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槍聲與告白 第16頁

作者︰攸齊

她頭微垂,他手自她肩後越過,輕輕抬起她下巴,扳正她的臉,接著雙手拇指貼在她兩耳耳垂後,往內側按壓,每按一次約停留三秒。按壓數次,他看著她的發旋問︰「好點了?」

「還好。」只感覺他力道恰好的手指溫熱、粗糙,略定了她不安的心神。

「要不要喝水?」他問話同時,往左側入口處張望。方才下車時,似乎瞄見生鮮超市招牌。「好。」

她應好,他才感覺困擾——留她一人在這,他無法放心。

沈觀不見他有所動作,遂轉頭看他,她仰著臉,對上他垂下的目光,他瞳仁黑漆漆的。「不是甩掉那部車了?所以我一個人在這里沒關系。」

「我看見有生鮮超市,不是太遠,你待在這別亂走動。」

「沒問題。」她回身,望向遠處,余光有他身影靠過來,她再次微抬起下頷看他。葉隙篩落碎光,落在他發上,面龐卻陷進陰影里,只一雙深眸邃亮。

她看見他微低身,右手繞至腰側,微掀夾克,掏出黑色物事。他將之放進她手里,問︰「教過你怎麼用,還記得麼?」他給過她一把,數小時前出門時他看見那把噴霧槍被她擱在玄關櫃上,他想有他在她身邊,她不帶也不要緊,卻不想遇上方才那狀況。

她看著掌心上的噴霧槍。「應該可以。」她抬眼看他。「真應付不來我還有兩條腿能跑,我體育成績還算可以。」

她幾乎要拍胸保證,他心懸著難放下,快去快回。

拎著袋子返回時,見她還維持方才姿態坐在那,他才緩了步伐。

「這麼快?」沈觀恰好轉頭,覷見他走來。

他在一旁坐下,拿出瓶裝水。「擔心那部車找到這里。」旋開瓶蓋,遞出。

她接過,抿了好幾口。

「蘇打餅和話梅。」顏雋自袋里翻出兩包零食。「我知道暈車時吃這個能減緩不適感,你試試有沒有用。」

她挑了話梅,撕開包裝,往嘴里塞了一顆,又酸又咸,她忍不住皺眉閉眼。

待嘴里那味道較淡了,她猙眼便觸上他靜深的黑眸。

他轉開視線,問︰「應該好些了?」

她輕應了聲,把話梅袋子遞過去。「吃不吃?」

他搖頭,扭開另一瓶水,仰頭喝兩口。

她未再開口,他亦是沉默,像各懷心事,又像什麼也沒想,做短暫休憩與放空。人生難解的題很多,可知的、未知的、無知的,都像在考驗,更像是另一種學習與體悟。

長長的沉默後,沈觀先開口︰「你以前也遇過這樣的事?」

「有過。每年股東大會時間逼近,公司就特別忙碌,一些大公司的董座與股東需要保護。我第一個雇主是上市公司大股東,在他要去開股東大會的路上遇上跟蹤,對方或許以為開車跟蹤不方便,派了人手騎機車跟著,那車手知道怎麼跟,一路緊追甩不掉,最後只能故意急煞車讓他撞上來,再趁他倒地時加速離開。」

與方才情況差不多,不同的只在于一個被機車跟,以假車禍結束;一個是被汽車跟,假車禍沒成,倒也逃出對方掌握了。「那雇主車尾應該有傷。」

「有。會議結束就進原廠維修保養。」

「你賠修車費用?」她看他。

顏雋輕輕搖首。「有了那樣的身分地位,那些大老板們在乎的是錢,但更要緊與看重的是命,所以車被撞傷是小事,不會跟我們這種人計較索賠。」

「像剛才那樣的情況,萬一躲不掉呢?」

他偏過臉龐,對上她視線。「最壞打算就是近身搏斗。」

「你一個人?」她像是質疑,更多的是心里莫名騰升的憂心情緒。「如果像沈小姐這樣只聘用一名保鐮,那就是一個人面對所有狀況。」她抿了抿唇,問︰「你以前的雇主聘幾名保鑣?」

