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滄海月明珠有淚(上) 第28頁

作者︰王璟

商衍在微笑中開口︰「封護法,本尊有一事不明,想當面請教。」

「請教不敢,日尊想問什麼盡避問。」

商衍盯住封天涯的眼楮,一字一頓道︰「封護法,十歲以前,你在哪里?」

十歲以前的人生,居然在日尊堂龐大的情報網面前呈現出一片空白。商衍在那一刻體會到了久已忘卻的震驚,他對這個幾乎是毛遂自薦來到他面前的男子,第一次產生了不能掌控的無力感。那麼,封天涯究竟是什麼人,才有能力把自己的一段人生藏得如此滴水不漏?看情報資料的顯示,他十歲以後的經歷堪稱傳奇,那麼,十歲以前呢,又該用什麼去形容?

封天涯迎著商衍的目光,「那重要嗎?」

「當然重要!」重要到關乎你的生死。

封天涯環視著四周那些剽悍而木然的人偶——這就是他組建巔峰戰隊的成員來源,但前提是,他得有一個讓商衍滿意的答案,否則他會立刻成為這些活死人的靶子。

他掂量了片刻,向商衍的方向傾了傾身子,「可否屏退左右?」

商衍審視著他,眼中有針一樣的寒芒。然而,他還是一揚手,所有人都退了下去。

魂斷崖上只剩下面無表情的商衍與神色復雜的封天涯。

「現在你可以說了。」

封天涯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四周,湊近商衍,輕聲吐出兩個字︰「宮里。」

「宮里?什麼宮?」

「皇宮。」

「皇宮?」

商衍皺眉,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到封天涯會給他這樣一個近乎離奇的答案。

封天涯卻來了精神,把他原本空白的一段人生描繪得濃墨重彩︰「日尊不相信我,也是情理之中的事,不過日尊不能不相信日尊堂情報網的實力。試想,我一個不名一文的落魄小子,有什麼本事把自己的過往掩藏起來呢?除非,有人不想讓我留下痕跡。」

他仰天長嘆,衣袂在寒風中與浮雲共翻滾,「如果現在權傾朝野的北靖王在八年前那場奪嫡大戰中失敗的話,現在坐在龍椅上的,就不是高摶了?」

「你是說……」

「沒錯!我就是當年二子奪嫡中失敗的秦王高朔!」

商衍倒吸一口冷氣——八年前的皇位之爭,讓遠離廟堂的江湖都為之震動。太子高摶與秦王高朔為奪皇位,手足相殘。太子黨與秦王黨各為其主,殺了個天翻地覆。最終,以寧天策為首的太子黨勝出,高摶繼承大統。而秦王與擁戴他的人則被趕盡殺絕,灰飛煙滅——難道,當年那位天之驕子真的能僥幸余生,隱姓埋名浪跡江湖嗎?

但是,時間上卻似乎說不過去。

「為什麼偏偏是十歲以前?」

「因為十歲以前的高朔是貨真價實的天之驕子。」封天涯的神情仿佛回到了一段久已被塵封的歲月,「那時我雖為次子,卻甚得父皇的寵愛,被立為太子,隨父皇去東海巡視。誰知我們遭遇了風暴,船翻了,我與父皇失散,等我九死一生回到皇宮,太子已另有其人。我的身份變得敏感而尷尬,我知道再呆在宮里一定會成為別人的眼中釘肉中刺,所以奏請父皇在宮外為我建了一座秦王府。不過是月余之間,我從太子變成秦王,心有不甘,卻也無計可施,只能在王府中暗中積蓄力量。我化名封天涯闖蕩江湖,為的就是學習各種非凡本領、結交能人異士,以求反戈一擊,奪回屬于我的一切,哪知最後……」

悠長嘆息作為結束,絲絲入扣的故事讓商衍一時間難辨真假。他隱約听說過太子易位之事,也听說過秦王高朔用化名闖蕩江湖的傳聞,但事實如何卻無從知曉。

他打量著面前的男子——他親眼見過他的落魄潦倒,也領教過他的胸中丘壑,更不曾忽略他偶爾泄露出的凌駕于眾人之上的霸氣與貴氣。封天涯身上曾經讓他迷惑的種種,此時,似乎都可以用這個天皇貴冑的身份去解釋。

