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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羅 第19頁

作者︰闕兮

「我若真要取你性命,你現在還能站在這里嗎?」他上前一步,大聲道,「我若真要殺你,早有無數次的機會了!」

「誰知道你玩什麼把戲!」嬌媚的臉蛋別過一旁。

「……」活了二十三年,他第一次知道原來女人可以不講理到這種程度!

碧羅一臉倔強地死瞪著他,心里卻泛開一片苦澀。他無話可說了?他承認了?她知道自己現在很不講理,可是她無法冷靜下來,理智告訴她,他不會傷害她,可情感上她卻無法接受。她也曾相信過別人的啊,可最後換來的是什麼?是一次又一次的傷害!

現在,她還能相信他嗎?她還敢相信他嗎?她有勇氣再賭一次嗎?

「我不會傷害你,相信我。」

月光下,他顯得越發堅毅英挺,低沉的聲音輕柔,卻堅定,帶著一種她辨不清的情緒。

相信他?不相信他?

她沒有動,心里兩個聲音在不停地爭執,她不知道該听從哪一個。從來沒有如此猶豫過,從來沒有如此畏縮過,她感覺到前所未有的茫然和無助。

相信他,可他是小惶帝派來取她性命的人……

不相信他,可他從來沒有傷害過她,反而一直在保護她……

身後的林子里突然傳來沈父的大嗓門——

「我都說他們早走了,林子後面是斷崖,不可能會有人……」

黑衣人來了!

沈父這是在提醒他們!

碧羅倉皇地看了眼幽深的林子,一咬牙,她猛地回首——

月華清朗,明月下他漾開一抹淡到極致的笑,手,靜靜地向她伸出,真實而美好。

「碧羅,相信我。」

碧羅,相信我。請你,相信我——

一只玉雕般的柔荑輕輕放入他掌中,風一揚,黑色的衣角和青色的衣角混在一起,黑色的長發旋出美麗的舞姿,他眼中閃過一抹狂喜,將她扯入懷中。

風定後,崖上已空無一人。

遠遠地,沈父被一群黑衣人押著走來,嘴里還不停地嚷嚷︰「看吧,又不是不要命了,誰會待在這種地方……」

所謂的洞,其實小得可憐,剛好只容得下兩個人並排而坐還略嫌擁擠。

洞口被一些樹藤纏住,洞里很黑,月光照不進來,碧羅抓著葉行天的手,還有些微微的顫抖。

太……刺激了!她從來沒做過這麼危險的事,跳崖……天!如果不是石頭臉武功高強,他們恐怕會摔下去吧。

「別怕。」他握了握她的手,小聲安慰。

她搖搖頭,「大叔他們不會有事吧?」

「不會的,只要確定我們走了,他們不會為難大叔大嬸的。」黑衣人畢竟不是什麼光明正大的身份,也不敢將事情鬧大,免得驚動地方官員。

她沉默下來,似乎是放心了。

洞口的樹藤微微晃了晃,又漸漸趨于平靜,山崖上的聲音也消失了,一切安靜得令人屏息。

「我自幼生活在南海一個隱僻的碎葉島上,無父無母,由師父一手帶大。師父學識淵博,有經邦濟世之才,我一身所學均是出自他的教誨。」

她的聲音不大,寂靜中卻听得異常清晰,葉行天一愣,詫異地看向她。她這是在述說自己的身世?

