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心提醒自己要離他遠一點,可是她的雙腿偏偏無法移動;倒不是發麻所致,而是發軟,換她想跌倒,嘗嘗看倒在他懷里是什麼滋味?
哎呀呀,又來了!
找個時間,她得好好管教自己那不知羞恥的大腦!
回過神後,麻子公主目光冷若寒冰。「哪個人叫德哥?」
「小的。」一個壯漢自首地舉起結實的手臂。
「你知罪嗎?」麻子公主厲聲質問。
「小的嘴賤,冒犯公主,小的自己掌嘴。」
「你們每個人都給本宮掌五十個嘴,你掌一百個。」明著是懲罰這些農夫,其實是給姓元的下馬威,讓他知道她麻子公主可不是好惹的。
正當掌摑聲此起彼落之際,姓元的心里有數,但是卻不甘心,畢竟這件事不只是這群農夫多嘴之錯,公主偷听也有錯!
他雖不護短,不過他更不畏權勢。「背地說人壞話,是該掌嘴,但偷听又該當何罪?」他既然敢跟皇上據理力爭,更何況只是區區一個公主?!
「大膽!你竟敢教訓本宮不是?」公主氣得渾身發抖。
「元某實話實說。」姓元的不卑不亢,聲音中帶著不容抗拒的威勢。
「你……」麻子公主氣得牙齒不听使喚,上排打下排,久久不能自持。
姓元的嘴角勾出一抹邪氣。「公主為了何事夜訪元某?」
「到你房里去說,就我們兩個。」麻子公主命令道。
「這樣不太好,萬一傳出去……」姓元的面有難色。
「誰敢嚼舌根,破壞本宮名譽,本宮就割了誰的舌頭!」
一聲冷冷的喟嘆響起。「元某擔心的是,元某的名聲毀于一旦。」
麻子公主和姓元的第一次交手,每個人都看得很清楚──麻子公主慘敗。
第2章(2)
「這是給你的。」麻子公主把帶來的珠寶盒,用力地放在桌上。
「什麼東西?」姓元的坐在圓凳上,自顧自地為自己倒杯茶,解渴潤喉。
「賄賂。」麻子公主對他沒有先請她坐,打心底認定他是個不懂規矩的粗人。
姓元的啜了口冷茶,漱了漱口,然後吞下。「賄賂我什麼?」
哪有人會把漱口水喝下去?真不衛生!她果然沒看走眼,粗人就是粗人。
「明早你向皇上請求重選,這些都是你的。」公主一臉鄙夷地掀開盒蓋。
瞧!他兩眼發直地看著價值連城的珠釵玉鐲,一副沒見過寶物的窮酸相,更加證明了她的判斷正確。
他不過是個虛有其表,腦袋里裝稻草,肚子里沒半點墨水的粗人,一盒珠寶就把他的魂都勾走了──任務完成,她可以拍拍,打道回宮睡覺了!
可是一陣冷颼颼的寒氣突然從她背後襲來。「公主只值這盒珠寶?」
「你嫌少?!」麻子公主回過身坐下,對他的貪心感到無比的厭惡。
「不,我是為公主自貶身價,感到悲哀。」姓元的話中夾槍帶棍。
「你要多少?」麻子公主隱忍著滿腔的怒火。
姓元的反問︰「公主值多少?」
她馬上毫不遲疑地說︰「無價。」
「那就是說,用錢也買不到。」姓元的把無價的意思解釋的更加淺顯易懂。
不可小覷的農夫!
表面上看來,姓元的只是在耍嘴皮,其實每一句話都像一個圈套,讓她在不知不覺中走入圈套里。
如今,她深刻地感覺到,有一條無形的繩子緊緊纏住她的頸子,令她幾乎窒息,令她差點昏厥過去……
他真的是一名只會種田耕地,目不識字,微不足道的農夫嗎?
扁是那雙眼眸,深邃如黑夜、光亮如星辰、燃燒如火炬、廣闊如大海……
世上怎麼會有這樣的眼眸?彷佛能看穿、彷佛能照亮、彷佛能吞噬、彷佛能淹沒任何人,尤其是女人的靈魂,在他的注視下,根本無所遁形,讓人不敢正視、讓人不敢目迎,卻又讓人忍不住想多看他一眼!
