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子現在在做什麼?她雙眼蒙朧,充滿著無語問蒼天的無奈。
按照時間推算,才子應該已經接到大紅花轎,並且拜堂成親、送進洞房了,但是掀開新娘頭蓋的那一刻,他會不會發覺異狀?大胡子長得那麼可怕嚇人,他妹妹搞不好是麻子臉,不過也可能不是;外面一點動靜也沒有,看樣子他們已經行了周公之禮……她的心陡地往下沉。
不行,她不能永遠被困在惡霸寨,她要趕緊找到出路!沿著高聳木樁圍成的柵欄繞了一圈,森嚴的戒備使她心寒。
不管是誰,從寨里進進出出,都要有寨主的令牌,守衛才會放行。
那個大胡子,人看起來又笨又色又丑,沒想到管理惡霸寨居然這麼井然有序?!突然一陣哀愁的胡琴聲響起,她暫時拋開煩惱,決定循聲而去,希望能藉此透透氣。
在小商店林立的街坊,有一家小酒館,胡琴聲正是由這里傳出來的。
她的心隱隱一震。看來是她小看了那個大胡子,原本以為他是扶不起的阿斗,沒想到他把惡霸寨經營得有聲有色,宛如外面的花花世界,除了規模比較小,但熱鬧程度絲毫不遜色。
見她呆站在門口,伙計立刻高聲大喊。「寨主夫人大駕光臨!」
看似店東的男子隨即前來迎接。「寨主夫人賞臉,小店今日真是蓬篳生輝!」
隨著店東的帶領,公孫雪的走路姿勢像個被絲線牽引的傀儡,來到離樂聲最近的一張桌子,應該是店里最好的位置坐下。店東接著就吩咐廚房,盡快拿出招牌酒菜,而她則是定晴看著拉南胡的老者,以及另一位懷抱琵琶的小泵娘。
咚地一聲,小泵娘突然起身,賭氣似地鼓著腮幫子。
「你干什麼?」老者驀地停住拉弦的手。
小泵娘仇視地瞪著公孫雪。「我今天心情不好,不彈了。」
「寨主夫人難得來小店,你怎麼可以不彈了?」店東急忙跑來。
「我就是因為看到她,才會心情不好,」小泵娘坦率但沒禮貌地說。
「小語,你快向寨主夫人道歉!」老者手壓在她的背上,強迫她鞠躬。
名喚小語的小泵娘半嬌半嗔地說︰「爹,我身體不舒服,這樣總可以不彈了吧?」
老者義正辭嚴地說︰「坐下!掃寨主夫人的興,就等于是對寨主不敬。」
「大家都知道,她跟寨主有名無實。」小語昭告天下似的宣布。
老者大驚失色。「不可以對寨主夫人說出這麼無禮的話!」
小語撇了撇唇。「我又沒說錯,寨主很快就會休妻。」
「你這娃兒,越說越離譜!」老者額上沁出豆大的汗珠。
「你們看,她一副痴呆的模樣,哪配得上寨主?!」小語吆喝著。
沒有人敢向公孫雪靠近,除非是不想活了,不過眾人早就注意到不對勁。
一開始,大家莫不羨慕寨主,尤其是拜堂時頭巾落下的那一幕,佳人的美貌令在場的男人都垂涎三尺,可是當晚就傳來佳人半瘋半呆的消息。
原本大家還不相信,但今日一見,傳言果然不假——堂堂寨主夫人,發上有雜草,臉上有泥印,衣上有米粒,眼神像白痴,走路像僵尸,坐姿像跳蚤,就連小語出言不遜,她都毫無反應,跟個活死人沒兩樣。
這下子,小語又有機會了!她覬覦寨主夫人的寶座,是眾所皆知的事。
這時,老者打破窒人的沉寂。「就由老朽為大家拉一段小曲助興。」
「寨主夫人,你大人大量,別跟小語一般見識。」店東邊上菜邊打圓場。
「嘻嘻!」公孫雪一手抓著雞腿大啃,另一手又抓著空心菜,往嘴里塞去。
「本店的拿手菜很多,你慢慢吃。」店東皺著眉,苦笑。
「呼呼……」公孫雪捧起一大碗的排骨湯,陡地吐出火燙的紅舌。
