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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品芝麻官(上) 第39頁

作者︰千尋

她可以置身事外的,反正公主要嫁的人不是自己。

她早早說過,愛情于她並非絕對重要,她不是依靠愛情才能存活的女子,她有夢想、有未來,她想在這個時代改革教育思想,她想推廣愛的教育、全人教育,她想成為第二個孔子,在史上留名,她還要努力讓自己住上一流的屋子、坐一流的車、吃一流的飯、過一流的生活,她要用很多的一流證明自己很行。

有這麼多的事要做、有這麼多的想法等著實現,既驕傲又自負的她,少一點愛情,真的沒有什麼。

何況她可是精讀《三國演義》的人呢,合久必分、分久必合的道理,她比誰都看得明白。不過是喊Stop,不過是把發展中的愛情橫刀切斷,很嚴重嗎?分手本來就是愛情當中非經歷不可的過程,地球是圓的,誰知道,說不定他向左走、她向右走,一路走下,他們還會在天涯那端踫頭。

她說過很多安慰自己的話,甚至連「說不定當朋友能夠更長久」都說了,但……即使這樣,她還是無法處之泰然、無法置身事外,那個憋屈啊,像是一口咬下蕃茄,卻發現里頭有半窩毛毛蟲兄弟姊妹,另外半窩正在自己唇舌間蠕動,惡心得讓她想吐!

必關清楚,當自己再也無法用幾句痞言痞語解釋愛情,當放下變得不再那麼容易時,她的心……再不是自己一個人的,那里已經有個強勢而霸道的男子住了進去,她沒本事將他驅逐出境,只能允許他參與自己的生命。

方雲青就是那個男人。

真是諷刺,兩輩子竟是陷于同一對兄弟手里,上輩子宋懷恩得了她的人,卻得不到她的心;這輩子宋懷青得了她的心,卻無法得到她的人,那麼她可不可以理懷疑,她若再重生一回,下輩子宋懷豐能人心兩得、與她締結良緣?

唉……這不是諷刺而是變態,她痛恨這種變態懷疑,但是燕明月和燕靜的態度,讓她無法不朝變態的方向走。

「你的思緒混亂了?」雲青拉過她的手,她的手冰冰的,心微疼,他把自己挪近她身邊,把她的冰手裹在自己溫暖的大掌中。

「是。」看著他小小的動作,她將之歸類為寵愛。

「為什麼?」她一向思緒清明的。

「因為燕明月,因為她刻意且逾越的舉動,因為她特殊的身分讓她的舉動合理合法,因為她對你的心思昭然若揭,因為我嫉妒天底下就是有這種人,可以跋扈潑辣囂張得理直氣壯!」

一口氣,她把所有的不滿宣泄出去。

雲青听明白了,微哂,原來她也會在乎啊,還以為她無心,以為她對他的看重不如自己。

他道︰「那只是她的一廂情願,不會成事的。」

他擔心的是另一樁、另一個男人,女人不二嫁,男人卻可以娶無數,身分會是他和燕明月之間的問題,卻不會是燕靜和關關的問題。

「是嗎?你不是說過她是皇帝最疼愛的公主?她的母妃是皇貴妃,她的哥哥是目前呼聲最高的太子人選?」

這樣的女人有權利驕恣,有權利鞏固自己的愛情,更有權利把覬覦她男人的女人全數消滅。

「朝堂事瞬息萬變,誰都說不得準,況且帝心難測。」

前世,在最後關頭登基為帝的不是燕靜,而是目前年僅十八歲的七皇子燕昭,他的母妃出身不高,在後宮里沒沒無聞,但他聰明穎慧,懂得藏身魚目,掩蓋明珠光華,他沉潛內斂、不露才識,在太子爭奪戰中,置身事外。

直到上元二十八年,一場爆變,燕靜死了、幾個皇子在混亂中死了,皇帝傷重,一紙詔書立他為太子,朝臣百官才像突然間發現這個皇子似地,隔年初春,皇帝駕崩,七皇子燕昭登基為帝。

