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完澡來池里加入我們這兒不好嗎?」塞林挪感到震驚的耳朵簡直不能相信這話是從自己的嘴唇里吐出來的。
他眯縫著眼穿過溫迪的頭頂望著她。「好吧,」他接受道,「如果你是那麼希望的話。」
他的祖父臉孔一亮。「她當然是那麼希望的!就一個新婚妻子來說,塞林娜已經飽受忽視了,但我已決定不會再允許這些長期的外出了。晚餐後我要和你討論討論你作為莊園之主的新角色。七十年長已足夠了,我已準備好退位,一刻也不遲疑!你先淋浴,再來游泳,你和塞林挪一定有很多話要談,所以我們的討論可以推遲一點。可是,記住,我不打算听到你進一步的爭論,說你需要時間去適應什麼新的規律,你已經花了足夠的時間了!」
華安向他祖父簡短地點點頭,離開去做他所受吩咐的事。
在塞林娜候他回來之際,她起碼是這樣想的︰他就要得到所有他為之奮斗的東西了。正是因為這樣的結果。他才願意接受一個使他長年失去自由的婚姻;真有點奇怪,他竟堅持要有一段喘息的時間,去向他熱愛的生活,他的牛仔朋友,以及嘉比麗娜說那苟延了的再見……
她陷入深深的沉思,沒留意到唐•阿貝多在示意貝婭來把溫迪帶回屋里,也沒有留意到他靜靜地退去。此時華安回來了,他只穿著一條黑色的三角褲,展現了男性的活力,肩上搭一條洗澡用過的濕毛巾。
「你邀我和你一塊游泳,」他的話嚇她一跳,「這邀請現在還生效還是僅是剛才給我祖父的賄賂?」
塞林娜喘一口氣,此刻,她能夠體會到他那吸引女人們的磁力。他體格異常結實,在那曬成牛皮般棕黑的皮膚下,一塊塊肌肉皺成絲綢一般。「喂?」他詭詐地問。
「好把,我喜歡。」她突然需要和他呆一起。
她跑去池子的盡頭往下扎,象一把刀一樣劃開了水面。興奮流進她的血管,華安的影子在身旁一起一伏,有力地劃著臂破水而去,很快便把她遠拋在後頭了。
她到達池子的另一端時他已經在等著了,他浮在綠墊子般的水面上,雙眼仰望著天空,一副神情,就象剛抵達抱負的頂點。
「好多天來,我就夢想這一個時刻了。」他喃喃說道,斜她一眼,「這最後一次的趕牛跟往常不一樣,滿是災難,耽擱了好久,牲口熱得極為暴躁,人只稍微好一點兒……」
「毫無疑問,一旦你抵達文明的彼岸便有補償了。」干干的語調沖口而出。
他滾過身來。「有一些!」他干脆地說完,扎進水底,一把握住她的腳踝,拉她一起沉入池底。待他松開手時,她的肺都快要炸了,她迅速浮出水面,大口吸氣。見他的頭一從身邊冒了出來,她馬上還以顏色,于是,一場游戲開始了。在一個小時里,他們象孩子一樣地嬉戲,完全的無憂無慮,他們的分歧被預料不到的和諧淹沒了。
他們躺在躺椅上曬太陽,卡爾曼端來兩大杯冰鎮檸檬水。
「我喜歡你們的夏天,」塞林娜說,」干燥但不會熱得不舒服。我幾乎不能相信現在是二月;在倫敦,可能下著雪哩,人行道上蓋滿雪水,人人都壞脾氣地往車上擠,怨恨這壞天氣。」
她惹起了華安的興趣,他懶懶地望著她。「跟我談談你自己吧,」他摔然問道,「告訴我你在遇見我祖父之前是怎樣生活的,你怎樣遇到我祖父。」
她愉快的表情逝去了;與他作伴,她一度感到輕松,但這問題再次把她拉回危險的實地。
「我在一間辦公室工作,」她吃吃地說,「溫迪和我共住一間在附近的小房間。」
「你去工作時孩子怎麼辦?」
「我每天早上把她寄放在幼稚園,晚上回家再順道接她。」
