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您這是什麼意思?听起來怎麼如此嚇人?」若藍著急了。
「是呀!小姐,您怎麼會說這種話?」王媽緊張的抓住狄寧寧的手,一臉擔心。
「也許是我多心了,又或者是我多慮了,不過我已經在回洛陽的路上未雨綢繆,把你們的將來全都安排好了。」狄寧寧拍了拍王媽握著自己縴手的手背,微微一笑,要他們放心。
「王爺、小姐,這是怎麼了?不過離開洛陽一陣子,怎麼回來就變成這樣?」若藍顧不得禮節,沖到李澈的面前,慌忙詢問。
「這件事,本王也不好說明。」李澈低眸,望著淚眼婆娑的若藍,接著安慰道︰「不過你們家小姐不都說了,也許是她多心。」
是多心嗎?李澈很努力的說服自己這件事只是多慮了,心底的不安卻是真真實實。
「好了,我困了,想要先沐浴,然後睡覺,你們可以幫我和王爺燒熱水嗎?」狄寧寧一點也不喜歡離情依依的感覺,開口說要休息,好躲避眾人的詢問。
「這是當然好,那王媽馬上準備。」王媽一听小姐累了,趕緊轉身到廚房燒熱水。
「小陳子,請你替王爺收拾一間客房,就住王爺先前留宿時住的房間好了。」狄寧寧再度發令。
「是,小的馬上去準備。」小陳子一接到命令,立刻和兩名小廝前往客房,好好的整理一番。
「若藍,你不需要擔心什麼。」狄寧寧握住若藍的小手,安慰淚如雨下的她,「去休息吧!我也累了,想要好好的睡一覺。」
李澈替狄寧寧舉燈籠,往她的閨房前進,在目送她回房後,才來到平日下榻的客房。很快的,宰相府又恢復平靜,不同于方才的是,一股陰霾在眾的心口上,久久無法喘息。
是夜,時間已過子時,輾轉難眠的狄寧寧索性起身,推開綺窗,看著在她眼底是黑暗一片的窗外光景。
這時,敲門聲響起。
她不需要詢問便知道來者何人,走上前,打開門,抬起頭,笑望著站在黑幕前身穿絛紫色便袍,及腰長發披散身後的李澈。
「還沒睡?」李澈從他的房里瞧見狄寧寧的臥房還亮著燈,所以決定過來看看。
他瞧見的是她穿著淡藍色衣裙,如墨一般的長發毫無綴飾的披泄在背後、肩膀上,白晰的臉蛋上黑白分明的眼瞳散發出一絲疲憊,這無減她的絕美,反而更加令他憐愛。
「我睡不著。」狄寧寧側身,讓李澈入內,然後跟在他身後,望著高大的身軀坐在靠窗的躺椅上,向她招手。
「過來這里。」他指了指自己的雙腿中間,要儷人兒來他的懷里。
她乖順的來到他跟前,接著背對著他坐在他的雙腿之間,後腦勺靠在寬厚胸膛上,隨著他的穩重呼吸上下起伏。
「明日的事,怕嗎?」李澈低沉的嗓音沒有絲毫畏懼,有的只是無限柔情。
「有你在,不怕。」狄寧寧輕扯嘴角,頓了下,才又徐徐開口,「行船走馬三分命,半點不由人,況且我認為皇上會秉公處理。」
「但願如此。」他側身吻上白晰的耳垂,火熱的呼息吹拂著她敏感的耳朵。
大掌由後方環住縴細的腰肢,飽含或輕或重的揉壓著、捏弄著,感受她布料底下柔軟的身軀與體溫。
李澈是擔憂的,腦海不斷的竄出懷中帶著溫度的嬌軀會不會在明天過後成為冰冷的尸首這番消極的想法。
「澈哥哥,人生追求的並不在活得長,而是在有無意義。」狄寧寧伸手覆上他的手背,像清風如春雨輕輕撫著他的皮膚,嗓音甜膩的開口,「能與澈哥哥相知相守,就算只有一盞茶的時間,寧寧都覺得這輩子也就夠了。」
他的心狠狠一緊,卻又在下一刻舒解開來。
「有卿這句話,我李澈也不枉此生。」
