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豈有佳人甘作賊 第11頁

作者︰秋飛花

現在,他們正憑借他們的耐性與韌性,編織著一張巨大的網,正在等待著譚一妹自動送上門。因為他們心中明白——比起安陸城內那些流民,這個叫做譚一妹的瑤族女人,才是他們千戶大人心中真正的「肥肉」;只有捉住了她,他們此行的任務才能算是完成!

杜宇現在的心情十分放松。

將上半身舒坦地靠在那牆上,側過頭滿意地打量著眼前那個醉得一塌糊涂的傻女人,打量著她裙子上的每一個褶皺,衣帶上的每一個布結,以及她隨呼吸上下起伏的胸脯,緋紅的臉頰,還有那微閉著的眼晴。

癌下頭在她身體上輕輕地嗅了一嗅,便聞到了一種十分熟悉的氣息,仿若雨後泥土中散發出來的芬芳,既不媚俗,亦不矯揉,只是淡淡的。

眼中忽然閃過他倆初見時的情形。

他感覺到,她當時對自己,似乎有著一種過分的好奇心。雖然她有時候會竭力裝作對自己不屑一顧。但初見她那一日,她甘願承受他的侮辱,一路上蒙著紅頭巾,始終默默地跟在自己的身後,便是因為心中藏著一份難以言明的情緒吧?一如九年前,他在太乙池畔初見那個,讓他後來有家歸不得的女子一般……

「回家……我不喝了,我要回家了!」

這時,雲蘿忽然抬手肘在他的胸口上猛撞了一下。這一下撞得他不止心口,就連胃部疼了起來。

「回家?哼,回家。你倒是可以回家,可是我的家呢?」

他長嘆一身,倒下來,躺到她的身邊,然後就想起了他離家的那一年。

當時他只有十四歲,因為師父的關系,被送進了錦衣衛衙門。錦衣衛訓練之嚴酷,超出了凡人的想象,可是他最後還是熬了過來。後來他又被調去了西廠,仗著聰明靈巧,昧著良心替西廠管事太監谷大用辦成了兩樁大案子,終于混成了谷大用手底下的頭一號紅人

刀口舌忝血的日子過得真快,一轉眼就是九年了!

在這九年間,他從一個懵懂天真的少年,長成了一個世故成熟的青年人。當中還有很多很多重要,或者不重要的故事,仔細一想,都恍如昨日才剛剛發生。

他還記得,離開家的那一天,天上正下著傾盆大雨。翠華山的太乙池上忽然刮起了旋風,把岸畔的梨花樹全部都摧折了。梨花漫天飛舞,飄雪般散落到碧透的池水的中央。大哥的心上人,那個遠近聞名的「才女」,也是在那個時候跳進池水中的。當大家把她救上來的時候已經奄奄一息了。

大哥站在池邊上沖自己破口大罵,父親則提著他那柄仗以成名的金刀,一刀斬斷了手中拎著的他的長袍,並對天發誓,要與他斷絕關系……

雖然那都是些不開心的往事,可是一想到能回家,便覺得不算什麼了。

只要完成那件事情,只要完成那件事情……

再過幾個月或者半年,他就會重新回到他那個在武林中聲名顯赫的家中去,過上與這九年完全不同的,另外一種日子……

「嘻嘻,你說……究竟對你大哥的情人做了什麼,害得他們要與你斷絕關系?」

雲蘿倒在杜宇懷里,叮叮咚咚地撥弄著杜宇那把三弦琴,也打斷了他的思緒。

「除非你先告訴我,周大人剛才為什麼差人送來這樣一扇屏風?」杜宇模著下巴說。

現在屋子的中央,正擺放著一扇畫著「芳春照流雪」的屏風。屏風上梨花繁盛,冰魂雪魄,卻是周汝昌剛剛才派人送來的。

屏風者,摒瘋也。

難道說那個周汝昌,是在暗示自己不要醉酒失禮嗎?

不知道他與雲蘿之間又有什麼特殊的關系呢?

