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妒婦 第18頁

作者︰納蘭

彼青瑤羞得紅了臉,一語不發。

林艷如只管笑,「罷罷罷,人家正經的女人,誰肯治我這種狐狸精。那些專治這種病的大夫,哪個不是猥瑣奸滑,乘機佔便宜揩油也罷了,最怕那不懂裝懂胡亂開藥,欺負我們這些得了暗病,不敢吵出來的人。也就你一位蘇先生,肯真正治我們的病,還給我們留面子,容我們深夜無人時來看診。只不過,我是沒有清譽可敗壞了,只怕平白壞了蘇先生的清白名聲。」

蘇吟歌也不和她斗口,只是細看她的病勢,口中還輕輕地解釋著。

彼青瑤不得不看,耳旁听蘇吟歌一句句說來,因近日學醫已有成就,听他詳解,句句切中要害,引得心中震動,把腦中醫理一一拿出來印合,漸漸地倒將羞窘給忘了,眼神也自林艷如的身上,悄悄地望向蘇吟歌的臉。

蘇吟歌全然不覺,林艷如卻氣定神閑,揚眉側首地看著顧青瑤。而顧青瑤卻也因著看蘇吟歌太過專心,倒也同樣沒有發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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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姑娘,你沒有照我說的好好休息。」

林艷如站起來,一邊整衣一邊說︰「休息?我這種人,不接客,吃什麼?喝什麼?」

「林姑娘!」蘇吟歌厲聲叫道。

連顧青瑤都被他這一聲叫,嚇了一跳。蘇吟歌對待最頑劣的病人都素來好言好語,從不這樣疾言厲色。

「知道了,知道了,我這種病,自己再不知愛惜,不但誤了自己,還連累了別人。你醫者父母心,看不得我這妖精害人,當初就別出手診治我。」林艷如笑著飛了個媚眼給蘇吟歌。

彼青瑤不自覺地沉了臉,看不慣地哼了一聲。

蘇吟歌卻連眼神也沒變一下,「姑娘這病本來是你的隱私,如果你不加愛惜自身,也傷到旁人,那我就要把你的醫案貼到你那艷花樓的大門上了。」

彼青瑤驚愕地望向蘇吟歌,這等威逼脅迫手段,他竟也使得出來。

林艷如臉上的笑容也是一僵,怔了一怔才搖頭嘆氣,「蘇先生,你素來好聲好氣,想不到竟是這樣厲害的人物。這一招太損,我怕了你了,听你的吩咐,病沒好全,不經你點頭,我絕不再開張……只是我這樣沒吃沒穿沒喝的,蘇先生,你是不是為我負責。」說到最後一句,又自原形畢露,涂了鮮紅鳳仙花汁的手,輕輕地往蘇吟歌的額頭上點過去。

彼青瑤不假思索,一伸手拿過桌上蘇吟歌開好的方子,正好遞到林艷如點到半空中的手里頭,「夜很深了,姑娘的病看完了,可以回去了。」

林艷如望望顧青瑤,再望望自己手上的藥方子,格格一笑,把藥方一折,以一個優美而挑逗的動作,從自己胸前塞進衣裳里頭。

彼青瑤不自覺地握緊了拳頭。

「這位姑娘你貴姓啊,蘇先生的高徒啊,以後蘇先生要守男女大防,可就得請你給我看病了。」林艷如即使是對著女子說話,也帶著一種煙行媚視之態。

彼青瑤悶聲不語,怒力不讓自己失態。

為這種女人看病?

