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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黯玉鉤冷 第5頁

作者︰流歌

「黑獸不敢——」黑獸急忙垂首。

「在天津渡口我就放她走了,誰叫你們多事再抓來。我要取誰的性命,什麼時候要你插手了?」這一道聲音寒冷如冰。

「若非因為此事發生在天津渡,我還犯不著把她送到你這里來。汲黯,你莫忘了,那丫頭見過你的真面目,而且還在殺人現場——」

「那又如何?」汲黯不動聲色,慢慢地啜著熱茶。

「黯主子,那位姑娘是少林百里長青的弟子,少林會發現您的身份——」黑獸忍不住幫著自己的主子說話。

「沒錯——」那男聲已是輕如耳語,鋒利卻有增無減,「有她在,你莫愁百里長青找不到你——」

「那又如何?」汲黯淡淡地一笑,聲音越發冰寒。

「黯主子——」黑獸急叫。

玄衣男子忽然笑了起來,起身道︰「我們走,黑獸。」

「不送。」汲黯並不起身,甚至連頭也未抬。

「黯!」玄衣男子走了兩步,驀然回首,「不論事情變成什麼樣子,你都不能拿自己的安危當兒戲。就算你不在意,你也要替我——替我們想想。」話剛說完,似是怕他回答,男子扭身便走。

「主子——」離開竹舍,黑獸才敢開口,「那位姑娘身子有病昏倒在雪地里,黯主子不救她,她肯定會凍死的。」

「哦?」男子的聲音雖然仍帶傷感,卻極富興味,「那你從什麼時候開始以為你的主子有救苦救難的心腸了?再說,她死了不是更好?省得我們動手。」

「可是主子,她年紀還小哪!」黑獸並不甘心,那個小女娃給他的印象極佳。

「你太不了解你的黯主子了,」男子搖頭,輕柔的嗓音帶著淡淡的憂慮,「黯是什麼樣的人我最清楚,他的心地——你放心,有黯在,那丫頭死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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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子好冷,像掉到寒窖一般冰到了極點,隨即僵硬,失去知覺,什麼都消失了。

心里好燙,如火焚燒一般燙得炙熱,灼得心痛如割,煉獄,是不是這樣?

有人托起她的身子,那人身上好暖,寶鉤情不自禁地偎入那溫暖的懷抱,冰冷的臉頰貼著柔滑溫涼的絲緞,好舒服。

「張嘴——」清淡的嗓音滑過耳際,她識得這個聲音,是那個人。

寶鉤迷迷糊糊地張開嘴,溫潤的熱流慢慢地滑入口中,苦——她虛弱地咳了下,少量的液體岔入氣管,霎時便開始劇烈地咳嗽,劇咳逼得她張開雙眼。迷蒙間,她看到了那張俊美的面容。

「你——」她喘了下,氣虛地問︰「我怎麼——在這里?」她已經離開了,她記得,失去意識前的那一剎那,她看到的是廣闊無垠的曠野,荒無人煙。

她一醒來,汲黯便不再托著她的身子,見她相問,便冷淡地應道︰「你道這是什麼地方?我可沒興趣看到自家門前躺著尸首。」

「我——」寶鉤氣結,月復內燒灼般的痛楚和全身徹骨的寒意反復折磨著她,「我走便是。」說著便強支著身子要起身,然而終究太過虛弱,甚至無法挪動一根小指頭。

漢黯放下藥碗,冷冷地立在床邊看著她。

他的目光讓寶鉤覺得分外狼狽,想起下落不明的十二少,心里苦澀難當,忍不住便又落下淚來。不願看他嘲弄的眼神,索性咬牙閉目,只任那淚珠一串串地滑下面頰。

「你病得不輕,別逞能了。」清冷的嗓音含著些許無奈,她感覺到他在自己身旁坐下。他的聲音有一種奇異的魔力,僅僅是一點點的溫情,也讓她心里發熱,眼淚不再流,但她卻仍未張眼,因為羞澀——自己竟在一個陌生的大男人面前哭泣,而且還不止一次。

