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危險枕邊人 第30頁

作者︰季可薔

風吹來,一張相片飄落海,他想撿起……

原來是這樣。

嚴永玄沉浮于冰冷的海里,頭依然痛著,身子依然僵硬,卻終于找回了最後一片關鍵的記憶拼圖。

他是為了拾回她的心意才墜海的,不是有誰意圖謀害他。

可能是因為跳海的時候,他意外撞傷了頭,才會失去記憶……

想普,嚴永玄在海里微笑了,或許是他此生最後一個微笑,但他很慶幸,上天讓他在死前想到的是愛,不是恨。

她七歲那年一樣,他又再度溺水了,當時他的親生母親只顧著與情人貪歡,棄他不顧,這次呢?誰會來救他?

匆地,他看見了她。

她跳下船,潛進他的黑暗世界里,他在那幽微的光里,望著她如一尾美人魚游向他,烏黑的秀發如水草浮蕩,那雪白透亮的臉,是他見過最美麗的容顏。

她來救他了——

他彷佛听見,她正急切地呼喚著他的名。

永玄,永玄。

她朝他伸出雙手,他也想伸出手,身子卻動不了。

永玄,求求你,別丟下我!

她哀傷地懇求,那麼倉皇,那麼沉痛,他又傷了她嗎?他不該總是令她哭泣。

他咬緊牙關,用盡靈魂深處的力量,一點一滴,讓身體尋回知覺,終于,他能動了,與她的手交握。

她拚了命地拉住他,雙腿有韻律地打水,帶領他往上浮,浮出海面。

他,回到人間。

嚴永玄抓著游艇邊的扶手,貪婪地呼吸新鮮空氣,一面激烈地嗆咳,他的肺很難受,頭還狠狠痛著,但也因此他可以肯定,自己還活著。

活著真好……

「快上來。」甲板上,江庭翰彎下腰,朝他伸出救援的手。

他有些訝異,沒想到情敵會主動出手相助,但他很有風度地接受,握住扶梯,一級一級往上爬。

他爬了幾級,往下望,卻不見夏雪。「她人呢?」

「你說夏雪?」江庭翰刷白臉,這才警覺不對勁。「對啊,她怎麼不見了?」他在甲板上來回奔走,往海面看,探尋她的蹤跡。「她會不會沉下去了?」

「你說什麼?」嚴永玄驚駭。她救起他,自己卻溺水?怎麼可能?

「她的腳踝剛剛好像有受傷,會不會因為這樣……」

嚴永玄沒听完他解釋,深吸口氣,毫不猶豫地轉身,縱躍下水——

他又傷了她了!

他就知道,不懂得愛的自己一定會傷人的,他傷了心愛的她,害她命在旦夕,是他不好,都是他的錯!

「夏雪……你醒醒,醒醒!」

嚴永玄驚慌地喊著,一面對失去意識的嬌妻行人工呼吸,雙手用力按壓她胸口,透過口唇將生命的氣息傳遞給她。

由于腳受傷,她是忍著強烈的疼痛下水救他的,看著他安全地攀附船沿,她反而痛暈,沈墜水下。

待他悚然帶回她時,已是好幾分鐘以後的事了,她躺在甲板,面容比雪蒼白,像一具失魂的人偶。

他拚命地想救回她,一遍又一遍地做著CPR,按壓的動作又深又急速,耗盡體內殘余的力量,她卻遲遲不醒。

江庭翰開動游艇,以最快的速度往海岸的方向飆,浪花一波又一波打上甲板,濕透了嚴永玄的身子,迷蒙了他的視線。

她死了嗎?這陰森的意念才剛浮掠過腦海,他立刻咬牙切齒地對自己否認。

不!她活著,一定還活著……

敞開心去愛一個人對他而言很不容易,活著對他來說,也曾經只是虛無,但現在他敢肯定,他愛她。

深深地愛著。

他想活著,活著和她在一起,他們要白頭偕老,有一天坐在搖椅上,細數幸福的回憶。

她不能死,絕不能死!