心中平白生起悶氣來了。

林艷如看她默默不語,越發放肆地笑了起來,「也是,我是什麼身份,專門勾引男人的狐狸精,毀人家庭,誤人夫妻,害人一生。姑娘你以後也防著我,別叫我近了你的蘇大夫才好。」一邊說一邊大大方方地打開醫館的大門,自行向外走去。(謝謝支持*鳳*鳴*軒*)

彼青瑤听她的語氣,竟是指定了自己和蘇吟歌有所牽扯。可自己偏又明明不是蘇吟歌的什麼人,就連罵人的立場也沒有,氣得臉都白了。更可氣的是蘇吟歌見她受窘,不但不幫忙,反而還沖著林艷如說︰「林姑娘,你這病,反復了也不是一兩回了。真要想徹底斷了病謗,還當……」

夜深人靜,明月長街,林艷如帶著一陣香風回過身,口中低笑道︰「是是是,找個男人嫁給他當妾,從此從良為婦,把勾引千萬人的本事都拿出來,只專門對付一個男人。閑了就去整治大房,將來還有望扶正呢?這條路不少人就走過,你也想勸我這麼走,是不是?」

這話正觸了顧青瑤的大忌,她再也忍耐不住,低哼一聲道︰「自甘下賤!」

「自甘下賤?」林艷如耳朵倒是極靈,笑得花枝亂顫,「你們清白的女兒家,自然是不下賤的。我們這些人,當然是自甘下賤。哪個生來就願意往那火坑里跳,即陷進去了,想要出來,除了給人做妾,還有什麼路可走。正經人家,誰願娶我們這等女子做正房。做了人家的妾,又是這樣的出身,不去爭寵斗驕,大房難道就能容了。這還算好的,你們這些清白人家,只知道何處夫妻被拆散,哪家正妻受冷落。又知不知道,我們這等人嫁到別人家里,身後又沒個娘家可依的,要吃多少苦,受多少氣。我有多少好姐妹,嫁了人,自以為跳出了火坑,不幾年,便落得個半死不活,就連辛苦帶去的家私,也給人家佔了去。你們只知道怪我們這樣的女人,怎麼就不去問問那些男人,口口聲聲說情說愛,發誓賭咒,而實際上卻叫那些愛他們的女子吃苦受罪?」

這番話說得顧青瑤做聲不得,林艷如卻還是妖妖艷艷地說︰「我可算想開了,看透了,從什麼良,跳什麼坑,做一天是一天吧。也不指望嫁誰靠誰,也不去和哪個女人爭一個丈夫。就這麼過吧,吃了喝了穿了玩了,風光過,快活過。將來也不過是和旁的姐妹一樣,三十來歲,便生生病死、爛透,也不妄這人生走一場。」

她這話說得輕輕巧巧,而顧青瑤卻只覺得一陣惻然,情不自禁走近過來,低聲說︰「對不起!」

林艷如略一怔,被人輕視怒罵的事,她已習慣了。今見一個正經女子向自己道歉,倒是生平首次,反不知該如何反應。愣了一會兒,才記得夸張地笑出來,「喲,這老實人家的女兒真是好騙得很,真以為我是什麼良善之輩了。我是看透了男人,也不存那個心思,可真要踫上了好男人,我也是不放的。像蘇先生這樣的,我就是出盡百寶,也必要勾引到手的。不然,哪家大夫我不能看,偏要找他。你心里這樣老實,以後叫我賣了,怕也要給我數錢。」

她說得輕佻,但此時顧青瑤字字听來,卻只覺得淒惻。想要開口,卻又覺得任何安慰,對這等閱盡世情的女子都是空洞的,竟又說不出話來。只暗嘆自己自幼聰明,遍閱萬卷,學的都是紙上文字,真正的人生道理,何嘗懂得絲毫。

這一番感嘆後,林艷如已經去得遠了。

這女子也膽大,深夜長街,她孤影行去,竟還帶著一路笑聲。

彼青瑤遙望著她的身影遠去,仍不住低低地一嘆道︰「我竟從來不曾想過,原來還有另一種女子,有這種辛酸。這樣的女子,竟也有可敬之處。」

「那是因為你有大心胸,即使原有成見,也願意立刻糾正,公正地看待她們。」夜深,月柔,蘇吟歌的聲音,似乎也異樣得深且柔。

彼青瑤在明月下輕輕淺淺地一笑,側首望向蘇吟歌,「有大心胸的人是你,你待她才是真正的公正無私,全無絲毫成見,只當她是普通病人。有你這樣的大夫,她生這樣的病,才敢坦然地讓你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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