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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飛煙未滅 第3頁

作者︰沙夜極

把空杯子放在床頭的桌子上,她拉開被子蒙住頭,等著他關上燈。

切斷電源,睡房進入預期中的黑暗。他的臂膀也如預期地抱住她的身子,她窩在他懷里。

「龍老大。」她喊。

「叫覲行。」他也習慣性地糾正。

「都一樣。」她辯。

他的回應是拉開被子,懲罰性地咬她耳垂。

「我想說給你听我的事。」翻手再次拉被子,悶悶的聲音從棉被下傳出來,她死不悔改地蒙著頭。

「好。」他答,不再玩被子爭奪戰,任由她去。

她泥鰍似的滑過身子把臉貼在他的胸膛上。還是發出了悶悶的聲音︰「我叫婁妤甍,今年二十四歲。」她自我介紹,引起他的輕笑,「我有一個依附著男人而活的母親,而那個男人……不幸我有他一半的血液。他不是我母親的丈夫,我母親只是他的外遇。他很有錢,所以他周圍的人忙著勾心斗角,他也被算計在其中,因為他的正妻無法生育,我是他惟一的孩子。在十六歲以前我很揮霍,那時我放心地用他的錢,那是他老婆叫我野種理所當然換來的,我一直這麼認為。」

雙手環住他的腰,她繼續。「十六歲以後我突然間痛恨依附,所以我搬出了那里,不再听人叫我野種。那兩個字其實根本都不代表什麼,褒或貶也毫無意義,它只能顯出兩個女人的悲哀。

「我得說我是過了養尊處優的十六年,我不缺物質,這是他能惟一保證的東西。可是我開始不接受了。高中時期,我接受他的學費,生活費由我自己去賺,可那是第一次發現一個人生活這麼困難。我不知道怎麼做飯,不知道怎麼打掃房間,不知道去什麼地方交納水電費,不知道怎麼精打細算。于是我不得不沮喪地向生活低頭。在他派人請來了鐘點工之後,我感覺到獨立的無意義,然後搬了回去。

「我十七歲的時候更是他們爭奪財產的犧牲品。所以我干脆不理他們,心思放在學校里,于是我開始在學校里猖狂囂張。拜環境訓練所賜,那套小奸小惡學個十成十,再加上牙尖嘴利,我在學校里所向披靡。」說到這里,她笑笑,抬頭看向他,「這個,你已經見識過啦。」

「對。」他答,嘴唇貼在她的眉心。

「高中時意氣風發,混了個戲劇社社長當。當時一個朋友說,估計柏楊畢業的,沒幾個敢去報考戲劇學院,呵呵。」想起已嫁到英國的高中同學穆凌北的斷言,她笑了起來。

「我听風祈說起過。」他說。那是他的死黨之一,現在已經成了舒璃的準男友,其他的兩人總會在固定的時間周期跟他聯系。

「我母親並不高興我的出生,她見我的次數五個手指頭可以數完。她認為我的出生讓她蒙羞,而我覺得她似乎顛倒了因果。」她話鋒一轉,說了出來,「所以高中畢業的時候我再次搬了出去。這次我去意已決,他們不知道我去了哪里。我沒有辦法交付所有的租金,因為我的積蓄還要交納大學學費,然後遇到同樣租房子的舒璃。然後就和她住在一起。結果我還是沒辦法自己做飯,幸好舒璃可以。課余的時間我去打工,沒辦法參加社團。也因為沒有修活動學分,成了舒璃‘威脅加恐嚇’的把柄。只是這個把柄三年前她才抓到,因為這樣,遇到了你。

「今天,我遇到了他。他在學校外面等我,老了很多,說母親危在旦夕,想見我。我去的時候,母親已經死了。那種感覺很奇特,措手不及似的,我想我以後不會再見她了,雖然以前也沒想著要見。可是她從此不在了,沒有了氣息,沒有了心跳和呼吸。我從來都沒有想到這種結局。盡避她不愛我,盡避我知道我也會死。可是——」