「至少兩名。如果是藝人,陣仗更大,有時需靠我們築起人牆保護。」

「啊!」她輕詫。所以他遇上的雇主里,僅有她是唯一聘用一名保鑣的?他目光溫暖地看著她。「那些都是大老板或是明星藝人。」

她明白,身價不同,自然排場陣仗也就不同。

「所以……」顏雋斂了眼色,略嚴謹的口吻交代著︰「萬一下回狀況更復雜,我必須近身與他們接觸時,請顏小姐務必照顧好自己,找安全的地方躲起來,甚至車開著先跑,可至鄰近警局尋求協助。」

他要她把他丟下先跑。

他要她把他扔在危險中,自己先逃。

他要她把他拋下,讓他去面對本該是她必須面對的危機。

沈觀不說話,握拳的手心緊了緊,她盯著他看了近十秒,才轉開目光。

如果有那一天,她的事為什麼要他為她承擔?他為什麼要為與他無關的人擔起所有風險,哪怕是性命?

稍長的沉默後,她慢聲詢問︰「顏先生,在我的任務結束後,你是不是能考慮離開這一行?」

第5章(1)

警方聯系沈觀,查出在她對門裝設針孔攝影的嫌疑犯。過濾房東帶過去看房的數據,再比對大樓電梯里錄到的影像,是名剛滿二十歲的年輕男子。

顏雋送她至警局了解情況。嫌疑犯供稱受一名自稱「寶哥」的男子指使,酬勞五萬,他貪圖五萬,答應假冒租房,讓房東帶他去看房,再趁機在門板掛牌裝上針孔攝影機。他不知「寶哥」真實身分,警方還需調。

像有進展,實則什麼也沒掌握。沈觀考慮後將自己在廟里被蛇咬,事後調不到影像一事告知警方,請他們進一步調查——

返家時已過晚飯時間,折騰了一天,什麼也沒做,卻累得不想動。

顏雋將大門掩上,轉身就見她拖著腳步行至沙發前,往後一坐雙腿一收,抱著抱枕縮在沙發上。他進了她的房,再進他的房與衛浴間,逐一檢視過,確定安全後,他走出來。他低眸看她,問︰「沈小姐餓了吧?」

返回途中,她在副駕座睡著,他沒擾醒她。

她抬眼。「是餓了,但不是很想吃東西。」

「熱湯好不好?」

她考慮兩秒。「也行。」

「我出去一會,盡快趕回,你一人在家不要開窗不要去陽台。」

她沒應聲,只點頭。

顏雋開車在街上繞了圈,在街邊小吃攤買了兩碗餛飩湯,一碗炸醬面,一碗干米苔目。回到她住處,人眼是她躺臥在沙發上睡著的身影。他把晚餐擱吧台桌面,步至她身前時,原欲喚醒她,見她睡得沉,最終沒開口。

她身上套著針織衣,出門時帶了一件西服式的短版外套,那外套現被她隨意擱在椅背上,他取來她的外套,身一彎,為她覆上,但衣擺短,僅堪堪覆住她肩下與肚月復上方。他拿開她外套,把自己的薄夾克披蓋她身上。

他轉身去拿碗盤,將面盛進淺盤,再將湯倒人大湯碗,取了餐具。

一切妥當後,他回她身前。他矮子,張唇欲喊醒她,看她眉目沉靜,想她今日白天所受驚嚇,頓時又開不了口,可不喚她,晚餐冷了也不好吃。他少有如此矛盾難做決定時……

沈觀是被食物香氣給喚醒的,睜眼時意識還有些混沌,看見他低斂的目光才完全轉醒。

「顏先生,你回來啦?」她坐起身,薄夾克滑落,她認出是他的,捏著夾克一角,慢了幾秒才拎起來遞給他。

「謝謝。」

「看你睡得熟。」他起身,接過夾克擱一旁,垂眸看她,道︰「給你帶了餛飩湯,還熱著。」

同居了一段時間,他多少模出她喜好。

她套上拖鞋站起身,兩腿莫名無力身子往下墜,他眼捷手快攬住她的腰,攙起她。「身體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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