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郎心叛變 第21頁

作者︰芊樺

「轟——」

突如其來的巨爆貫穿了整座書房,急勁的強光刺得留衣幾乎掉下眼淚,在閉上眼的瞬間,她看見一抹黑影撲上前來。隱隱約約的,她感覺到一雙有力的臂膀環住了自己,並為自己擋去由四面八方飛射而來的銳利碎屑。

空氣仿佛凝結了,四處竄起的驚恐叫聲也像是靜止下來,滿滿充斥在留衣耳膜的聲音,只剩下那副偉岸身軀傳來的心跳聲——

在煙硝終于平息後,衛兵火速沖了進來。

「將軍!」

「您沒事吧?將軍!」

衛兵的聲音忽近忽遠地傳入留衣的耳中,她無法分辨,只覺得耳中仍然回蕩著那陣急驟如焦的心跳聲。

忽然,一股溫熱的東西沾黏在她臉上,留衣伸出手,縴白的細指立即血紅一片,她抬起頭,看見一只細長的鐵片,鐵片穿透了醴驍的肩膀,汩汩地流下醒目艷紅的血液。

「都廳的狀況如何?」

「棲瀾的警戒煙哨已經燃起了,另外在葉都、翼都、梁嗣都和醒都也都看見同樣的煙哨!」暫代醴驍軍權的參軍審慎的回報。

「葉都、翼都、梁嗣都和醒都也都受到攻擊?王族的余黨終于按捺不住,決定進行大規模的反撲了嗎?」

「將軍!請您先移駕醫部吧!」

「受傷了嗎?可惜現在不是時候。」醴驍伸手撫模著自己身上黏稠的血液,並輕輕推開留衣,將她移出自己渾身是血的身軀。疼痛似乎侵佔了他的身軀,一股灰暗的陰影籠罩在他的臉上,但他依舊冷笑著,英挺的劍眉因為傷口的扯動而微微皺了起來。不能再讓那些無知的王族余黨橫行下去了,參軍!」

「在!」

「目前醴軍還有多少可動用的兵馬?」

「除了上官將軍掌控的駐境軍馬及合中部署的軍馬外,尚有五萬余人。」

「傳令下去,守住都門,任何可疑分子一律攔下。除駐境及都中部署都軍外,其他中將整備所屬軍馬,等候軍今,全軍追捕殘余王族黨翼!所有都軍必在天亮以前將那群賊黨緝拿到案!」

「是!」

參軍領令離去,醴驍則讓軍醫對傷口做了處理後,端正地穿起銀冑鎧甲。

留衣瞪著他,無法相信此時此刻,他竟還想帶兵追緝賊黨。「你想死嗎?」

「人總是會死。」

「那就不要騙我,為什麼要一再救我?告訴我,連這一次也是嗎?連這一次也只是為了不想順了司寇的意而已嗎?」淚水滑落留衣的雙頰。

人確實都會死,可是這一瞬間听見他的話,竟讓她的心揪痛不已。

「為什麼我要救你嗎?那又為了什麼你這麼想要知道原因?」他望著她,臉上的譏諷不再出現,閃躲的色彩在淡淡薄笑之下不再武裝緊密,那雙眼中仿如夜霧彌漫的困惑已將他的心情完全泄漏。

「將軍,哨兵追查到叛軍的下落了——」

「派遣一支隊伍到這里來,守住宅中所有人,一旦發現可疑之人,格殺勿論!」

參軍的急報中斷了兩人對話。

他仿佛因此得到喘息的機會,在層層涌入的兵士簇擁下,回避了她滿是淚痕的臉龐。

遠去的背影在留衣淚眼蒙朧的眸瞳里變得模糊不清,她握緊雙手,感覺到一切難以解釋的憎與恨、憂與懼怯慢慢融去,慢慢化作淚水滑出自己的身體,淹過了所有腦海中陰晦的記憶碎片。「你不能死!」

他不能死!