「睡覺吧。」他拍拍她額頭,打斷她。

「你以為我會哭嗎?」她淡淡地問他,手掌擋住他的胸膛,保持出一段距離,打量他,看見他在黑暗中閃爍的目光,「我只是想見你啊。」她重新埋入他的胸膛,她只是在那一刻極度想看到他。

淡淡的語調,構不成感傷的氣息。和那些遭遇更壞的孩子比起來她確實沒什麼好哭的。可是年少的往事和早熟,已經讓她對這個世界缺少了熱情。

她自私地一個人活,快要忘了其他人,卻又始終不能一個人生存,所以她痛苦。這是當時舒璃的評價。舒璃的證據是她根本沒辦法月兌離泡面,以及口渴時可以就喝自來水,所以依舊依靠別人。而他,當時听得啼笑皆非。喝自來水?

哀摩著她一頭微濕的長發。她確實沒辦法一個人生存,他也有很多的證據。

外面還是不打算停歇的梅雨,潮濕的空氣瞬間泛濫開,並有種發霉的味道開始蔓延。是他已經開始腐爛了嗎?怎樣說服自己?說他們沒有愛情,只是被吸引,是因為太熟悉對方,所以沒有了那種相愛的激情?

第二章

隱藏自己

他啊他,知不知道此時此刻有兩個笨女人為了他在相互傷害著?

下了將近一個月的連綿小雨,五月的陽光開始變得熾熱起來。無關心情,只是天氣如此。她似乎已經跳離了因為天氣而影響心情的年齡。是她已經不再天真了嗎?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

待了六年,X大的每一寸土地她都踩過,于是她想離開。因為無法瀟灑地付諸行動,所以開始煩躁得像一頭被關在牢籠里的野獸。

坐在臨窗的位子,五層樓的高度正好有微醺的風吹過。放掉夾在食指和中指間的原子筆,她閉上眼靠在椅背上,享受暖風細致的撫模。

周圍的空氣里,只是偶爾傳來翻書或筆頭踫觸到紙張的聲音。他們都在忙著干什麼?有明確的目標?又為了什麼而活?她腦袋飛速地運轉,卻徒惹神傷。

一篇用來結業評估用的論文,她下不了筆。腦子明明已經悠閑地在太空繞了一個圈回來,還是任由時間繼續浪費。

沉著的腳步聲在她的方圓一米內響起,睜開一只眼楮,看到了那個氣焰囂張到沒品的石澈,之後再閉上。

「妤甍。」他不可一世地叫,像大王親臨,黑亮的眼楮一眨不眨地盯著她。

「對不起,我不記得我們有多熟,請叫我婁小姐,要套近乎就叫婁姐。」沒有講話的意思,她順手把攤開的書蓋在臉上,遮住他的視線。

「我們非得相互熟悉不可。」石澈霸道地說,雙手抱胸,好整以暇地看著她。就是這種夸張的自以為是。為什麼這種東西放在別人的身上,就有種可笑的感覺。

回了一記鼻音,她懶得搭理。這狂傲得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子,從她讀研究生那一年認識算起來也將近一年了,可依然沒什麼長進,總以為全世界的人或事都在圍著他轉。估計又是一個天之驕子,從小到大沒受到什麼刺激。但是踫到了她,盡避他以為他勢在必得,到最後也逃不開第一次被打擊的命運。

石澈不滿她的態度,皺眉拿掉她臉上的書。

「容我提醒石公子,這個地方不太適合你出入。如果你喜歡,請耐心等待到明年。」不掩飾地表現出她的不耐煩,伸手向他要回自己的書。

他在她面前挑張桌子坐下,帥氣的臉上盡是不以為然,手上悠閑地翻閱著她的課本做掩飾,「你是我的女人。」

她再次從鼻子里連續發出嗤笑的聲音,「那麼請你下次作這種決定出來的時候,順便問問我的意見,免得讓我覺得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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