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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夫銀夫糟糠夫(下) 第8頁

作者︰千尋

不管怎樣,包子店已經開到頂了,除了京里,京城外頭幾個富州縣也陸陸續續開了十二家,再開下去,就要搶自己人的生意了,因此廚藝越來越精湛的楊素心提議開一家酒樓。

這個念頭已經存在很久,卻沒付諸實行,這是因為名頭上她們都還是文成侯府里的人,哪天若消息傳出去,郁家那群吸血鬼不天天上門才有鬼。

直到前年,秦宛音無意間救下周掌櫃一命。

周掌櫃姓周名易傳,四十歲出頭,個子高高瘦瘦的,長相斯文,但眉目間有一股銳利精明。

听說他年輕時曾經考上秀才,但後來的科考卻屢試不中,二十歲那年他棄文從商,長年在外營商,令他頗有眼界見識。然好景不長,四十歲那年,家逢大變,一把無情火燒掉他的人生。

火是在深夜燒起來的,除了還在外頭應酬的他,父母妻兒全沒逃過一劫,在為家人辦喪事期間,又傳來運送貨物的船只沉沒,多年經營,全付之一炬。

萬念俱灰的他鬼使神差地走到城郊,原想跳河自盡的,卻讓秦宛音給命人救上來。大家好說歹說,勸他珍惜生命,他卻仍置若罔聞,一心求死,直到郁以喬沖到他面前怒問︰「如果你連死都不怕,人生還有什麼好怕的?跌倒了、再爬起來,失敗了、再拼點力氣走向成功,這樣做會比死更困難嗎?要是我,不拼搏到最後一刻,絕不認輸。」

他看著她堅毅的表情,心折服了。不過是個小小泵娘,竟有這般見解,虧他還是在外走踏多年、經過無數風雨的男子,豈能不慚愧?

後來他又听說了秦宛音三人的故事,心想︰三個弱女子都能為自己掙出一片青天,難道他堂堂男子就不如她們?他的斗志被激發,枯槁的心死灰復燃。

在休養三個月後,接下掌櫃一職,由他出面在京城頂下一間酒樓,掛上招牌「食為天」。

楊素心、柳盼采堅持讓女人有機會與男子一爭上下,于是征來一批廚娘和女伙計,由楊素心親自指導廚娘做菜功夫,而郁以喬則訓練那批年輕的女伙計,教導她們服務精神,如何引導客人點菜等等。

女人天生吃苦耐勞,而且在這個時代背景下,長期受欺壓,因此更加珍惜可以掙得銀子的機會,像這樣可以不必賣身為奴又能賺家底,大伙兒自然是擠破頭地想要進來。

有好廚子、好員工,以及足夠的資金,「食為天」開張了。

也虧得周易傳本事,居然一個人能帶著一票女人做事,還做得有聲有色,剛開始郁以喬還擔心,一名男人與一群女人共事,會不會磨出疙瘩,幸好只是白白擔心一把。

因為周易傳的事兒,柳盼采常笑話秦宛音——「姐姐以後沒事多出門逛逛,姐姐眼光好,第一回撿了個好女兒,第二次撿一個好掌櫃,下回說不準,連皇帝也給撿回來。」

「娘、周叔叔。」郁以喬進屋,屈身一福。

「怎麼來啦,三娘給的繡件繡好了?」

「食為天」生意越來越忙,她們怕落下小喬的教養,因此在課業上盯得更緊,不過也幸虧這丫頭手腳麻利,做什麼都拼著勁頭,想和誰搶什麼似的,她們都覺得如果她是男兒身,恐怕不比翔兒差半分。