「你看看我,夏雪,睜開眼楮看著我,我是嚴永玄,是那個娶了你的男人,是你的丈夫……是我,我就是永玄。你說過,如果我回來時,要告訴你一聲,我現在就告訴你,我回來了!回來了!」他狂亂地嘶吼著,嗓音不由自主地哽咽。「我很抱歉沒對你說實話,一直欺騙你我的真實身分,我現在才弄明白,不是因為我恨你,是因為……我怕,真的很怕,你懂嗎?我潛意識里一直記得你曾經喊著再也不要見到我,我怕你真的不肯見我,那我……就找不到自己活下來的意義了。你就是我活著的意義,夏雪,我是為你活著的,我活下來了,求求你,請你也活著跟我在一起……」

這會是奢求嗎?與子執手,與子偕老,這樣的夢想對他而書是奢求嗎?老天是否意欲懲罰他曾經不懂得珍惜她?

是浪花或淚水,迷離了他的眼,他快看不見她了,看不清她的容顏,他多希望能再次看著她對自己笑,那宛如神跡般燦爛珍貴的笑容,救贖了他……

他哭著做CPR,雙臂已然麻痹得感覺不到酸痛,但他仍執意做著,即便全世界的人都叫他住手,他也堅持要喚醒她。

「你得活著!夏雪,你回來,不準丟下我!你回來!我愛你,我沒想過自己有一天會說這種話,可我愛你,真的愛你,我很抱歉現在才跟你說,我應該早點學會跟你說,是我……太膽小了,我以為自己很強,其實我是個怯懦的男人……夏雪,我愛你,拜托你活著,拜托你回來,回到我身邊……」

為什麼她還是不醒?為何一動也不動?她果真拋下他了嗎?果真不理會他了嗎?

「夏雪,夏雪……」他的妻,他最心愛的女人,他就要失去她了嗎?

若真如此,他知道,他的世界將不再有陽光,又會變回從前那般的幽暗孤寂。

「別丟下我,求求你,回來吧……求你回來……」

好冷。海風刮在臉上,海水打在身上,真的好冷,但他知道,她比他更冷,比他更需要溫暖,他固執地吻著她,持續傳遞生命的氣息,這是他現在唯一能給她的。

而如果她想要,他什麼都願意給她,即使是他自己的命。

「我愛你,愛你……」他痛徹心腑地低語,只盼她在前往奈何橋前,仍垂憐他的心痛。

終于,或許是他的執著感動了天,他听見她嗆咳的聲音,感覺到她在他身下顫動。

「你……在哭嗎?」有人沙啞地問。

是她!她醒來了!

嚴永玄狂喜,抑制不住滿腔激動,他抹去淚水,睜大眼,試著看清妻子的臉,她正對他虛弱地笑著。

「你醒了,真的醒了!」他倏地攬抱她上半身,將她緊緊護在懷里。「你回到我身邊了,謝謝你,夏雪,謝謝……」

她睇著他,見他眼眶泛紅,不禁感動,努力抬起虛軟的手,撫模他冰冷的臉頰。「傻瓜……腳哭,我在這里。」

他傻嗎?或許吧!

嚴永玄抿著唇,自慚自己像個哇哇哭叫的孩子,但淚水仍止不住狂肆奔逸,他啜泣著,千言萬語,都化為對嬌妻鐘愛的凝視。

她對他溫柔地微笑,一如既往地給予他救贖——

「歡迎……你回來,永玄。」

尾聲

「我口渴了,你,去幫我買一瓶啤酒,我只喝海尼根的。」

「要喝什麼不會自己去買嗎?我可不是跑腿的小妹。」

听聞這嗆辣的回話,嚴永玄微笑,抬起頭,望向正眯眼瞪他的嬌妻,那微嘟的豐滿櫻唇,俏皮得很可愛。

「只有台啤啦,你愛喝不喝!」她遞給他一罐冰得透心涼的啤酒。

「喝,當然喝。」他玩笑地接過啤酒,帥氣地撥開拉環,痛飲一口。「老婆給的,我一定喝。」

「哼!」她高傲地撇過臉,努努嘴。

他拿起冰啤踫踫她翹挺的鼻尖。

「不要啦!」她撥開他的手,刻意霜凝的容顏忍不住融化甜笑,蹲,好奇地問︰「你在做什麼啊?工頭跟我說你一大早就來窩在這船塢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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