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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上撿個王爺 第13頁

作者︰葉雙

殷驥驍那廝怎麼敢?

不過是個寄養在他母妃膝下,宛若無根浮萍般的皇子,竟然敢與他做對?

今兒個竟當著他的面,向皇上參了余家在江南貪贓枉法、私鑄兵器的大逆之罪。

殷驥驍不會不知道那余侍郎是他手底下的人,做的事也多半是他交代的,可那廝就這麼無端端地參了余侍郎一本,竟壞了他的大事。

即便已經到了這個時候,殷驥霖仍沒忘記方才三皇子殷驥書看著自己時,眼中那濃濃的訕笑和幸災樂禍。

真是個養不熟的白眼狼,明明母妃對他疼愛非常,但看看他回報了自己什麼?弄亂了他好好的一盤棋,還讓他被人看笑話。

「你這是怎麼了?臉色這般難看?」

見自己兒子到來,皇貴妃本來笑臉相迎,可見兒子臉上那明顯可辨的怒意,便又褪去笑意。

「母妃還問我怎麼了,您該去問問我那好弟弟怎麼了!」

「怎麼說話的?你這是跟母妃說話的態度。」一見殷驥霖那絲毫不遮掩的心緒,且完全沉不住氣,皇貴妃就恨鐵不成鋼地開口喝斥。

「我說的不是實話嗎?打小,你就最疼那個他,無論他做錯什麼,你都細聲細氣地同他說話,母妃如果真的這麼喜歡他,不如以後這太子就由他來當吧!」殷驥霖垂眸斂目,掩蓋住眼中所有的恨意,就算都是母妃養大的,可殷驥驍能做的事,他不能做也不敢做,但凡他做的事有一點點的出格,都會被母妃大加說教與訓斥,可無論殷驥驍做什麼大逆不道的事,母妃雖會念他幾句,從來都不會多說什麼。

「你這個孽障!我疼他那是因為皇上在意他,我若不疼他,能養著他?我若不養著他,皇上能讓我成為皇貴妃,能對你另眼相看?」

「父皇怎麼會在意他?我看父皇壓根就不待見他,最近這幾年父皇召見他的次數越發的少了,母妃又何必用父皇來當做您偏心的借口呢?」

殷驥霖想起今日在金殿上父皇那譴責和失望的眼神,以及殷驥書嘲笑的表情,還有殷驥驍毫不在乎的模樣,如今再加上母妃責怪的目光,殷驥霖隱忍已久的憤怒終于全數爆發。

「你這個不省心的,你是從我肚皮出來的,我不向著你還能向著誰呢!」望著兒子指控的眼神,皇貴妃心里原有的憤怒在一瞬間倏地褪去,再多的胭脂水粉也掩不去此刻她心里頭的疲憊,原本高舉的手驀地垂下,她跌坐在軟榻之上,然後啞聲說道︰「你當皇上真的一點都不在意他嗎?那是明面上的不在意,可心底卻在乎得很,皇上對小四的在意是因為他的親娘,當年那個女人在你父皇心中的地位,是後宮所有女人加起來都遠遠不及的,當年她難產而亡,皇上甚至為她罷朝了三個月,皇上又怎麼可能不在意她生的兒子呢?」

「怎麼可能?」殷驥霖聞言驚呼道,他很難想象向來勤政的父皇會為了個女人罷朝三個月。

罷朝三個月!那可是件大事,他卻從來沒有听人說過,皇上對殷驥驍的親娘有多少的在意啊!

「若真是如此,後宮怎麼都傳言小四的親娘不受皇上待見,死了之後更沒有按位分下葬,只是草草的讓人將棺木送出宮去?」

「那不過是是上想要保護小四的障眼法罷了,當初皇上對小四的母親幾乎可以說是專寵,雖然想要封個妃位,可因為那女人出身不好,雖得皇上寵愛,卻被大臣們和皇後不喜,她死的那時候宮中草木皆兵,幾乎血流成河,為了這件事死的人不計其數,這樣一個女人生的兒子,皇上怎會不喜?」

「她是怎麼死的?」

「死于難產血崩。」

「誰下的手?」宮內妃嬪死于生子並不少見,且絕大多數都是因為旁人的安排,那皇上心愛之人呢?