「是。」是做完啦,只不過精致度比大娘做的差一大截,不過沒關系,三個娘都是護短的,她做得再差再糟糕,話從她們口中出來,還是比別人家的女孩兒要好上許多。

「你二娘呢?」

「她在廚房做新菜,讓我別去鬧她。」

「你這張嘴太刁,又老愛指手劃腳,確實別去給你二娘添亂。」秦宛音捏捏女兒的小臉笑道。

郁以喬吐吐舌頭。她哪里嘴刁,只不過是前輩子讓翔的手藝養得太好,至于指手劃腳……這點她沒話反駿,前輩子她就被嫌棄過什麼都不會,意見偏比人家多十倍。

「知道啦。」

「你先坐坐,我與你周叔叔再說幾句話就陪你。」

她點頭,從架子上抽出一本書,安安靜靜地待在旁邊看著。

周易傳望向她。他很喜歡這個聰明伶俐的大姑娘,她經常語出驚人,想法見解與常人不同,卻讓人思索半天後,覺得她說的話句句都是道理。

在生意上,她的意見也常讓他倍感驚訝,一個小女孩,竟然能有此眼界?倘若小喬不是女孩子,他定要把人給帶在身旁好好磨練。

對過帳後,他向她拋去一眼,刻意揚起音調,指著單子上面的名字說︰「大夫人,這些人怎麼辦?」

「目前飯館還小,實在用不了這麼多的人,也只能同她們道個歉,倘若日後有機會,再請她們過來幫忙。」秦宛音猶豫半晌後回答。

她心底也覺得可惜,她們都是肯埋頭苦干的,上回一位沒被留用的年輕婦人在見到自己時,竟然下跪,說自己和女兒被夫家趕出來,求求她賞一口飯吃。

她心有不舍,可當場那麼多人在看,倘若她點頭破例,對別人怎麼公平呢?她又不是開善堂的,只好板著臉,悄悄等在路邊,讓府里下人在她經過時,送幾兩銀子,先助她度過這關再說。

听見周易傳的話,郁以喬放下書,卻未出聲。

周易傳見她似乎沒有話要說,略略失望,可……他在想什麼呢,不過是個小丫頭,他怎能期待那麼多?他站起來準備告退,她卻在這時起身走到他旁邊問了。

「周叔叔,沒被咱們雇用的人很多嗎?」

「不少,有近百名呢。」

「周叔叔,如果記下她們的姓名、住處、年齡、特長、樣貌等等,若是有別家的鋪子也想用人,咱們是不是可以推薦她們過去工作?」

「小喬心善,想幫她們一把,替她們找活兒?」

「這不只是善心事,是利人利己的賺錢事。」

「賺錢?怎麼說?」

「如果我們推薦過去的人合用,那些鋪子就得按人頭給咱們一點銀子,當作跑路費。」

「這不是牙婆嗎?小喬怎會想到做這行。」周易傳笑了。

「牙婆靠買賣人口賺錢,咱們又不買人、賣人,不過是在中間當媒介,只要把每個人的能力、志趣,希望得到月俸給記得詳盡清楚,就可以確定他們適合做哪行。一方面,咱們可以幫那些窮困的人家謀出路,另一方面也可以幫助商家找到最恰當的人手,這和牙婆當然不一樣。」

「可多數的人家寧願把人買回去,本來教個三五年,就可以讓他們賣命一輩子,誰會放棄這麼省事的法子,去雇用陌生人?」

「那可不一定,有些店家,比方賣涼水的好了,冬日里生意清淡,人手夠用,但一到夏日,生意好轉,顧客輪番上門,經常忙不過來,只能眼睜睜看著銀子三過家門而不入,倘若忍痛買人進來,冬天不但多個吃閑飯的還得發給月銀,如果用聘雇的方式,只要在最忙的三、五個月里雇人幫手,不但省錢,也可以把荷包賺滿。」

「再則,大家都清楚,最能夠干活兒的,不是那些嬌滴滴的小泵娘,而是二、三十歲的婦人,而牙婆賣的大多是沒經過事的七、八歲小泵娘,買回家里得教、得養,若是養過幾年,發現性情不好,也只能發賣出去,之前的心血全白耗。」

「若發賣的是婦人,買家又不樂意了,好端端的能做到二、三十歲,若不是行為不檢、不招人眼、犯了事,原主人怎舍得賣?因此,能做事、懂眼色的、肯吃苦耐勞的,反而賣不到好價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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