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呆頭鵝菁英 第13頁

作者︰夏晴風

方知妍在江禹安臥室那扇明亮玻璃窗前,回想近二十年的過去,那些美好的、辛苦的回憶。

昨夜,她把姊夫江毅拓留給她的長信拿出來又看了一回。

已經很多年沒再看過那迭信,昨晚禹安喝醉說的那些話,讓她忍不住懷疑自己是否過度保護禹安了?

禹安從哈佛畢業回來後,她曾要禹安進億晶集團工作,希望他先由基層做起,禹安卻說他想更快速累積財富,選擇進入金融業。那時,她曾考慮過是不是要告訴禹安,他是億晶集團最大股東?

姊夫在給她的長信里,寫滿他對禹安的期望,他要求她別讓禹安太早知道他是億晶集團最大股東,甚至不要禹安一畢業就進入集團工作。他希望禹安像個尋常孩子長大,畢業後先到別的企業歷練,若有經營興趣與長才,而她也願意把經營權交給禹安,等禹安滿二十八再進億晶,培養他接班。

姊夫認為以她愛護禹安的程度,恐怕禹安滿二十八歲了,心性依舊不夠成熟。

姊夫把什麼都寫進長信里,連人性都寫進信里去。他考慮過小姨子有可能不願意交出經營權,甚至在信上打趣地說,億晶若沒被她經營倒閉,也該算是她創辦的了,她若不讓禹安接手經營,他不會死不瞑目,又或者她想把億晶集團傳給自己的兒子女兒,他也能好好安息,只懇請她把禹安撫養長大,讓禹安擁有好的受教權,他相信就算禹安沒能繼承億晶集團,也能走出自己的路,因為虎父無犬子……

方知妍昨晚對著那封長信,失眠一整夜。

姊夫什麼都算到,就是沒算到,她曾經對他的深愛,讓她甘願為他、為禹安做牛做馬都無所謂,她怎可能不願意交出經營權?

盡避現在她深愛的是谷隸函,但她不曾忘記,她對江毅拓曾付出過的愛,尤其禹安壓根是他的翻版……

愛,是人世間最美好真摯的情感,就算深愛過的那人不在了,愛也不會消失。即使後來愛上別的人,但她心里,永遠為江毅拓保留一個位置,紀念自己曾如此純真、無私、不求回報的愛過一個卓越優秀的男人。

如果可能,她希望現在就把執行長的位置交出去,現在她不得不承認,姊夫的遠見是對的,讓禹安滿二十八再進億晶……她似乎確實過度保護禹安。

她反復想整夜,倘若禹安是她兒子,而自己希望禹安接手億晶,她會怎麼做?她想她會早早把禹安踢進億晶歷練,從暑期工讀生做起。

但她沒有。

方知妍苦笑,其實更正確的解釋是,她保護的不是禹安,而是她太過在乎江毅拓的交代,從頭到尾努力恪守姊夫的遺囑與長信里的交代。

如果她早放手把禹安踢進億晶當工讀生,他不會說自己只是台會讀書的機器,他會學到人情世故,也許,他會比現在快樂。

她是不是錯了?

第5章(2)

