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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歲千千歲(上) 第22頁

作者︰陳毓華

「我們還是不吃了。」尤三娘和阿奴可是有眼色的人,和王爺同桌吃飯,還是殺了她比較快!

「說什麼呢,王爺可不是那般小氣的人,王爺你說是吧?」她給天十三遞眼色,你這喧賓奪主的好歹也吭個聲啊!

她這是瞪他呢,這是要他表示點什麼吧。

「大家都坐。」他相信自己的語氣得體,絲毫挑不出毛病的,只是看在小人物眼底可不是那麼回事。

尤三娘和阿奴只覺得腳底發冷,讓這位王爺這麼冷颼颼的瞧著,不只周邊的空氣都變稀薄,鼻尖都冒汗了。

「坐坐。」尤三娘拉著阿奴坐下,臀部只敢沾著椅邊,神情要多局促就有多局促,只差沒把頭埋進胸部。

姜凌波很不悅,這頓飯本來算是家宴,外人來橫插一杠就算了,還嚇得人怕是吃都吃不香了,真是掃興!

「這吃暖鍋可不興讓人伺候的,大家自己動手,想吃什麼就涮什麼,肉呢,這會兒湯開了,就在湯中涮個兩下,像這樣,然後沾著調味料吃。」姜凌波順手把莧菜和蒜苗折成幾段往鍋里扔,又示範吃法,拉了小包子坐到自己身邊,見他坐得穩妥,這才擺弄起吃食來。

她從早忙到這會兒,粒米未進,早餓到四肢發軟,不過還是先緊著給小包子燙了青菜和肉丸,又替他吹涼了肉片,直把他的小碗堆成小山,自己都沒能吃上一口。

然而,一筷子的雞肉片就被某人放進她碗里。

這還沒完,左一筷牛肉,右一筷豬肉,再一筷蘿卜青蔬,她對上某人明明秀致清雅的五官,然而此時兩條眉毛卻隱隱有往里靠攏跡象的男人,大大方方、坦蕩蕩的道謝。

天十三被她那一笑鬧得心旌搖曳,一點粉色慢慢從臉頰上散開,像是為了掩飾,平時如同一汪清澈湖水的眼眸轉到正努力挖食的小不點身上。「善兒,你是男子漢。」

「我是。」

「既然是男子漢就不要讓別人喂食,要學著自己吃飯。」

「是,善兒知道了。」

「你得了,孩子還小呢,哪來這些規矩。」姜凌波把碗里的肉全掃光,又給小家伙夾了顆丸子。

這人怎麼搞的,每回對著小包子就嚴肅得像欠了他幾百萬,孩子才幾歲大,用得著給他那麼大壓力嗎?

怎麼這兩人的對話就透著股親密和……曖昧呢?

桌上的幾個人都生出同樣的疑惑,怎麼听都像夫妻倆在飯桌上的居家對話……不是嗎?

第十章  不請自來的食客(2)

小家伙很認真的看著那粒丸子,因為喝湯吃菜臉蛋顯得紅咚咚的,本來不怎麼在用的小腦袋很快決定要往哪邊靠攏,他把碗推了過去。「娘,我們都得听干爹的話,听話才是好孩子。」

姜凌波壓抑著給他一巴掌的沖動,小包子怎麼一到這男人面前就像老鼠見了貓,到底是誰給他吃穿,誰給他擦的?人家都說兒大不由娘,他才這麼丁點大,隨隨便便就倒戈了?!

潤空覷著那「一家人」和樂融融的模樣,喜孜孜的大吃大喝。

美食向來是他的最愛,尤其經過素餡包子和煎茶的洗禮,他對姜凌波廚藝的喜愛已經提升到想在她家駐扎的地步。

令他困擾的是,除了煎茶課那不早不晚的一個時辰,他實在想不出來有什麼光明正大的理由能頓頓……好吧,頓頓是太過妄想了,至少能隔三差五的去吃吃姜娘子的家常菜也好啊……

這一分心,前面幾口吃得都有些恍惚了,回過神來,一筷青蔬,沾了調味醬,放進嘴里一嚼,他就歡喜得眉毛都飛了起來,眼楮閃閃發亮。「不錯、不錯,這好吃,姜娘子,你怎麼就那麼能干,要是你能跟貧僧回寺里去,肯定能替寺里賺不少大錢。」

呃,大師,方外之人這麼看重金錢不好吧?