「令師……」

「死了。」她沒什麼情緒起伏,「他武功高強,數十年來無人與之匹敵,可是終不免一死。」

他沉吟了一下,「小雨的武功是令師所授?」

她點頭,「小雨是我九歲那年從海邊撿回來的,師父見她骨骼極佳,便授她一身武功,一來可使他一身絕學流傳下去,二來也是為了保護我。」

「你為何不習武?」

「沒興趣,也沒天分。」她笑笑,「我所擅長的是動腦,不是動手。」所以說上天造人是公平的。

他低下頭去,似乎在思考什麼,久久才道︰「我生在一個普通的武師家,十八歲時父母遭仇家追殺身亡,我為皇上所救,幸免于難。」

「……我知道。」在皇都見過他以後,小雨就把他的身家背景全部調查清楚了。

他抬起頭,直視她的雙眼,「皇上不但救了我,還助我報了家仇,從那時起,我就立誓,我的命是屬于皇上的,我將會一生忠于皇上。」

她看了他一陣,嗤笑,「小皇帝運氣真不錯。」

「小姐……」

「叫我碧羅!你剛剛不就是這麼叫的嗎?」她揪住他的衫子,眼楮瞪得大大的。

心突然被什麼揪了一下,他握緊她的手,有些艱澀,「碧羅……」

桃花眼一彎,她滿意地松開手,笑得愉悅。

她的笑似乎也感染了他,剛毅的臉一松,他也淡淡地笑了,「碧羅,」這次喚得自然多了,「我剛剛說過,我決不會傷害你,但是我受皇上之命……」

「我知道。」略顯冰涼的手覆上他的唇,「你不是說讓我相信你?我既選擇了相信你,那不管你作何選擇,我都接受。」

相信呵,她還是選擇了相信他,也因為選擇了相信他,所以願意接受他的所作所為。

「我知道了……」他輕輕拉開她的手,又堅定地說了一次,「我會保護你。」

傻瓜!

她笑,轉開話題︰「我有沒有跟你說過,我少年時的志向是什麼?」

他搖頭,「沒有。」

「我少年時的志向,是讀萬卷書,行萬里路。我討厭官場的虛偽與荒唐,卻又不得不留在這個是非之地,你可知道為什麼?」

「十年之約?」他一點即透。

「是啊,十年之約……」她嘆了口氣,看向無風自動的樹藤,「十年前,師父帶我去皇都,我見到了先皇,他邀請我參加賞梅宴。當年我……年輕氣盛,居然在宴上逞口舌之快駁倒群臣。」

這件事他有所耳聞,他沒有插嘴,靜靜地听著。

「先皇大概是覺得我可以輔佐他的兒子,便向師父提出要我留下來,師父他……答應了。他明明知道我痛恨這一切,還是逼我立下了誓言!」

他還是沒有說話,這次是不知道該說什麼。

「從小到大,我把師父視作自己的父親一般,敬他、愛他、信任他,他也曾說過對他而言我就是最重要的人,可最後為了他自己的私心,他還是逼我立下了毒誓,禁錮我的自由。」她淡淡地,似乎說的是別人的事,「後來師父離開了,先皇對我很好,我想或許我應該信任他,或許他跟師父不一樣。」

「據傳先皇一直都很信任你。」

她笑了,笑得嘲諷,「信任我?哈!是這樣啊……」

難道事實與傳言不符?他有些疑惑,「他連最重要的遺詔都交給你……」也正是如此才會引來皇上的猜忌。

「石頭腦子!」她笑斥,「你怎麼知道遺詔很重要?想不想知道里面寫了什麼?」

他不答,靜默了半晌,靠在山壁上似乎睡去了。

「喂!你什麼態度啊,這可是個天——大的秘密呢!」她不滿地推了他一把,「多少人做夢都想知道,你還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他努力向里挪了挪,「那對我來說不重要,我現在只想知道要怎麼做才可以消弭皇上對你的懷疑。」

「喂,你那麼關心我哦?」

他睨了眼黑暗中閃閃發光的桃花眼,含糊應道︰「嗯……啊。」

他是不是在害羞啊?她眯起眼努力地想看清他的表情,無奈洞里實在太黑,眼前一片模糊。

好可惜!她暗暗扼腕。算了,言歸正傳,「他是不可能放過我的。小皇帝疑心病很重,除了自己誰也不信,跟他爹一樣。」

話中透露出了某種信息,他敏銳地捕捉到了,「你是說先皇的疑心病也很重?」那為何還會把遺詔交給她一人?除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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