沒有理由,無法解釋原因,她只要他活著。

即使一輩子永遠無法重新再開始,即使一輩子鴻溝般的差異永遠橫跨在兩人之間,她只要他活著,就像他要她活下去那樣——

「你答應過要讓我看到你死!你絕不能死在我以外的人手中!」

鎖甲輕撞的聲音回蕩在空中,發出空洞而寂寥的回聲,醴驍回過頭,微揚的薄唇似乎說了什麼,隱藏在風聲中,留衣沒有听見。

★★★

這一晚,煽動暴亂的火苗在介國各都同時燃起。

以齊都為主力攻擊點的王族余黨雖然人數眾多,卻因組成軍馬盡是心懷二心的烏合之眾,很快便潰敗在紀律嚴謹的醴軍攻擊下。余黨殘兵逃到都外的密林時,被趁勝追擊的醴軍由四面的出口團團圍住。

為了盡早結束這場惡斗,讓主帥醴驍能夠返都接受治療,醴軍的數名副將采取極端的猛烈火攻。熾熱的烈焰在油脂的傾倒下熊熊燃燒,將整座密林籠罩在一片火牆之中。烏黑的濃煙自密林頂端竄起,驚慌的叫喊與淒厲的呼救聲伴隨著落荒逃出的余黨殘兵沖出了密林。

時過夜半,各都郡陸續傳來順利鏟除引起暴動的王族余黨殘兵,而在齊都郊外蔓延的火勢,則在天快亮時被醴軍逐漸撲滅。慌亂的逃命者被守在森林四邊的醴軍一舉擒拿,然而逃命者與被踐踏的尸首內,卻始終沒有發現王族余黨的首腦將月。

歷經爆炸陰影籠罩的詢政廳與軍部各都軍,在這一夜所逮捕到的王族殘兵口中,套出了將月主導陷害醴驍的一切陰謀,「左惡將軍叛變」的不名譽終于含冤昭雪,然而,遠在齊都的醴驍的狀況卻一點都不樂觀。

大量的血液從醴驍的身體流失,領軍緝拿王族余黨的激烈戰況使傷口大受沖擊,盡避軍醫已經縫合傷口,高燒與昏迷卻仍籠罩著醴驍充滿死亡陰影的灰暗臉龐。

連續數日,醴驍夢囈不斷,仿佛隨時都會失去生命之火。

「啊,母親……」夜里,床上的男人發出了一陣痛苦的申吟。

留衣驚醒過來,擰起濕布換下已被醴驍高熱體溫溫熱的濕帕子,僅只是一點點輕微的震動,他好看的黑眉立即糾結起來,疼痛泛濫在那張俊俏的臉龐上,留衣慌了手腳,只能伸出手,不停地在男人的發上輕輕撫慰。

「母親……母……親……」醴驍的聲音斷斷續續,微而難聞。握住自己的大手,像是走失的孩子終于找到母親般,緊緊牢抓。

無法改變出生的不名譽、年幼失怙的痛苦、成長時期的坎坷,是造就醴驍乖戾個性的最大原因。在經歷戰火洗禮的混亂聶國中,一個年幼的孩子根本無法自己生存下來,為了能夠活著,他吃盡苦頭,直到被幸峨侯發現前,他就像是被人遺棄的野狗般,獨自度過很長一段露宿街頭的生活。

沒有享受過溫情的醴驍,無法了解情感的面貌,在那段餐風露宿、充滿詐欺與訛騙的生活中,他只學會如何懷疑,不要輕易相信任何人。比起還有母親的愛、比起還有介麒給予的溫暖,她比他更為幸福。

她並不是世上最可悲、可憐之人。

透過莞慶的口,她才明白他始終不曾快樂過。不懂得去愛,不懂得被愛,只能以不斷的傷害、強烈的反駁,去隱藏自己的孤獨心中的畏懼,在他心底那個還沒成形就已經被現實扼殺、對幸福有著無限憧憬的少年,只能存在夜里懦弱出現時,獨自啃噬心底悲痛的傷痕中。

「別丟下我……」

「不丟下你,再也不丟下你!」她撫著他的臉,輕聲寵哄著。

細吻心疼地落在他的頰上,一個,兩個,三個……暈黃的燭光下,那張俊秀臉孔上好似泛起了微亮的水光。良久,被丟棄的恐懼才慢慢離他遠去,游移在那對緊閉眼簾上的水光,也才終于消失。

「別丟下我……」總是冷笑的薄唇緩緩升起了一絲安心的笑。

留衣看著他,忍不住悲慟襲上身來,這個可憐男人的軟弱,竟只有在失去了清醒意識時,才能無慮地釋放出來。過去,他壓抑了多少兒時懼怕的淚水?連哭泣的勇氣都沒有的人,好可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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