江禹安頭痛欲裂,喉嚨干啞渴水,他掙扎吐出申吟,勉強撐起身體,腦子像被千萬頭大象踐踏凌虐過,他唉唉嘆氣,窗邊的方知妍轉過身朝他笑了笑,走到床旁拿起床頭櫃上的水杯。

「很難受吧?先喝水。」

他尷尬接過水杯,飲了一口,不好意思地搔搔頭。

「我昨天有制造麻煩嗎?」他記得懷竹喝醉那次,在客廳大跳月兌衣舞又唱歌,拉著小阿姨和姨丈又親又喊,快樂到要飛上天了,結果隔天醒來,什麼事都不記得了。

他希望自己沒跳月兌衣舞,也沒做什麼不該做的事,他什麼都不記得了,唉。

「你是指跳月兌衣舞嗎?」方知妍笑著說。

不會吧?他真的月兌衣服?難道喝醉的人都來這套?他撫額,一臉羞愧,說不出話。

「沒有,你沒跳月兌衣舞,你是個自制力強的好孩子。」她溫柔地說。

江禹安松了口氣,放下手又問︰「我真的沒制造麻煩?」

「姨說了,你是個自制力強的好孩子。不過我倒希望你像懷竹那樣……禹安,你快樂嗎?」

他沉默半晌,反問︰「我昨天是不是胡言亂語了?姨,你跟姨丈對我像親生孩子一樣,我沒有不快樂,我喝醉亂說的話……」

「你喝醉也是這樣說,說我跟姨丈對你像親生孩子,你沒有亂說,只是不管我們對你多好,我們永遠取代不了你的父母,這也是事實。」

「我昨天那樣說嗎?說你們取代不了我的爸媽?」他嘆氣,人喝醉說話果然都不經大腦,絕對不能再喝醉了。

「沒有,你並沒有那樣說。」

「真的嗎?」

「當然。禹安,姨只是想知道,是不是子瑜才能給你完全的快樂?」方知妍經營市值幾千億的跨國企業游刃有余,但面對寶貝了大半生的外甥,卻有些無措,不曉得該怎麼做對他才最好。

江禹安認真地看著一手帶大他的小阿姨,心思通透,沒半晌就模清小阿姨可能會有的想法。

「姨,我的感情我會努力,不需要任何物質上的幫忙。億晶是你辛苦建立的,將來應該是懷竹接手,我是個成人,該為自己的人生負責,不管我昨天說了什麼,你跟姨丈給我的愛已經太多太多,其他的,我不需要。」

方知妍半張著嘴,一堆話出不了口。這孩子果真長大,是個成人了,多像姊夫啊……禹安不再是那個不懂人情世故的十八歲孩子,她還沒來得及說出口的心思,他已能一眼看穿。

「但是……」她有股沖動,想把事情真相告訴禹安,卻又想及姊夫的信……禹安二十六歲了,只差兩年而已,姊夫希望二十八歲,就二十八歲吧。「算了,以後再說,不過,你越來越像你父親了。」方知妍笑道。

「姨……」江禹安欲言又止。

「怎麼了?」

「我听姨丈說過一次……」他猶豫著。

「說什麼?」

「姨,還愛著我爸爸嗎?」

「假設……只是假設,子瑜不在了,過幾年你就不愛她了嗎?」她笑問。

江禹安沉默了,然後輕輕搖頭。

「以你對子瑜的認真程度,姨猜你會愛她一輩子。對不?」

「嗯。」

「你真的很像你父親。」方知妍笑開說,「傻小子,我深愛你姨丈,對他的愛勝過任何人,但我曾經愛你爸爸也是無法抹滅的事實,即使現在,我心里仍有個位置放著你父親,就像我和你姨丈對你跟親生孩子一樣,但你心里依然有你父母的位置,我們永遠也取代不了。懂嗎?」

「姨,我爸爸真有那麼好嗎?」

「當然。」她毫不猶豫,「他是非常優秀卓越的男人。」

「比姨丈優秀卓越?」江禹安眼底滿是笑意,掃到門邊站著的人。他曉得,其實姨丈一直想知道答案。

方知妍偏頭,認真嚴肅地想了一會兒才答道︰「我現在愛你姨丈,無法客觀回答。若要客觀地說,他們兩個應該難分軒輊,但若照我的私心說,你姨丈當然勝過任何人。」她眨了眨眼楮。

「姨丈知道了會很開心的。」

「你不要告訴他——」

「來不及了,我听到了。」谷隸函眉開眼笑地推開門。

「吼,你怎麼可以偷听我們說話?」方知妍雙手叉腰。

「你這麼愛我,我死都瞑目了。」谷隸函不在乎她的指控,笑得開心。

「呸呸呸!一大早,什麼死不死的。」她跳起來。

「一大早的,你們兩個老人家,不要在我房間曬恩愛啊。」江禹安取笑他們。

「你說得正合我意,親愛的,我們回自己房間恩愛吧。」谷隸函曖昧地朝方知妍笑笑,一把抱起老婆往外走。「至于小子你,趕快梳洗,上班別遲到了。你的醒酒湯和早餐已經在餐廳等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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