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她再度綻開笑顏。「太子殿下……你喜歡嗎?」
他喜歡嗎?
這株曾因父親而傷的梅樹竟然開花了,他震撼不已,內心亦復雜無比,因為就算它開花,枉死的父親也回不來,他含恨而終的生母跟被他害死的蕭元展,他們都回不來了……
未央見他眼色復雜,斂起笑容,抓住他的手臂。「太子殿下,你不舒服嗎?還是……不喜歡這梅樹開花?」
李重熙將目光移到未央臉上。對于這株梅樹,誰都不知道他的傷心難過,可是她看出來了,還為他準備這一片花景,她……為什麼要對他這麼好?
看著她擔憂自己的小臉,他只覺內心被觸動了,就像她小時候關心自己一樣,他想伸手撫模她,像看見那只蝴蝶金釵那時,情不自禁想貼近她……
然而蕭元展的身影突然從他心底竄了出來,霎時,他舉起的大掌一收。
未央卻實時捉住他想放下的手掌,用她的溫暖小手緊緊握住他。「天啊,太子殿下,你的手好冰,該不是真的生病了吧?」
「我沒生病。」奇異的是當她握住他的手,蕭元展的形象竟然消失了,李重熙再也看不到他,眼里只見得到未央,和她掛心自己的神情。
她到底是何方神聖?為什麼一踫著她,他心中的鬼魅就不見?
為何她就像小時候一樣,總能令他安心,她的無邪笑容,像小時候那樣照亮他……
原來,自己始終沒忘記她。
難怪這些日子,他一直想起小時候的她,心便不自覺地軟化,甚至為了她買下那支金釵,即便她不知他想送的那個心上人,其實是她——
「你不該讓它開花的……」他忽然低喃了句,她為什麼要做這種事?如果她不要多管閑事,他就不會發現自己心里住著她……
未央沒听清楚,只得問︰「太子殿下,您說什麼?」
李重熙的黑眸也悄然一斂,隨著心緒緩緩恢復平靜。「你哥哥剛剛告訴我,你其實是女兒身,我想,他是希望我不要喜歡你……」
「不是這樣的!」未央心驚,也想起那日哥哥的反對,好害怕他會說出兩人不要再見面的話,連忙解釋。「太子殿下,哥哥他絕沒那個意思!至于我女扮男裝,只是為了不讓人發現我陪哥哥來到廣都,不是故意要欺騙你——」
「我知道。」他早就知道她是女兒身,也知道她是南襄國的公主,正是因為知道這些,他才會接近她。
他是計劃利用她,可如今他發現她如此不同,還要利用她嗎?
李重熙凜眸,他不知道那算不算喜歡,可即便是喜歡,利不利用又有什麼差別?
「太子殿下,哥哥他不是故意針對你,我會好好跟他說,你不要放在心上,好嗎?」她好怕他因為哥哥而動搖,真的不理她了。
當她著急地握住他的手,當她的神情映入眼簾,他的眼底也不禁流露一抹愛憐。
竇未央……你怎麼會這麼笨?
笨到被他利用也不知道,唯一能逃的機會還傻傻不放手,她……簡直笨得令他愧疚,胸口都微微擰疼。
「你不希望我放手,對吧?」其實他也不願意放開她的手,無論是這暖心的溫度,還是她的人……但是,他願意讓她選擇。
未央迎視著他,毫不考慮地點了點頭。
「好,那我就不放開。未央,無論你哥哥反不反對,我都不會放開你了!」
「太子殿下……」
「從今天起,你叫我重熙吧!這才是我的名字,知道嗎?」他忍不住擁她入懷。
利用也好,喜歡也罷,總之他都要得到她,如果覺得愧疚,他就千倍萬倍地喜歡她,心中永遠只容許她一人存在,把她的付出都刻在心上……
他是願意接受她,願意喜歡她了吧?
