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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食郡主(上) 第4頁

作者︰陳毓華

東伏羲頭一偏,閃過東王爺的手,竟是要往內院跑去。

「站住,你這小子要去哪里?」東王爺手里一空,便覺不妙。

「我要去找阿娑。」東伏羲頭也不回地說著。

她的院子,他熟得和自家一樣。

「姒水院沒人,阿娑不在。」寧馨長公主出聲,並在舒談勸慰下勉強喝了一口安神茶。這些日子她心中焦躁、日夜憂思,已經快要撐不住了。

東伏羲一腳在門坎內,一腳在外,轉頭看向她,眼神像是要吃人。

他今天的心情大起大落幾回,先是高興自己終于要和愛人成親了,洞房夜卻發現新娘不是他想要的人,情緒宛如弓弦,一下松弛一下緊繃。

他從不是肯委屈自己的人,今天卻如此憋悶,他非要弄清楚這些人在搞什麼鬼。還有,今天誰讓他吃癟,他必定會加倍奉還。

東王爺看兒子眼神不善,憤怒到了極點,知道他不管不顧起來,什麼破事都敢做,因此趕緊讓妻子出聲,要他少安勿躁。

其實東王爺心中還是有幾分偏向自家兒子的,他這兒子雖然混蛋,卻不是那種不分輕重的人,大事小事分得清。在前來這里的路上,他已經冷靜許多,一直在琢磨兒子話里的意思,想來今日嫁過來的新娘子確實並非延安。

新婚日發生調包新娘這種離譜的事,別說兒子,世上任何一個男人都不能接受這種結果。兒子一心撲在延安身上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延安、延平姊妹面貌再相似,對深愛一個女子的男人來說,要是分不出來,未免也太夸張了。

結兩家之好,為的是親上加親,好上加好,可如今親沒結上,還出了這種事,那可不妙。

如果是雙方家長有意見早就說了,哪需要等到這個節骨眼才來折騰這種移花接木?

今日要是沒有討回應有的公道,這事難了斷。

「我們不是那種不講理的人家,還請皇妹和駙馬給個說法吧。」東王爺是武將,掌著攸關皇宮安危的羽林軍,平常沒少和五軍營或金吾衛那些莽夫們混在一塊切磋武藝、大口喝酒吃肉,要他學讀書人文謅謅的那一套,他不屑,也學不來。但現在追究的對象是他皇妹,他不能真的把下大獄那一套拿出來,因此語氣上興師問罪的味道少了許多。

「這事說來話長……」寧馨長公主扶著額,一副不知該如何是好的神情,一時也不知道要從哪里說起。

「那就長話短說。」東伏羲如今一顆心像被火燒著,他能忍到現在還沒有暴發,已經非常給面子了。

舒談拍了拍寧馨長公主的手,給予精神上的安慰,並道︰「我來說吧。」

東伏羲尖銳的眼神頓時掃向他,陰沉地盯著他看。

舒談心里咯 一聲,要不是他平常和東伏羲的關系不錯,東伏羲這眼神,京里還真沒幾個人扛得住。

他連清喉嚨這道手續都省了,直接道︰「阿娑失蹤了。」

「什麼時候的事?」東伏羲咄咄逼人,一步不放。

「臭小子,對長輩可以這樣說話嗎?」東王爺一個巴掌又要搧下去,卻被舒談阻止了。

舒談對東伏羲道︰「阿娑是我女兒,我也心急如焚,擔憂一點都不會比你少。」

東伏羲漂亮的桃花眼瞠大,很想沖上前逼迫舒談趕緊把話說完。他的耐性本來就不多,要不是看在姑父是阿娑的爹的分上,他早就把姑父拎起來像篩糠一樣搖晃了。至于飽以老拳,阿娑要是知道他揍了她爹,應該會不高興,所以他還是忍住想揍人的沖動。

「事情發生到今天,已經半個月了。」

「什麼?」東伏羲磨著牙,這兩個字是從牙縫中擠出來的。

東伏羲的眼神紅得可怕,舒談眼皮不住地跳著,如果眼刀真能殺人,他這會兒大概已經尸骨無存了。

他道︰「順天府和五城兵馬司那里我都遞了話,讓他們暗訪可以,卻不能明查。你也知道,女子的名譽大過性命,何況我們這種人家,被人擄了去……也不知道會發生什麼,我們這做爹娘的只能往最壞的地方打算。」但無論出了什麼事,那都是他的孩子,這點是不會變的。

