮發亮,笑意漫上嘴角,不知道那孩子會不會長得像沐垣?

「我想扶楊家外孫當皇帝。」

「這個自然,但哥哥著急什麼,孩子都還沒出生呢,是男是女尚且不知,說這個還太早。」不過有她在,其他女人要生下齊沐瑱的孩子想都別想,下一任皇帝只能是楊家子孫。

楊笥倒不擔心男女,萬一生下公主,他也有本事變成皇子,就算真的生不下來,幾個媳婦肚子里都懷著呢。

見楊笥不語卻欲言又止,楊玉瓊道︰「你我兄妹,有什麼話不能說?」

「齊沐瑱想讓楊黨退出朝堂。」

「為什麼?」

「因為他們從國庫里拿了點銀子。」

「多大一點?」

被齊沐瑱這一鬧,戶部已亂成一團,他心知騙不了妹妹,便實話實說。「兩百萬兩。」

「兩百萬?」楊玉瓊嘆了口氣。「哥哥,別太貪心了,權勢要錢也要,好歹給百姓留下一些。」

「想掌握權力籠絡人心,最好的方式就是施予利益,如果沒有那些錢,誰會對楊家忠心。」楊笥抬高下巴,那些銀子是他們應得的。

「可這些都是民脂民膏呀!七年前大旱,朝廷開倉無糧,活活餓死三萬百姓;三年前地方官紛紛上書,朝廷一句沒有錢便停了修堤,一場春澇活活淹死百姓十萬人,這些都是大齊子民吶。」

她說的都對,但是……

「謀奪江山和打仗同樣燒錢,妹妹比我更清楚,楊家不過出了個皇後,其他能搬上台面說事的子孫沒有幾個,多年來咱們兄妹機關算盡、搏闔縱橫,方有今日局面,盡管那些人是朝章蟲蟲,但他們的助力不容小覷。

「現在齊沐瑱幾句話就要他們把錢和權通通交出來,這會將他們給生生逼死,萬一他們決定拼個魚死網破,到時朝堂不穩、民心不定,讓外族有可趁之機,我們都會成為大齊罪人。對于齊沐瑱,我苦口婆心百般勸說,可他油鹽不進,非但半句話都不听,還想挑戰我的權力,說到底妹妹就不該堅持,就算齊沐謙是先帝血脈又如何?至少他听話啊。」

居然怪到她頭上?難道哥哥不知道她做那麼多事,掐斷那麼多條人命,為的是什麼嗎?她是為了替沐垣報仇啊。

沒有她,先帝能夠早死,哥哥能把持朝政當起地下皇帝?他不知感激竟還怨慰起自己,真真是白眼狼。

「哥哥把話講得如此冠冕堂皇,說穿了是舍不得手上的權力吧,你替齊沐謙管了十幾年的朝堂,現在還想替齊沐瑱管、替未出世的的外孫管?哥哥,你的太大了,人心不足蛇吞象。」

「我這是為你、為楊家著想,齊沐瑱不拿我當碟菜,難道他就會看重妹妹?哥哥這是看清楚了,齊沐瑱驕傲狂妄、目中無人,一旦他月兌離控制,我們的下場會是慘澹淒涼。妹妹,我們必須當機立斷,如果妹妹想要活得縱情恣意,齊沐瑱絕不能留!」

「縱情恣意?哥哥在說笑嗎,打從被父親送進宮,這四個字就與我無緣,哥哥只手遮天之際,可知道我過的是什麼日子?我不想當太後、不想要用鮮血構築出來的虛榮,我想與慕容公子生生世世,可你們卻斷他的手臂,斬了他的前途,為了讓他活命,我只能低頭妥協……」

一句一句說著,楊玉瓊恍惚了,彷佛回到從前,她跪在陰森恐怖的祠堂里,幾度暈死過去她也絲毫不讓步,一再告訴自己要堅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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