眸中有著一閃而逝的心虛,但皇貴妃面對他的詢問卻只是搖搖頭,表示不知。

「若是連母妃都不知道,這事可就有些玄了。」

這段前所未聞的宮廷秘辛讓殷驥霖轉移了部分的心思,讓他不再糾結于皇貴妃的偏心。

「皇上之所以將小四送到我身邊,甚至給我皇貴妃的位分,就是回報我細細地呵護了小四長大,這天下沒有任何事,是想要得到成果卻不需要付出代價的。」

皇貴妃說出這段往事時,心中難免夾雜著酸意,如今她所得來的一切皆是因為她小心翼翼地護著殷驥驍長大,也正是因為如此,她從來不敢在對待殷驥驍上有一絲一毫的慢待。

可明面上的不慢待卻不代表她沒有任何的心思,正因為知道可以借由殷驥驍獲取皇上的注意與另眼相看,所以她才總是對殷驥霖耳提面命,要他好好與殷驥驍相處。

「母妃對他的在意真的只是為了利用嗎?」殷驥霖有些不相信的問道。

「自然是真的,你想想這幾年無論小四做了多少的荒唐事,皇上氣歸氣,卻從沒有真正地罰過他,是也不是?」

以往他一直以為殷驥驍之所能這般蠻橫,都是因為自己母妃的疼寵,如今才知一切都是因為父皇,再轉念一想,心便又慌了,忍了又忍終究還是忍不住地問道︰「母妃,既然父皇對他這樣另眼相看,難道不會立他為太子嗎?」

「皇兒想多了,一個毫無外祖家扶持,又無朝臣支持的皇子,甚至還毀了容,他憑什麼坐上皇位?」

「父皇如果有那個想法,自然會給他鋪路。」盡管有皇貴妃的保證,但殷驥霖還是覺得不安心,畢竟這些年父皇對小四的恩寵明面上看不太出來,可私底下他們都是瞧在眼底的。

「放心吧,你父皇的確是對他另眼相看,可是以他這幾年來那任性妄為的名聲,再加上他破了相,皇上只會讓他做個安樂王爺,否則又怎會對母妃的刻意放縱不發一語呢?」

听著皇貴妃口口聲聲的破相,殷驥霖忽然想到了一種可能,連忙問道︰「母妃,難不成他的臉……」

「母妃這幾年付出了那麼多,哪里能容旁人來搶屬于你的東西,雖不能要他的命,因為那勢必會招來皇上的懷疑,可不代表其他的事不能做啊!」

她就是要將殷驥驍的心抓得牢牢的,然後再讓他來替自己的兒子賣命。「對了,方才你怎麼這樣怒氣沖沖的?」

說清楚了前因後果,殷驥霖自然將心中的不滿稍稍消減了一些,語氣也好了很多。

「是小四今兒個竟破天荒的進宮,還當著兒臣的面參了那余侍郎,害得兒臣所有的布局都被打亂了。」

「小四參了余侍郎?」皇貴妃失聲驚呼,完全沒有想到殷驥驍竟會瞞著她做出這樣的事來。

「不但參了余侍郎,還說得有理有據,兒臣原本還擔心他把兒臣也牽扯進去,不過還好沒有,只不過今日的小四和平素的輕佻作風完全不同,父皇還直夸他有長進呢!」

就是因為自己人被父皇下了大獄,向來妒恨的殷驥驍又得父皇夸贊,殷驥霖這才氣怒難當,跑來尋皇貴妃撒氣。

「看來,母妃想要讓他娶余平兒的事惹得他不快了。」

沒理會殷驥霖話語里的醋意,皇貴妃兀自估量著殷驥驍這麼做的用意,但愈想她的臉色便愈難看。

難道在她面前的所有溫馴都是假的?所以才會搶在她的面前阻了皇上下旨賜婚的可能?