「把藥吃了,我送你回去。」許是明白了她的虛弱,他重新托起她的身子。

寶鉤張目,寒熱二氣交替上升。她的身子難受之極,雙眼更是迷蒙不清,但她仍然看清了他臉上的表情——含著淡淡的憐惜。

她乖順地張開嘴,喝下他手中的藥汁,卻被那苦澀的味道逼得蹙緊雙眉——剛一喝完,月復內灼痛越發尖銳,便如一把著火的尖刀在反復翻攪,痛得她肝腸寸斷。

「唔——」她蜷起身子,低低地申吟。

汲黯站了起來,清淡的雙眼默默地凝視著她痛苦的臉頰。良久,他探出右手按上她的小骯,淡淡地問︰「很難受嗎?」

寶鉤點頭,緊咬住下唇。

汲黯卻不再看她,轉身走到門邊,似是想起什麼,又回首道︰「我走了,痛的話,不必忍著,叫出來吧——」說完便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這個人,如此冷淡。也許,方才那一點點的憐惜,只是她病中的錯覺吧。

小骯越來越痛,身上的寒氣也未有稍減,寶鉤難過地輾轉反側了大半夜,終于在極度的不適中倦極而眠。

汲黯說到做到,真的未曾再踏入竹舍一步。

「寶鉤,你在哪里,師兄在等你哪——」

清朗朗的聲音如此親切——十三少,是十三少!

「寶鉤,你在哪里?」

我在這里,在這里啊,為什麼你們看不到我,為什麼我叫不出來,十三少!

「師父,寶鉤此次被人擄走,十二弟又為人所傷,此事定與天津渡二十余條人命有關。」十三少的臉,透著濃烈的憤怒。

「嗯——」須發花白的清矍老者拈須點頭,「那魔頭近日越來越猖狂,此次竟又擒走寶鉤,傷了十二少,我們若不還擊,倒叫他瞧扁了少林。」

十二少受了傷?傷得怎麼樣?重不重?

「當務之急,是先把寶鉤救回來——寶鉤——你現在在哪里?」

我在這里,這里,你們都看不到麼?十三少!

十三少昂首向天,使朗的眉間含著濃得化不開的憂郁,喃喃低語︰「寶鉤——寶鉤——」

「十三少——」她用盡全身力氣,拼命大叫,「十三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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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醒——」有人搖著她的身子,「你做噩夢了。」

寶鉤奮力張眼,眼前卻是一片漆黑。

「我怎麼了?」她的聲音好低沉,是半夜麼?

「你在做夢——」有人晃了晃火折子,屋里亮了起來,他點著三支白燭,慢慢地走回床邊坐下。

他的身上僅著雪白的中衣,與白日里一身玄衣的幽暗著裝完全不同,更顯清雅,也更——冷淡。

「你、你到底是誰?」寶鉤重重地喘了口氣,抬袖拭去額間的冷汗。

他歪著頭打量了她半晌,緩緩地牽起唇角,「有精神問我的事情,看來你也差不多恢復了。」

寶鉤微怔,他不說,她還未發現,自己身上的寒熱二氣已經退了許多,呼吸也較為順暢,那碗藥的藥效還真不可小覷。

「謝謝。」寶鉤揚唇微笑,自己身上的頑疾根深蒂固,只要稍稍受寒便會發作,一發作則會輾轉十余日。從小到大不知吃過多少大夫的藥劑,俱是無效,沒想到這一次僅只一晚便能恢復,還真得謝謝人家。

「謝我?」他無意識地撫著自己的右腕,「為什麼?」

「因為你救了我啊。」寶鉤很快地回答。

「我說過我只是不想有人死在門前,你沒听明白麼?」他似乎有點兒不耐煩,雙眼輕輕地眯了起來。這女娃,難道忘了自己是因為誰才會被抓到這里來麼?

「不管怎樣,都是你救了我,我當然得謝謝你。」寶鉤坐起身子,長長的烏發披瀉下來,落在膝上,掬起長發甩到身後,她微微一笑,「而且你也治好了我的病,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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