「你和那個周大人是怎麼認識的?」

「干你什麼事,你吃醋了?」雲蘿醉態可掬地咬著手指。

杜宇打著哈哈道︰「我這人不喜歡酸的!」

「呵呵,杜千戶您是真的健忘,還是在裝蒜?」雲蘿枕在他的腿上,打著酒嗝說,「我問你,五年前,你有沒有來過秦城?」

「來過又如何,沒來過又如何?」杜宇沉吟了一陣,以手指捋了下耳畔的發髫,模稜兩可地答道。

「坦——白地跟你說了吧。五年前,你在秦城犯了一樁案子……被一個女捕快,追了……嗝,追了一個月,追得無處藏身,于是你,綁架了一個書生,來要挾那個女捕快放你一馬,可有這事?嗝。」雲蘿打著嗝癲笑著,說完又用力在他肩膀上捶打了幾下,「嘻嘻,您是真的貴人多忘事,還是……在裝痴扮傻呢。」

杜宇一把捏住她的拳頭,仰起頭來「啊」的一聲,終于想起來了!

「當年我到陸安辦事,因為與人斗氣比武,受了內傷。突然來了個女捕快,硬說我是江洋大盜,要來捉我。我空有一身本事,卻使不出內勁,只好避開她。誰知道她是個牛脾氣,硬生生追了我一個月。後來……」

「後來,她打不過你,你也甩不掉她。于是你突發奇想,綁票了她的未婚夫……你讓她出了二十兩銀子,和一個‘不再緝拿’他歸案的承諾來贖回那個窮書生,是不是?」雲蘿格格笑道。

「那個書生就是現在陸安府的知州周汝昌,而那個女捕快原來就是雲妹你。啊,我居然記不得了!」

杜宇听到這里臉上的表情復雜,說不出是驚喜還是驚訝。

五年前見他們只過一面,事情倒還記得,人的面目,是真的是有些模糊了。

「不是我,是你!」雲蘿惱恨道。早知他忘了自己的長相,但真的听到他說出,還是感覺不舒服。

她一手揪住他的衣襟,將臉貼上去,「怎麼,再看一次,真的認不出麼?你倒是忘得干淨,我可被你給害慘了!要不是你,周汝昌就不會跟我退親,害得我現在二十二歲還嫁不掉,成了一個人人笑話的老姑娘!你記不記得,當初我才十六歲,你就跟我說‘似你這般大的女子,在我的家鄉都已經當娘了’,可是現在我二十二歲了還嫁不掉,我已經成了鎮上最大的笑柄了,我真的成了老姑娘!」

說著說著,她忽然又借機撒起酒瘋,雙手捶打著地板,號啕大哭起來。好似放貸的終于找到了欠債的,新仇舊恨都要連本帶利要一次算清。

「啊——‘蚊子骨頭’,終于發作了!」

杜宇一撫額頭,又是一聲嘆息。

想不到自己當初一句戲言,帶給她這麼多波折。

自覺虧欠了她,剛想伸手抹去她眼角的淚水,又怕她因此發標,于是停在半空,不知道該不該落下。

突然,雲蘿猛地伸出雙手掐住他脖子,一個翻身將他壓倒在地。

「當初你還說過,要是我嫁不掉就來找你,可是你這些年都做什麼去了?!現在還去做了……」她說到這里,再也說不出口。

杜宇被他掐得漲紅了臉,快喘不過氣了,俊臉上卻還綻著笑,倏地伸出右手食指,在她鼻子上用力刮了一下。

「嫁不掉了不是更好?可以陪著我。如果你想嫁,我也可以娶你。」

說完,探手入她腰底,欲將她從身上托開。

誰料雲蘿猛地一腳踹到他的月復部,打著酒嗝道︰「哼,模什麼模,別想亂模!你是饑不擇食,現在連丑八怪也要了?」

杜宇月復上吃痛,捂著肚子在地板上來回打了幾個滾,心中不免有些火氣,心想︰這個女人膽子也太大了,不給她幾分顏色,她就不知道厲害。于是翻身跳起,猛地撲上去,也學她剛才的樣子,將她緊緊壓在身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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