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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兩國舅爺(下) 第6頁

作者︰陳毓華

止時春暖花開,風光明媚,遠山近景都是綠油油一片,瞧得人心情都輕松了,然而,再好的春景看多了難免會麻痹,過了兩日,伏幼就安安分分的坐在馬車里和李氏和眾人談天說地,要不看點書、畫上幾筆餅干花樣,更多的是想著到了京城要去買什麼、看什麼、逛什麼,嘰嘰喳喳的聲音在馬車外都听得見,不再老掀著簾子往外湊了。

不得不說當今皇帝是個能干的,在位二十幾年,政治清明,四方建設,驛舍亭鋪相望于道上,以待賓客,只要有錢,不愁找不到舒適的住宿地。

這趟路能平安順遂,大龍功勞不小,沿路的吃住行車時間都在他嚴格的控管之下,伏幼等人沒落過一餐,沒宿過野外,要是到了熱鬧的州郡,大讓不忘問伏幼要不要盤桓個幾日,簡直舒心極了。

這樣按著周延的行程,差不多一個月後的某一天,終于到了京郊。

昏暗的密室中,只有煙氣四散的火把和污濁空氣,被鐵鏈拘禁在牆壁上的人全身上下沒一塊完整的皮,已經糾結成片的頭發粘在臉頰上,整個人比一具骷髏還像骷髏,要不是眼珠子還會轉動,鐵定會以為這男人是死人。

這地方給人的陰森恐怖感覺比鬼片更勝一籌。

在這滿是血腥和令人窒息空氣的屋子里卻有人負手站在那里,他撢了撢絳紫色的袍子,仿佛一點也不介意滿地的污水會弄髒他的鞋底。

「想不到晉王手下還有你這樣的硬骨頭,我殊為佩服,可惜的是如今你已是棄子,你若是肯招,我敬你是個敢刺殺當今國舅的死士,留你一個全尸,仍堅持不說的話,那就繼續給我好好硬下去,因為你求饒的時間已經過了。」朱佾開語氣森然冷誚。

牆壁上懸掛的男人惡目狠狠的瞪著朱佾開,像是要把他剜出個洞來。男人扯了扯唇,「呸」地一聲把一口污痰吐到朱佾開紫黑色的錦緞鞋面上。

立即有人從暗處走了出來,彎腰擦去他鞋面上那污痰。

不再看那死士一眼,把手背在身後,朱佾開悠閑地往密室外走,密室的門打開,門夕光線照進屋內,他一腳跨了出來,冷笑道︰「既然已查明身分,再怎麼行刑也不開口,那我也不用他的口供,你們就好好伺候著他上路了。」

密室的門關上,光芒消失,猶如那死士的生命之火,也熄滅了。

「是。」跪在地上的人把頭埋得更低。

「他們想要的不是我的命,我不過是替代品,不是目標,就算問不出背後陰謀,晉王野心路人皆知,太子心里也應該有數。」

最初,他以為刺殺太子是那些貪官們的手筆,經過調查,才得知晉王在其中扮演了重要的角色。

「那要面稟太子嗎?」跪在地上的屬下猶豫道︰「畢竟敢行刺大人,不是小事。」

這事不只驚動了皇帝陛下,就連皇太後和皇後都下嚴令要把凶手查緝到案,追究個水落石出。

朱佾開笑得更冷,「就照實說吧。」

哪些該讓人知道、哪些不能泄漏出去,他自有分寸。

那位看似無害的太子,外表看來不染塵埃,實際卻不盡然,他的心大,步步謀畫,對繼位一事志在必得。

只是至高無上的地位容易讓人迷失方向,若本性又不堅定,就容易犯上自大的毛病,自認為會是最後的勝利者,看待其他人時就會帶著他自己都不自覺的自滿和高高在上。

皇帝有幾個兄弟,但膝下嫡出的兒子就只有太子一人,自然盼著太子趕緊多生幾個子嗣,可惜不只太子妃,就連皇後安排的側妃和良娣都沒半點消息,而不只是帝後,就連太後也是頻頻垂問。

