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豈有佳人甘作賊 第8頁

作者︰秋飛花

第三章河西六娘子(1)

「原來是令師之命,那就難怪了!」神秘人正色道,「不過咱們先公後私,我懷疑有亂黨藏在這鋪屋里,杜兄覺得如何?」

「嚴兄忘了,緝拿亂黨本是兄弟分內之事。搜查是少不了的,放火倒不必,這鋪屋畢竟是衙門的家當。」杜宇搓手笑道,然後向身後幾個番子揮揮手。

「來啊兄弟們,替嚴鋒嚴副總鎮好好把這里清洗一翻!」

「是!」

一翻搜查之後,一無所得。

神秘人雖有不甘,倒也不好再嗦,悻悻然離去,只留下杜宇還在鋪屋外不遠處盤桓。

他是在等雲百川回來,好履行他師傅交待的「任務」呢。

「想不到這個陰陽怪氣的小子,居然就是聞名江湖的西廠頭號殺手‘血烏鴉’。這回驚動了他,只怕很難活著走出秦城了。」譚一妹苦笑道。

「有什麼可怕的!一妹你放心,是我讓你進城的,我一定有辦法送你出去!」

雲蘿把譚一妹安頓在地道里,自己鑽回鋪屋。

此時正是午時,推開窗戶朝外一望,滿大街的店鋪都關得嚴嚴實實,唯見遠處有不少捕快在提刀巡邏。

誰也不會料到,就在他們身邊不遠處的一間屋子地下藏有暗道。

為了避開官差,雲蘿放棄走正門,跳窗來到了大街上,一路尋思怎樣才能神不知鬼不覺地將譚一妹送出秦城。

正埋頭前行,忽聞一人喝道︰「兄弟們賣力點兒,給我挨家挨戶地搜,掘地三尺也要把人找出來!」

嗯?好熟的聲音啊。

扭頭一看,杜宇甩開幾個番子,正朝自己這邊走來。

眨了眨眼楮,雲蘿忽然詭異一笑,轉身拐進了右前方的小巷子中。

她把頭上的紅布裹緊,然後掏出剛才找譚一妹討來的那個已經破了的香囊,又隨手在地上拾了一段干柴。

「哼,一不作,二不休,推倒了葫蘆灑了油!我今天就打死你這妄想吃天鵝肉的癩蛤蟆!」

藍影晃動,一條腿邁進了巷子。

機不可失,時不再來。趁他落單,打得他變落水狗!

「呀——」她大叫一聲,掏出香粉往對方迎面散去,然後沖上前奮力揮動干柴,照準對方頭就是一棒。

「砰!」

「啊喲,媽呀!」

那干柴明明擊中一物,卻被反彈開去。緊接著,有只拳頭猛地襲上她的左眼,痛得她眼冒金星。

「咦,怎麼是你?」對方頭上沾滿了香粉,看到雲蘿吃驚不小。

「嗚哇……你這……」王八蛋!雲蘿捂著被他一拳打青的左眼,氣得聲調都變了。

嗷,這小子,終于給他的老相好紅姑報了仇!

他來不及去沖水,將頭上的香粉清理干淨。現在白頭發、白眉毛、白嘴巴,白糊糊的一張臉,五官也模糊不清。否則,誰見了他原先那個涂脂抹粉、陰陽怪氣的樣,都會給氣到的!

雲蘿爬在桌子上,瞪大了眼楮瞧著杜宇,暗暗地想著。

「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東西,連西廠杜大人都敢打!你看看把人都弄成什麼樣子了!」雲百川假意責怪女兒,眼楮卻斜睨杜宇冷笑。