若是對這樁親事不滿意,他大可親口和她說啊!以她這些年對那孩子的包容,他有什麼事不能跟她開口呢?

他為什麼要要用斬掉霖兒羽翼的方式來處理這事兒?

難道是他知道了什麼嗎?或者他也起了不該有的心思?

如今小四還是那個只有她能壓下他脾性的小四嗎?

還有,那個讓他不惜用這樣的方式告訴她他的不悅的姑娘又是誰呢?

無數的疑問在她心中徘徊,皇貴妃的臉色愈來愈沉,哪里還有半分以前面對殷驥驍時的溫柔慈愛……

第七章  御書房求賜(1)

身前是成迭成迭的奏折,被擦拭得燦亮的龍椅上,向來勤勤懇懇的聖德帝難得的以手托腮撐著桌子發著呆。

伺候了聖德帝幾乎一輩子的李公公小心翼翼地走近了案桌,手里還托著一件軟毛的大氅,想要在不驚動聖德帝的情況替他蓋上。

只可惜,就在大氅蓋上聖德帝的那一刻,他還是被驚動了。

「皇上恕罪,奴……」見自己驚動了聖德帝,李公公立時跪下請罪,但他話都還沒說完,聖德帝已經揮了揮手,讓他起身。

「朕都說了多少次了,在朕的面前別這麼小心翼翼的。」

李公公算是在這世上陪伴聖德帝最久的人了,人與人的相處,時日一久自是有感情的。

「皇上,君臣之禮不可廢。」面對著皇上的好意,李公公半躬著身子,很是堅持的說道。

能在這座偌大的皇宮里頭生存了幾乎一輩子,李公公自有其生存之道,不自視甚高就是其中一樣。

「我說你這老東西,怎麼就這麼固執呢!你也算是伴在朕身邊的老人了,咱倆之間除了君臣之誼,難道就沒有一絲絲的朋友之義嗎?」

沒好氣地瞪了李公公一眼,見他依然一副守禮自持的模樣,突然間一絲濃濃的冷寂便竄入了他的心間。

那一抹寂寥頓時讓他連話都懶得說,只是兀自朝著李公公揮了揮手。

「皇上,您這是怎麼了,臉色這麼難看,不然奴才宣御醫進宮好嗎?」

對于帝王偶爾表現出來的親昵,李公公只是微微地勾了勾嘴角,但面上的恭敬沒有絲毫的改變,盡責地問道。

「朕沒事!」依然疲憊地揮揮手,他直起身想要打起精神,但不一會兒他就又靠回龍椅上。

「皇上這是想四皇子了吧?」

當今這世上,要數最了解聖德帝的,只怕非李公公莫屬了。

他一向知道聖德帝的心思,四皇子上回進宮只去了未央殿沒來御書房,雖然皇上嘴里不說,但其實心里是不悅的。

今天四皇子倒是破天荒的進宮見皇上,平素四皇子可是很懶散,若非皇上下旨,否則不輕易來找他,今日竟會自個兒過來,當真是難得啊!

只可惜,他公事公辦的參完人後便拍拍出了宮,完全沒有想到繼續跟他父皇多聊聊請個安。

距離上回父子相見已經快要三個月了,今兒個雖見面了,公事以外的事卻說不到一句話,甚至連父子互掐的機會都沒有,也難怪皇上會這樣懨懨的。

龍目忽地瞪向了李公公,聖德帝臉色一板,語氣不悅地說道︰「誰會想那個混小子,這陣子他給我惹的麻煩還不夠多嗎?」

聞言,李公公笑了笑,絲毫不怕聖德帝發火,習慣性地伸手理了理御案上的奏折,笑著說道︰「皇上又何必言不由衷呢?皇上想見四皇子盡可派人去召,若是拉不下面子,不如奴才去請四皇子來御書房與皇上下盤棋?」

「誰要你這個老東西多事?」聖德帝啐了一聲,可下一句話卻泄露了他真正的心情,「不過他今兒個願意主動進宮告狀倒是讓朕很驚訝,去,派人給我把他叫來,朕倒要好好問問,那余家是哪里得罪他了?」