「添飯。」天十三沒有潤空那麼饒舌,他很干脆把空了的碗往姜凌波眼前遞,他還要再吃一碗。

姜凌波無奈的接過了碗。這位爺,我又不是你的廚娘,也不是你家的下人,更不是你的妻子,添飯這種事最好就輪得上我。

她把手伸了伸。「大雁公公,你家王爺要飯!」

噗!潤空嘴里的湯很不雅的噴了出來。「好燙、好燙!」

可惜沒有半個人理他。

大雁委屈的垂下頭,全身寒毛開始豎起,他可是清楚明白的接受到自家王爺那冰冷犀利的目光,他要是敢不識相的去添那碗飯,最後那飯可能得用他的鼻子吃掉了。

「娘子,添飯這種小事阿奴來就好。」抹了抹嘴,完全不知道什麼叫眼色的忠犬阿奴很自然的接手。

姜凌波給阿奴按了個贊的眼神。

王爺臉有慍色了。

「姜娘子的吃相甚是豪邁。」這表面恭馴,私底下對他卻沒半點敬意的丫頭,連這點小事都要跟他對著干嗎?

姜凌波撇嘴。

這是沒事找碴,變相說她吃相難看,狼吞虎咽?這位王爺您覺得一個五髒廟空空的人,吃相能雅觀到哪去?

「王爺見笑,王爺要是覺得難看,小女子以後會盡量不在您的眼前晃就是了。」這是反話,意思是您要覺得小女子難登大雅之堂,大可不要來,這樣您眼楮不難受,小女子不別扭,不是很好?

她一雙琉璃似的眼楮閃著微光,似帶著洞悉一切的了然,兩世為人的優勢就是在這里,不會隨便在他人面前露怯。

明明就有一張公子如玉的好長相,偏偏愛散發那種叫人肝膽顫的氣息,真不知他在想什麼。

「不,你煮的飯食很合本王胃口,你那小小瑕疵,本王可以忽略。」他一本正經的耍了個無賴。

天下大路萬千,女人多如繁花過眼,他卻被她迷了眼,亂了心,然後一顆心開始對她偏得沒邊。

火熱的心抑制不住,他的心管不住他的腿,只要有她在的地方,他都想逗留,就為了想听她說話,只字詞組都好,即便不說話,待在她身邊,心也覺得安然。

那年的春日游宴,游人如織,在滿樹桃花、落英繽紛的八安河畔,他看見一臉彷徨無措、形只影單的她站在掩映的桃樹下,有幾個潑皮正在調戲她,基于仗義之心,他打發了那些潑皮。

詢問之下才得知她是官家女,還是父親的老來女,父親是七品翰林,因為難得出門,只顧著看景色,因為人潮與丫鬟僕婦走失了。

七品翰林,年紀那般大了,還是不上不下的清水芝麻官,他听聞有些翰林們窮得要靠借貸過日子,他們唯一收錢的機會就是放個考官,接受點弟子門生的孝敬,好平衡收支。

沒多久,她的家人尋來。

對于一個正在與人議親的小娘子而言,這當口要是不小心傳出什麼難听的流言蜚語,她的親事恐怕就要陡生波折,他道明事由,她的家人從敵視化為感激,把她領了回去。

原來也只是浮扁掠影的小事一樁,他並沒有放在心上,但京城就這麼大塊地方,就算他無心打探,許多枝枝節節的消息就是會徑自而來。

後來听說那女子出嫁了,男方是新科二甲的傳臚,授翰林庶吉士一職。

他心想,依她的容貌,要配個五品給事中,甚至更往高品秩的人家也不是不能,不都說女子要高嫁嗎?為何願意屈就一個勉強可以匹配的寒門小戶?

沒錯,身為皇親國戚,在他眼中,那些沒有底蘊、只能靠微薄俸祿養活一家老小的芝麻小闢,就是寒酸。

但是婚姻這事如人飲水,冷暖自知,她既然已為人妻、人婦,便再與他無涉,本來兩人也就只是一面之緣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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