「湯很燙,要等一下才能喝。」店東趕緊接過碗,怕她燙傷。
「呃!」一陣狼吞虎咽後,公孫雪發出巨大的打嗝聲。
小語落井下石地說︰「你們看!她的吃相真惡心!」
「小語,你少說一句,不會少一塊肉。」眾人莫不鄙棄她。
「寨主,晚飯準備好了。」李嬤嬤來到大廳通知。
「我的美嬌娘呢?」秦劍飛拿著小刀,在蠟燭身上刻星雕月。
為了他們兩個好,李嬤嬤決定分開用膳。「在房里,我打算……」
「你別打算盤了,我要跟她共度燭光晚餐。」秦劍飛打斷她的想法。
「你確定要跟她一起用晚飯?」李嬤嬤面有難色。
秦劍飛自我陶醉地說︰「當然!夫妻本來就該有福同享、有難同當。」
「我覺得不太好,她現在神智不清,見到你恐怕會變得更嚴重。」李嬤嬤力勸。
「我相信,愛能克服萬難。」秦劍飛望著杰作,露出皓齒一笑。
李嬤嬤潑冷水地說︰「寨主,逞強解決不了她的問題。」
「你什麼時候跟楊老同一個鼻孔出氣?」秦劍飛厲聲嘲諷。
「楊老是大夫,他說的話準沒錯。」李嬤嬤以客觀的角度解釋。
秦劍飛擺架子地說︰「我是寨主,惡霸寨的老大,我說的話叫命令。」
這幾天他都是從窗孔偷窺她,越看越心花怒放,好想破窗而入,將她佔為已有。
她一直坐在床上,光是這點,他就感到欲火自身上的某一部位竄起。
還有,她一動也不動,像個柔若無骨的布女圭女圭,眼神迷離,櫻唇微啟……哦,老天爺,要他只能看不能模,無疑是他這一生中最令他煎熬的挑戰。
不過,他正式向老天爺宣告,他贏了!他已經通過考驗了!現在的他對自己充滿信心,並且可以拍著胸脯說,他有鋼鐵般的意志力。
如果妹妹可以歸寧的話,一定會對他刮目相看,因為他已經不再是只會用下半身思考的男人。
唯一的遺憾,就是每天擺在門口的鮮花,都被她視若無睹的踩個稀巴爛,不過這並不難理解,因為她很可能根本就不喜歡花。
看著她每晚蠟燭都燃到天亮,他終于懂了,她喜歡蠟燭,所以他才會用一早上的時間,雕刻蠟燭。
望著一支支有星有月、自以為美麗的蠟燭,圍繞著桌子排成心形,這樣的真情、這樣的愛意,他相信,連老天爺見了都會感動到淚如雨下。
眼看蠟燭已經燃成長滿葡萄的怪狀,空氣中彌漫著灰蒙蒙的白煙和嗆鼻的燃燒味,但門窗依然緊閉,因為他堅持不讓夜風吹進來搗毀他的苦心。
這個李嬤嬤,是摔斷了腿,還是掉進茅坑里?怎麼還不帶她來?門忽然被推開,可是出現的人卻讓秦劍飛大失所望。「王伯?小語?你們來干麼?」
王伯恭敬地說︰「是李嬤嬤派人叫我們過來的,說夫人想听小曲。」
「寨主好!」小語盛妝打扮,發上還插著花鈿,模樣半是嬌羞半是嫵媚。
「你們吃過了沒?」秦劍飛客氣地問,不帶一絲感情。
小語噘著紅唇。「早知道寨主要請客,我今晚就不吃了。」
「寨主……」王伯咳了幾聲,不好意思地問︰「介意我開扇窗嗎?」
「開吧,我正覺得滿身大汗。」秦劍飛松了下領口,完全沒注意到自己的胸膛微露。
「點這麼多蠟燭,房子很容易著火。」小語目光流連忘返,言不及義。
「我去通知李嬤嬤,我們來了。」王伯不忍目睹女兒的饞相。
小語嬌媚地舌忝了舌忝干燥的唇瓣。「你怎麼好久都不來小酒館看我?」
秦劍飛搪塞地說︰「新婚燕爾,如膠似漆,每個人剛結婚都是這樣。」
「騙人!整個惡霸寨都知道寨主孤枕難眠!」小語眼兒一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