他剛從外面賣東西回來,就遇著兩人在小巷子起了爭執,如果不是他到得及時,這姓杜的還不知道要怎麼對付她的寶貝女兒呢。

「啊炳哈哈,這可是大水沖了龍王廟,一家人不認識一家人啊!小佷一開始也不知道您就是雲伯父,得罪了雲蘿妹妹,請伯父千萬見諒!」杜宇急忙起身賠笑,狀極謙卑。

「再說,小佷不穿官服時,在伯父面前就是小輩,哪里敢稱大人!」說著,拿起酒壺替雲百川酌了一杯酒。

「杜大人太客氣了,老朽怎敢當!」

雲百川接過酒杯,面上雖有不滿,但也招呼他坐下一並飲用,令一旁的雲蘿十分看不過眼。

「穿了官服是官,不穿官服也是官。爹爹與李伯伯十幾年未曾見面,平時經常在我面前提起李伯伯如何的威風了得、不買官家的賬,誰知道李伯伯的徒弟現在也投效‘公’門了!」

雲蘿客意強調那個「公」字,邊說邊拿著鏡子,撩開頭上紅布,照著左眼上的淤青。

杜宇當明白她話中有話,訕然道︰「唉,不瞞雲伯父,小佷投身西廠之時,家師並不知情。其實小佷從十七歲上因故與家師離散,直到去年才能重逢……當中波折,真是一言難盡啊!」

雲百川耐著性子听他掰手指一頓嗦,心中卻想︰不管他說真說假,一個大好男兒,無端端做了太監,總不會是自己情願的吧?要論人品,他既是老友李沅江的徒弟,估計也不是無藥可救之人。只是那姓李的老怪,怎麼會想起把一個太監與自己女人來結親呢?真是混賬了!

想到火起處,雲百川不知不覺端起了酒杯。

「小佷雖然供職西廠,但無時無刻不在提醒自己,做人做事要憑著良心,不可與人同流合污,所以小佷手底下至今沒有亂殺過一個人。」杜宇訕笑道。

笑話,秦城郊外的那些罪不至死的強盜就不是人了?雲蘿連連冷笑。

杜宇見雲百川將自己敬的酒一飲而盡,趕緊又再替對方斟上一杯。

雲百川勝情難卻,飲完三杯之後,卻「砰」的一聲重重摔倒在酒桌上。

「爹?」雲蘿大驚,趕緊放下鏡子去扶雲百川。

杜宇卻將手中空杯在桌子上一磕,笑道︰「你放心,伯父不會有事,只是喝醉了。」

「什麼,難道你……」雲蘿正想說——難道你在酒中做了手腳?又一想,杜宇根本沒有理由下毒害自己的父親啊,于是把後面的話吞了回去。

丙然,就听杜宇說道︰「是觀花樓的‘三杯倒’太烈性,我之前忘了提醒伯父。」

「你為什麼要灌倒我老爹?」雲蘿瞪著他,大惑不解。

「為什麼?你馬上就會明白!」杜宇拍拍身邊的凳子,示意她坐到自己身邊。

「可是在那之前……雲妹,不如我們再來飲上幾杯。」

雲蘿腦中「嗡」的一聲,忽然明白了他的企圖。

罷才當著雲百川的面他說話還扮斯文,現在雲百川醉倒了,他便無須再作偽裝。

但雲蘿此時此刻哪里還有心情陪他發瘋。

「杜千戶,請你自重!我爹醉了,我現在可沒心情陪千戶大人游戲!」

她說完掃了一眼杜宇身邊的番子,似在提醒杜宇別在自己手下面前失態。

正想去扶起雲百川,卻听杜宇道︰「慢走!我與你早有婚約,你何必把話說得這麼見外?」

「呵,怎麼說得‘見外」了。大人可是西廠谷公公跟前紅人,‘內臣’,小的只是鄉下一名捕快,本來‘內外’有別!」雲蘿譏諷道。

「我千里迢迢而來,只為誠心上門求親。你何必做出一付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樣……」杜宇兩手一攤,面現不快之色。

「是小的高攀不起!」雲蘿冷然答道。

「噫,你怎麼突然變得這麼嚴肅,我開始不習慣了。」

杜宇模了模下巴,斜睨著雲蘿的臉,卻見她眸射寒光,不似在開玩笑。

「大人一會兒說我長得丑,一會兒嫌我生得蠢,一會兒要著人鎖我,一會兒又要與我攀親,我也不習慣得很!」

雲蘿暗忖,奇怪了,他這麼委屈自己,是為了他那個「師命難違」吧?也不知道這個「師命」對他來說為什麼如此重要,竟令他可以忍受娶一個「丑八怪」!

瞧他模樣還長得是不錯的,功夫也還馬馬虎虎,但是常言說得好︰寧吃鮮桃一口,不吃爛杏兒一筐。就讓這種一肚子壞水的閹人見鬼去吧!

「好吧。其實,我現在有點好奇。」杜宇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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