新朝開始,許多大臣看燕昭不起,卻沒想到他在短短三年內,收攏朝堂各方勢力,並且開創近五十年的太平盛世,是個能人。

至于燕靜,他是小心駛得萬年船,慢慢經營、從小處做起,他以為皇帝還有許多時間,可以讓他把一群賢臣培養茁壯,卻沒想到二皇子、三皇子膽子大,一場爆變亂了他的全盤計劃。

重生,讓他身邊的人事物不再相同,許多該認識的人,至今仍未踫見,許多不曾見過的人,出現交集緣分,就像燕明月。

她的大膽沒讓他受寵若驚,只有憂心忡忡,所有的話他都不敢說死,但是幾日反芻,終究讓他尋到一條明路。

「為什麼?因為你不是皇親貴冑嗎?」

「這是其一,另外你知道駙馬爺不能參與朝政嗎?尚了公主,任你再有千般才能,這輩子也無法有大作為。」

必關隱約知道,尚了公主的駙馬似乎只能封爵賞賜虛餃,所以一般公主都會嫁入功勛受爵之家或世襲武將之家,反正這些人家的子弟也不緊著功名科舉,相反地,像雲青這種清流文臣,一心一意想藉功名往上爬的男人,一旦娶了公主,就等于宣告政治生涯的結束。

何況娶公主,意謂著麻煩的開始,翁婆妯娌得敬著哄著,男人不能納妾,更不敢亂睡通房,要是踫到性情好的公主,勉強可以過日子,要是遇到驕恣任性的,那是一輩子吞不完的苦頭。

由此可見,公主是種華而不實的昂貴消費品。

保值?不能!好用?並沒有!實惠?更別想了,除非她和下一任的皇帝是感情好到不行的親兄妹,可以替夫家子女爭取到更多優惠。所以公主這種女人,除了光鮮亮麗之外,似乎沒有再大的功能了。

說實話,在家里擺尊公主,還不如擺尊白玉觀音,至少能得到些許心靈安慰。

必關順著他的思維往下推論。

「換言之,燕靜既然有意與你結交,必是想借助你在朝堂上建立勢力,那麼他就不會促成你和燕明月的事?」所以他當場把玉鐲交還給燕靜,卻不怕他臉上掛不住。

「很好,繼續說。」他鼓勵她,他喜歡听她說話。

「燕靜口口聲聲皇帝愛才,並刻意將你推薦給皇上,心中定然有幾分把握,相信皇上對你的行事能力感到興趣並會重用你,如果你成了皇帝想要重用之人,皇上便不會考慮把你賜婚給燕明月。」

「很好,你想通了。」他贊賞地揉揉她的頭發。

「所以你現在要做的是讓自己更有價值,讓皇上認定你當大臣比當女婿好。」

價值?很有意思的說法,雲青微微一哂,「沒錯,所以接下來的日子,我會更忙,至少在上京之前,得做出一點成績送到皇上跟前。」

「所以呢,你打算做什麼?」

「刑案的事你再查查,我希望進京之前,牢獄里沒有冤案。」

必關點頭,趙縣令很混,抓到人就關,關了也不審,雲青剛接任的時候,牢獄里人滿為患,那些全是些榨不出油的犯人,能用金錢交換自由的全出獄了,留下的幾乎全是老病甭貧,至于他們到底是犯罪還是犯了小人,則不得而知。

陸陸續續的,關關查明幾個案子,確定犯人無罪,其罪在于「得罪拿得出錢把他們囚禁于獄中的貴人」後,雲青把一部分人放出去,而剩下的那些,因為時間太久,想尋找新證據來證明他們有罪或清白,頗有些難度。

再加上幼稚圔、練習本、尋鋪子、訓練人手……事情一件趕著一件,讓她忙得月兌不開身,案子便耽擱下來,現在既然雲青有這等需要……

「知道了,我會再翻查舊案尋找有無新事證,我也會把之前你審過的案子紀錄下來,讓你呈交給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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