她住在莊園的這些日子,是以使她了解西班牙的生活方式,知道他會覺得這樣做是難以思議的。智利人十分溺愛子女,總是堅持要讓母親來照顧。
「我別無他法。」她分辯道,「在我們國家里,上工的母親把子女留給幼稚園照看這是可以接受的,幼稚園都受當局的嚴厲監督。」
他的黑眼楮迸出火花︰「那麼你認為官場機構適宜于代替母愛?」
他的盤問突然觸怒了她︰「不!這就是我到此地的原因!我對溫迪健康的擔心到了不顧一切的地步,當幼稚園提高了收費,我便花不起錢讓她留在那里了。我的房東也告訴我讓我離開,因為溫迪的哭聲騷擾其他房客,而那又是最後的一根稻草。情勢逼著我響應你祖父的廣告——」她頓住了,不知道華安究竟了解多少他祖父的東西。
「對,繼續講我祖父的廣告,」他慢吞吞地說,「那具體寫的什麼?」
塞林娜想跳起身跑開,但他的眼光束縛住她,逼使她一字一句地重復刻在她腦子里的詞句︰「求聘一拘謹、順從的金發白膚英國姑娘,」听見他吐出硬朗的笑聲,她皺皺眉頭,然後繼續說,「要求完全、絕對不得離開職守。以保障終身生活以及滿足一切日常所需為報,」這時,她的聲音降低到耳語般輕,「歡迎攜帶隨屬。」
「我的天!」他噓道,「你竟冒險走進地獄的大門!為什麼沒人警告你危險?」
「沒人知道,」她帶著尊嚴答道,「我和溫迪完全沒有親戚,而且象我說過的那樣,我對能否和溫迪共呆一起已到了不顧一切的地步,只要做到那樣,干什麼也行。」
華安坐起身,面露笑容。「顯然,」他鋼一樣的下巴動著,「即使我祖父堅持要你嫁給魔鬼本身你也俯首听令!」
難道我還能抵賴嗎?她想道,她讓他撒旦般的凶狠神情弄呆了。但是,因為一些不可名狀的理由,她得試試。
「不,不!」她除了分辨別無他計。「你祖父愚弄了我——並不是對我說謊,而是給我造成對他要我嫁的孫子一個完全錯誤的印象。他暗示你為人過于靦腆,找不到老婆,而他采取的舉動是完全得到你贊同的。要是我知道你與我心中的形象多麼不同,你對他的舉動又是多麼的憤恨,我就根本不會來。」
他默默詛咒他祖父的奸詐,但他轉過身來時,眼光並沒有仁慈多少。「所以你就來到了智利,盼望找到一只鴿子,殊不知你多情善感的身心卻讓利爪的禿鷹撕裂?我祖父把我們倆部損害了,現在我們要報復,但其間是否要我增加對你的報答以便足夠補償你的犧牲?」
在他站起來要離開之際,塞林娜申辯道︰「你的祖父已經慷慨有余了,我什麼也不再要——」
一個傲慢的手勢讓她沉默了。「花在你穿著上以及給你遮頂的屋檐上的錢是微不足道的,不能算作富;然而,即使他把財富降雨般灑在你頭上,你還是——我認為——兩袖清風!」
他走後過了五分鐘,她拖著身子回到房間,太陽仍然是曖洋洋的,但因為他剛才吹來的一陣蔑視的冷風,使她感到打顫。這並不新鮮了,從相會的第一次起,他們就已經交換詞鋒了。跟平常樣,總是她帶著重創的傷痕敗下陣來,但這一次,華安厲害的舌頭,刺得更深,一也許這是因為她的愚蠢,經過他們間長時間的休戰,她竟解除了武裝。
她在月兌下游泳衣時,耳邊響起他房間傳來的移動聲。自他們結婚的那晚以來,他沒敢越雷池一步走進她房間,即使他們兩下的障礙只有一堵沒敲過的門。這間房他父母以前往過,這對不幸人兒的婚姻開始時是與他們一個樣的,但據唐•阿貝多說,他們後來熱烈相愛了。她閉上目,努力去感受那種幸福的氣氛,若然他們當真象唐•阿貝多說的愛得那麼深,那幸福的氣氛就一定會縈繞在這房間之中。然而,她什麼都感受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