東伏羲的眼色深了,不說順天府了,京里若是出現什麼可疑的人物,有個風吹草動,五城兵馬司的人早就該撲上去了。京城是什麼地方?權貴滿街跑,那些個三教九流,誰心里沒個數?哪個是能動的人,哪些是連踫也不能踫的,他們會不曉得?

居然有人敢綁架阿娑,真是嫌命太長了,泰半個京城都知道阿娑是他東伏羲罩著的人,誰敢動她一根寒毛,就是跟他過不去,太歲頭上動土,自找死路!

「都是你這臭老頭的錯,說什麼成親的男女不能日日見面,要是有我守著她,又怎麼會發生這種事?」東伏羲一把火燒到東王爺身上。

案子面對面,東王爺甚至能看見東伏羲眼中藏不住的火焰,只能安撫道︰「少安勿躁。」

本以為東伏羲會無視這四個字,沒想到他居然听進去了,耐著稀少的性子听舒談撿著重點把延安失蹤的事件說了一遍。

原來是眼看著姊姊延安婚期已近,作為妹妹的延平便想要給姊姊添妝。

因延安向來喜歡文房珍玩齋里那稀奇古怪的東西,延平便邀她去文房珍玩齋和錦繡坊讓她自己挑選喜愛的物品,哪里知道會發生意外,回程經過內城河畔比較偏僻的路段時,居然遇上劫匪,侍衛和劫匪纏斗不休,而延安那輛馬車遭人挾持,不知去向。

在舒談敘述的時候,舒婆舞已經悄然無聲地回到花廳。經過一番梳洗整理,她臉色依然難看,顯然被東伏羲嚇得不輕。

舒談繼續說道︰「最奇怪的是,都半個月了,卻絲毫沒有接到要贖金還是談條件的消息,不同于石子入水會泛起漣漪,那孩子連半點消息都沒有。」

他們做父母的心就那樣懸著,食不下咽,也不知該如何是好。

「是我把姊姊弄丟的……」延平的眼淚像午後的雷雨般,說來就來。

東伏羲幾個大步竄到她面前,這一嚇,把她掛在眼睫毛的淚珠嚇得要掉不掉,在別人眼中格外楚楚可憐,他卻嗅到了陰謀的味道。

不是他愛惡意揣測,阿娑和舒婆舞雖是親姊妹,卻不怎麼對盤,阿娑要出嫁了,肯定有要給公婆和他的襪子、帕子、荷包要繡,哪來的功夫去什麼文房珍玩齋?

那地方的玩意有什麼可看的,平時他從外地給她搜羅來的稀罕物不少,還比不過一家古董鋪子的東西嗎?

再說……

「還有誰知道妳們姊妹要去文房珍玩齋?是誰走漏消息的?」要不是有內鬼,別人哪會知道兩位郡主要出門,還能掐在時間點上把人劫走?

一屋子的人都看得見舒婆舞整個人顫抖個不停。

「侍候的婆子、丫鬟、護衛那麼多,還會把主子侍候到匪徒的手里?那劫匪就那麼準確地挑了阿娑坐的馬車,而不是妳?」這話可就字字誅心了。

舒婆舞想躲到父母身後,可東伏羲用眼神威脅著她,令她動彈不得。

四個大人異口同聲地喝止東伏羲。

東伏羲視若無睹,他交叉著手,冷冷地看著這個時常糾纏得他恨不得一掌拍死她的人,「妳應該知道我有一百種可以讓妳吐實的法子,折磨得妳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舒婆舞只覺得脖子上還殘留著殺意,彷佛只要她微微一動,便會窒息而死,心中害怕,但對他的愛戀依然不減。

她用手摀住耳朵,尖叫道︰「你為什麼連看我一眼也不願意?我喜歡你,喜歡得要死,可你眼里、心里都只有阿娑阿娑阿娑,我恨死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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