然而,他還是不能輕易相信。

「我听說秦王有一塊先帝所贈代表至尊身份的九龍璧,不知——」

「日尊說的可是它?」

封天涯手掌一翻,現出一塊玉璧,掌心大小,九龍環繞,栩栩如生,在雪光的映襯下璀璨輝煌。

信物在手,由不得對方不信。商衍臉色驟變,一撩衣袍,俯身拜倒,「參見秦王殿下。」

封天涯的唇角幾不可見地勾了一下,說出的話卻近似蒼涼的嘆息︰「往事不堪回首,休要再提,自古成王敗寇,這才是王道——日尊請起。」

此時的封天涯,神情雖然落寞,卻難掩背後的驕矜與高傲。商衍不以為意,反而饒有興致地看著封天涯小心翼翼地把九龍玉璧塞回懷中——那絕不是一個甘願放棄的人該有的動作。

商衍放心了,微微一笑,笑容中有一些秘而不宣的東西,「成王敗寇,這話不錯,然而未到最後,鹿死誰手都還不一定呢,封護法以為如何?我還可以稱呼您封護法嗎?」

封天涯也笑了,笑容和商衍如出一轍,「日尊,您是我的貴人。」

「彼此彼此。」

「他日我若能重掌廟堂,願與日尊共享天下。」

「不敢。商衍但求一統江湖,還要仰仗封護法。」

二人相視而笑,目標不同,相互倚仗,各取所需,近乎真誠。

彼岸花,花開彼岸——生的彼岸。

那是黃泉路上的引魂之花,又怎能在人間見到?花開之地,必是離幽冥最近的地方。

或許只有到陰曹地府,才能找到那見鬼的彼岸花——封天涯如是想。

第十章魂斷崖(2)

此時,天邊的最後一縷陽光隱退,腳下翻滾著的浮雲模糊成深不可測的暗海,魂斷崖的風更冷,更寒。

他裹著狐裘,陷坐在太師椅里,手指漫不經心地劃過在他面前整齊排列、愈加像泥塑木雕的人偶,劃過來,又劃過去——這是一個心浮氣躁的動作,隨侍一旁的獵豹侍衛卻不敢如此猜測。短短幾天,他們見識了這位新任護法令人咋舌的上位速度,沒有人知道他用了什麼辦法讓冷酷多疑的日尊對其溫和以待、言听計從,但所有人都知道,現在在日尊堂他們要小心侍奉的除了日尊商衍,還有這位護法封天涯。

獵豹侍衛眼中威風八面的封護法最終把劃來劃去的手指變成拳頭,砸在太師椅的扶手上——他這次是黔驢技窮了。他答應過寧淨雪,兩天內為她拿到彼岸花,這是最後的時限。然而,他以挑選戰隊隊員為名,在魂斷崖上吹了整整一天的冷風,前前後後繞了不下十圈,卻連花的影子都沒見到,入眼的除了茫茫冰雪,就是這群無知無覺的活死人。

不能再浪費時間了——封天涯猛地站起來,他決定向商衍攤牌,憑他這個尊貴的皇子身份索要彼岸花,至于是否會觸犯商衍的禁忌而惹來殺身之禍……听天由命吧!

一名獵豹侍衛小心上前,恭謹回稟道︰「封護法,目前戰隊隊員共選出三十三名,還差三名,是否還要繼續?」

「不選了。」封天涯煩躁地揮揮手,他現在哪還有什麼心情繼續,「帶我去見日尊。」

「是。」

「等等——」封天涯腦中靈光一閃,猛地抓住那名侍衛,「你方才說……還差三名?」

獵豹侍衛習慣了日尊商衍的陰沉冷漠,被這位新任護法的喜形于色嚇住了,小心翼翼道︰「……是。」

封天涯忍住大笑的沖動,撫平侍衛的衣衫,順手拍拍他的肩,「把日尊請到這兒來,就說我有要事相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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