太可怕了!麻子公主急急別過臉,故作沈思狀,屏氣凝神。
他究竟是怎樣的人,她很想弄清楚,不過……她了解他要做什麼?
她今晚來這里的目的,明明是要跟他劃清界線,從此天涯海角,老死不相往來呀!
「公主在想什麼?」姓元的眨動著眼睫,狡黠的目光彷佛知道她在想什麼。
「這麼說,錢收買不了你。」麻子公主重回話題。
「公主總算想通了。」姓元的一臉正派。
麻子公主嘉許地說︰「看不出來你很有骨氣。」
「種田種久了,骨頭比較硬罷了。」姓元的隨意聳了聳肩。
「愛財是人類共通的本性。」她益發覺得他異于常人。
他馬上四兩撥千斤地說︰「君子愛財,取之有道。」
「不簡單,你還能出口成章。」公主一臉的驚訝。
「信口胡言,讓公主見笑。」姓元的莞爾一笑。
「你不像農夫。」這一笑真迷人,讓麻子公主看傻了臉。
雖然他一直自稱農夫,但是平心而論,除了身世之外,他的容貌和談吐都在其他駙馬之上;他不像他們會故作風雅,他的表現全是自然流露,讓人如沐春風。
如果她不是公主,隨便是什麼宰相之女,或是富家千金也好,以她的性格,一見到他,就像熊見到蜂窩,卯起來追著他跑……
不妙,老毛病又犯了!她怎麼總是在緊要關頭,淨想這些有的沒的?
急忙暗自吐納氣息,及時回過神,才沒被他迷得暈頭轉向。
真辛苦!再跟他這麼耗下去,不把她在世間的陽壽耗盡,才怪!
「公主模模看我的手,粗得像芒草,」姓元的直率地把雙手平攤在桌上。
「男女授受不親,本宮才不上當。」她沒好氣地噘嘴,模樣很俏。
「公主果然聰明又有教養。」姓元的眼中飛快地掠過一絲失望。
但麻子公主並沒留意到,因為她不太敢看他。「你叫元什麼?」
「元靖。」元靖對自己的名字露出難掩驕傲的神情。
元靖?!這是不是表示他父親期待他能成為頂天立地的男子漢?
這麼有學問的好名字,可見他父親絕不是泛泛之輩。
好了,久攻不下,顯然軟招無效,那就來又硬又狠的毒招!
麻子公主突然起身,一副坐太久會把坐扁的模樣,在房里繞了繞,若無其事地繞到他身後,伸腰展臂,準備伺機拔出靴里的匕首,給他致命的一刀,殺人滅口後,再把現場布置成他自殺的樣子,就大功告成了。
「你要本宮怎麼做,你才肯改變主意?」
「公主不如從皇上那邊下手,請他不要招我做駙馬。」
「父皇的決定,本宮無能為力。」麻子公主輕輕地彎下腰。
元靖坐姿穩若泰山。「那我們只好將就吧!」
「還有一個辦法……」麻子公主手一伸,失了準頭。
元靖背後長眼似地閃開。「公主,女孩子家不該玩刀子。」只見他身形一移,敏捷如豹,速度如電光石火,伸手如大鵬展翅。
麻子公主看得眼花撩亂,還沒弄清楚是怎麼一回事,她的手腕就被他的手擒捉住,一陣痛楚從手腕上通過,痛得她手一松,匡當一聲,匕首落地;同一時間,加諸在她手腕上的力道轉輕,但他並沒有就此放手。
好粗糙的手掌!他沒說謊,真的像會割人的芒草!
她被他搞糊涂了,他這個人似真似假,真教人頭大又頭痛!
咦?!她的身子怎麼越來越熱?
門窗緊閉,原本是她的意思,因為要做壞事,怕人看見,但現在是三月天,冰雪剛融,關門關窗可避寒,而且她也沒坐在暖炕上,照理說,室內應該不冷不熱,怎麼會整個人像火一樣燃燒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