「嗯……澈……你怕嗎?」狄寧寧張嘴,困難的說話。
「怕,我不像寧寧如此勇敢。」李澈放開她的耳朵,吻著她的側臉,好半晌才接續開口,「我怕這世界只會獨留我一個人。」
她轉頭,一臉驚詫的望著她的男人。
「明日若你有任何不測,我也不會苟活。」他輕撫她的臉頰,那雙黝黑的大掌與白晰小臉形成強烈對比,看上去是如此曖昧與誘人,但他們現下開口說的話卻是同生共死。
「澈哥哥,你是王爺,皇上不會待你如何。」狄寧寧難受的搖了搖頭,
「我不許你因為沒有了我而選擇死亡。」
「在回到洛陽,還沒遇上你的日子,我跟死了沒什麼兩樣,你知道嗎?我回到洛陽宮後暗暗起誓,為了不步上我父親的後塵,我刻意縱容自己荒婬度日,讓皇祖母對我的松懈感到放心,卻又不能表現得愚昧不堪,因此得要適時的在皇祖母面前展現若有似無的聰明一面,那樣的日子會是怎麼戰戰兢兢,我想你身為宰相應該是再清楚不過了。」李澈微勾嘴角,對于他的渾渾噩噩日子是痛心疾首,卻又不得不為之。
「我明白的,廬陵王被迫流放到均州,日日夜夜盼著有哪一天得以離開,這樣的日子是生不如死。」她怎麼會不曉得李澈對皇帝是又愛又懼。
「我常在想,若是我能成為一名大夫,一名毫不計較酬勞多寡,只要病人能在我的診治下康復的大夫,那該有多好。」他的眼神里有著無比的渴望,那是對一件事執著的夢想光芒。
狄寧寧知道李澈的夢想應當沒有實現的一天,難受得不知道應該如何回答才好。
「寧寧,你知道嗎?我還以為這輩子只能這麼過了的時候,是你的出現讓我再次想起生命的喜悅,沒能成為我想成為的人也沒關系,因為你的出現就是上天給我的最大眷顧。」李澈的神情無比溫柔。
咬著下唇,她的內心激昂不已,從未想過自己的出現竟然有朝一日能成為心愛男人的恩賜。
她轉身,跪坐在他的雙腿之間,與他面對面,在他開口前,俯身吻上他的薄唇,接著探出生澀的舌尖,潛入他的口腔中,與他的大舌相互舌忝弄。
「澈……我要你……我需要你……」順從內心的渴望,她將最真實的感受毫無保留的告訴他。
李澈勾著嘴角,笑睨著她,「我又何嘗不是?」
……
寅時,天際微微泛白,但依然得打著燈籠才能看得清腳下步伐。
一夜無眠的李澈與狄寧寧穿著黑色披風,漏夜進宮,他們不走宮門,而是由洛陽宮南側的小爆門入內,然而這也是李澈平時夜宿宮外,想一聲不響回到皇宮時常走到偏門。
洛陽宮內寂靜無聲,宛如沉睡的巨龍,就連步伐都不經意的變得小心翼翼。
狄寧寧和李澈一路上沉默無語,直到兩人由側門走入明堂的後廳,卻見外頭似乎有人刻意遣去將士與奴婢,令偌大的明堂空空蕩蕩,透露一絲詭異氣氛。
「王爺、宰相,皇上已在白馬寺等待多時。」武則天的貼身奴僕婉兒從門旁出現,對著兩人勾起一抹淺笑。
李澈揚起一邊眉頭,而狄寧寧則是掩不住內心的訝異,他們怎麼都沒料到還以為回洛陽是神不知鬼不覺,就連進入宮廷也是悄無聲息,然而皇帝竟然能將他們的行蹤打探得一清二楚。
「請婉兒姑娘帶路。」李澈雖然感到訝異,但面容依舊淡然。
「是,奴婢這就領路,請兩位跟隨奴婢。」婉兒行禮後,率先走在兩人的前頭,領著他們從明堂內部的地下密道往白馬寺走去。
窄小的秘道無法容納兩人並肩而行,因此是婉兒走在前頭,狄寧寧位于中間,李澈則是殿後,好在兩側都燃有篝火,狄寧寧才得以看清眼前的境況,不至于跌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