終于想到一個理直氣壯的理由,聖德帝的話讓李公公的眸心滑過一絲笑意,連忙躬身退出,正甩著拂塵準備去找四皇子,就見要找的人一臉冷色的緩步踱了過來。

看見那道身影,李公公微微一愣,然後便立刻滿臉堆笑的迎上前去。

「奴才參見殿下。」依規定行了個大禮,李公公這才起身朝著殷驥驍說道︰「殿下來得可真巧,皇上方才才叨念著讓奴才去宣殿下進御書房呢!」

「嗯。」淡淡的嗯了一聲,殷驥驍在面對李公公時,倒不似平時的冷肅孤傲,自然對李公公也不會多有為難,只是徑自往御書房走去。

彷佛早已習慣了殷驥驍的少言寡語,李公公臉上的笑容未減半分,反而更加燦爛,在前頭領路時,還小聲的與殷驥驍話起了家常。

「這陣子皇上有些睡不好,胃口也不太好。」

「等會我讓譚悅之送些安神香來,至于胃口不好,我那兒有些藥膳方子,也讓他一親送來。」殷驥驍想也沒想就說道,態度自然的就像這些事兒是他早就做習慣的了。

「果然殿下至孝,要是皇上知道了,肯定很高興。」

就在李公公正說得開心的時候,殷驥驍冷不防地開代道︰「老規矩,別說東西是我送的。」

「殿下,您怎地不讓皇上知道呢?」

都說四皇子對于皇貴妃極為孝順,但凡皇貴妃想要的,只要一個眼神,無論她開不開口,不久後四皇子都會將東西搜羅了送至她的眼前。

其實有他才知道四皇子對皇上也是很關心的,只是每每做了事都不肯讓他說,這才讓皇上覺得他偏心。

「不想!」

很任性的答案,但李公公卻知道這是自己唯一能夠得到的答案。

四皇子打小就性子別扭,尤其是受傷毀容之後,他的脾氣更是捉模不定,有時甚至連皇貴妃都不能理解他的想法。

這幾年,四皇子也算是京城的一方之霸,做的出格事可是數不清了,兩年多前他甚至打上了護國將軍府的門,只因為將軍幼子在街上調戲良家婦女。

說得好听是見義勇為,其實就是仗勢欺人,若是別的皇子做了這事,只怕早就被禁足,或者被趕至封地去自生自滅了,偏偏無論四皇子做了什麼出格的事,皇上都是明面上又打又罵,可其實從來不曾有過什麼嚴厲的懲罰。

「殿下,其實皇上是很疼您的,只不過身為皇帝,有的事也不是他想怎麼做就怎麼做的。」

看著眼前這個桀驁不馳的殷驥驍,李公公的心微微泛著疼,忍不住再次在心底懷疑皇上當年做下的決定到底對不對。

「李公公,你多話了。」稍稍頓住了步伐,殷驥驍有些不悅的說道。

望著這樣冷然的殷驥驍,李公公除了默然,什麼都不能說,只能盡責的領著殷驥驍往前走。

殷驥驍看著領在前頭那有些佝僂的身影,冰冷沉寂的心終究還是起了些許的波瀾,他知道李公公是在心疼他,可是那種心疼很淺很淺,從來都不是他想要的那種毫無保留、唯他而已。

他很想要一個無論他想做什麼或者想說什麼,都會無條件站在他身邊的人。

想著想著,雲淺淺那天像是被雷劈著的神情在他的眼前清晰的浮現,于此同時,他的心中竟也浮一起抹好久不曾有過的希冀。

他覺得,或許雲淺淡就是那樣的人。

因為知道她的一點一滴、一舉一動,也知道她所有面臨的處境,所以他很清楚若非她娘的徹底無視與私心,或是駱景福不要這麼咄咄逼人,還使出那樣陰私的手段,以他家淺淺的良善和念舊情,她來不曾不為她們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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