也因為這樣,皇後對母家不顯的太子妃沒什麼好臉色,更別提滿意之處,這讓太子妃十分難堪。

「你說伏姑娘的車已經到了北城門外了?」

回到府里,朱佾開對著銅鏡,讓伺候的人換下一身衣物,听完練子對他的稟報,他微微挑了眉,問︰「可派人去接了?」

練子拿了兩套衣服比了比之後,挑了一套蜀錦繡竹紋袍子替朱佾開穿上,腰間綴了一塊大紅瑪瑙石祥獸鏤空玉佩,銀色福頭鞋,頭發用玉冠束上,插上玉簪。「奴才計算這會兒應該快到玄武街上了。」

玄武街連著五通街,再過來便是國舅府。

「我去書房,要是人到了,速來稟報。」

他從離開舄水鎮就開始想念那個主意多的丫頭,回到京城後,他將那些餅干送進皇宮,幾個大頭都沒有落下,至于腌菜這種東西就算了,那些個萬金之軀的人可吃不了這種粗鄙的玩意,要是吃出個什麼好歹來,太麻煩了。

因此他把大部分的腌菜和一些餅干讓人拿到自己臨街的鋪子上去賣,不得不說,李氏的'腌菜真好吃,他讓掌櫃的采用伏幼建議的試吃活動,很快引起注意,許多人買來自食、饋贈,听說剩下沒多少。

至于糖霜餅,完全不夠賣,一推出兩天就完售,其實應該說餅干的數量本來就少,不少富貴人家在別處嘗到了這餅,視為珍品,人都有攀比之心,有錢人更是覺得天下沒有他買不到的東西,這一追捧,一傳十,十傳百,短短時間內鋪子里應接不暇各家下人、管家,紛紛追問何時還有那漂亮的餅子可以買?一餅難求,這可是惹惱了許多財大氣粗的高門大戶,他們運用人情,施加壓力,就為求一塊餅。

向隅的人太多,朱佾開尋思著,若是讓伏幼在舄水鎮做好再把餅干往京里送,實在緩不濟急,加上他也想念有著一張宜嗔宜喜的臉蛋、和他有說不完的話的伏家姑娘,于是,他很假公濟私的把人叫了過來。

他已經很久不曾有過這種等待一個人或一件事情發生的期待感了。

只不過他忘記了,伏幼不是那種你喚她她就會依附在你腳下的菟絲型女子。

第十一章原來是國舅(1)

對于伏幼來說,完全不知道朱佾開的來歷身分就貿然的來到京城,不只有幾分冒險,根本就是賭注,她用自己的信任和看人的眼光在賭。

到了京城,她不過隨口問了大龍他家主子府上哪里,誰知不問不知道,一問嚇一跳,朱佾開的真實身分是她高攀不起的啊。

大龍對她的無知並不奇怪,國舅爺在外從來不拿自己的身分出來顯擺,人家問,就道是富貴人家公子,再問,一笑置之。

他不說,也不許下人張揚,大龍沒想到的是,主子和伏氏一家人同住那麼久,居然還是把出身瞞得滴水不漏,主子的謹慎小心絕非他人能夠想象。

因此他們這些跟隨的人也願意把腦袋拴在褲腰帶上,跟隨著他在風雨里闖蕩。

若非他出發之前,主子把他叫來吩咐過,伏姑娘要是問起他的來歷,照實說無妨,否則他哪來的膽量把主子的身分一五一十的抖出來,又不是嫌自己脖子上的腦袋老舊了。

伏姑娘也不像旁人一樣,一旦知悉主子的顯赫出身後就露出驚喜和諂媚,她反而有些不悅和幾分慎重。

大龍覺得奇怪,他哪里知道,伏幼的思考邏輯是——

要死了!那什麼國舅爺的是外戚啊!迸來外戚沒一個好下場的。

這種身分是最危險的了,要是皇後得寵,什麼都好說,要是不得寵,沒抱緊皇帝的大腿,不說皇後本身,皇後的外家就是火堆里的柴,到時候就死得難看,雞啊鴨的會死到沒半只。

這種人,要抱他的大腿嗎?

唉,來都來了,總不能半途而廢,再說她想在京城立足,朱佾開的大腿能不抱嗎?不抱就和得「錢途」說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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