意會過來,她也感動地笑了,伸手緊緊抱住他,鄭重地許下承諾。「重熙哥哥,我不會讓你傷心的,無論發生什麼事,我都會想辦法讓你快樂,再不讓你有難過的機會了……」
她發誓,一定會好好對待他,從今天開始,她要給他滿滿的幸福,讓他快樂,永遠不會傷害他或離開他——
第4章(2)
當李重熙與未央分開,回到自己的居所時,崔暐及出月也來到他的房間。「屬下見過殿下。」
「崔暐,崔丞相那邊可有什麼消息?」
「回殿下,今日李厚特意找了崔丞相與謝丞相相談,已經決定讓華皇公主與肅王在兩個月後大婚。」
「兩個月?」李重熙冷笑。「不長不短,但夠我們部署取他性命了……」
「崔丞相說,最快明日李厚就會下詔,屆時不但肅王得返回北慎國準備大婚,二位太子也必須立即離京,返回屬國。」
「那麼,竇天瑯便要回去南襄國了,是嗎……」他在內心琢磨,隨即看向出月。「出月,南襄王的病情如何?」
「回殿下,听說南襄王的病情越來越嚴重了,甚至一度陷入昏迷,御醫沒把握他還能撐多久,南襄國的大臣們也幾次送密信給天瑯太子,希望他早日回國……」
「等不到駙馬之選結束,便要他匆匆回國?」李重熙嗅出了端倪,「你知道這代表什麼嗎?出月。」
她低頭回答。「南襄王病危,王儲在外,恐怕有人正密謀奪位——」
「我听說竇天瑯的兩位異母弟弟都有此野心,當初竇震力主太子之位必須傳給長子,兩位王子恐怕因此早有計劃了……」
說到底,竇天瑯的命運竟跟他父親一樣,是嗎?都是擁有太子之位,卻遭手足陷害背叛,竇天瑯又是怎麼想的?明知自己活不了多久,王位對他應該不甚要緊,那麼他坐上太子之位,難道真是為了自己快活?
不,無命之人不會有這等執著,若他非得得到一國權力,說得通的理由只有未央,為了他唯一的親妹妹。
「如今南襄王若死,天瑯太子便會名正言順地繼位,他們便再也沒機會稱王了……」
「還有一件事。」李重熙微笑。「就是竇天瑯沒能成為駙馬,不必交出南襄國的王儲之位。」
他與北宮澈因為皆是獨王儲,交不交出王儲之位並無意義,不過南襄國的狀況完全不同,若是竇天瑯中選,自然得交出王位,由另外兩位王子繼承。
出月變色,「殿下的意思是……一旦駙馬人選決定,二位王子便會起事,想辦法殺了天瑯太子?」
「而且他們有很好的時機讓這計劃毫無破綻。」李重熙大膽推論。「那就是讓竇天瑯死于廣朝,死在南襄國以外的土地上——」
換作是他,肯定會在這時機殺了竇天瑯,因為這是最能推卸責任的計劃,或許竇天瑯之死會引起兩國之間一些風波,可是絕對比他死在南襄國土,讓他們完全成為標靶的好!
「殿下,那麼您想怎麼做?」
「務必救下竇天瑯。」李重熙決定賭這一次,賭南襄國的兩位王子有沒有賊心作亂,賭竇天瑯能不能一反心思相信他,「出月,動用在南襄國的其他細作,打听兩位王子的行動,崔暐,你負責找人隱密地保護竇天瑯,不能讓他受到一點傷害,知道嗎?」
「是,屬下從命。」
為了讓竇天瑯能信任自己,他一定會出手相救,保住他的南襄王位。
當李厚找來三位太子,正式告知他們駙馬人選已定,即是肅王北宮澈之時,竇天瑯與李重熙也在返回錦亨園後,接獲崔有忠送來的旨意,必須于明日啟程返回屬國。
回到別院的路上,竇天瑯顯得若有所思,雖然知道自己落選是必然之事,他卻神情嚴肅,像是還有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