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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長風 第37頁

作者︰梁鳳儀

其實不是的,孩子喜歡跟誰相處,誰又勉強得來?

謝適文斜躺在床上看書,見了適意,問︰「謝醫生,晚安,良家婦女夜歸,是不是蜜運了?」

「我敢?看你蜜運完之後,變了這副樣子,我還會領教?不,敬謝不敏了。」

「你又來取笑我,傷害我的弱小心靈,令我百上加斤,怎麼你的醫德如此要不得?」

「怎樣?今天有何進展?」

「愛人依然未有下落。」適文攤攤手,將沉痛化作無奈,再變為挖苦。

「我不是說這個,我是問你的病情。」

「謝醫生呀,你不是一早就戳穿了心病還須心藥醫嗎?」

「怎麼急得來的?很多時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

罷說到這兒,女佣叩門進來,把張字條給謝適意,說︰「有位賽明軍小姐來電,說有急事找你,她的孩子突然不適。」

「什麼?」

整個人跳起來的是謝適文,而非謝適意。

不消一會兒功夫,他們按址趕到,在大門口看到明軍的留言,便又直趨醫院。

「開快一點!」適文催促負責開車的適意︰「老早說,讓我來開車。」

「兄長,遲到好過沒到。」

「沒想到她仍在香港,只是故意回避我。為什麼?為什麼?」

適文用力的捶著自己大腿。

「老天?你如此力大無窮,可以兼職按摩。」適意說。

「你還開玩笑?」

「不開玩笑又干什麼呢?反正三分鐘後就要大團圓結局了。」

「為什麼不早點告訴我,賽明軍的兒子常去看你。」

「謝先生,我醫務所幾百個病人,要不要把他們的檔案抬回家來,讓你看清楚,能否找到失散的私生子之類。真是的!」

汽車才停下來,謝適文就跳下車,也不等妹妹,直奔急診室,就在那守候處,見著了一臉蒼白、顏容憔悴的賽明軍。

賽明軍緊緊抱著哭泣的兒子,才抬起頭來,差不多不相信自己的眼楮。

她嚇呆了。

「明軍!」適文只喊了這一聲。

賽明軍就已整個人崩潰地哭倒在謝適文的懷抱里。

一個抱緊一個,三個人擁作一團。

多少天來的難耐相思,在這一刻得到補償。

什麼都不用說,一切心照不宣。

明軍在再支撐不了的前一秒鐘,尋回了謝適文她不可能再逃避他了。

謝適意趕到了,明軍才掙離了適文的擁抱。

「孩子怎麼樣了?」

適意一探孩子的額和月復部,按一按,問︰「是這兒痛嗎?」

嘉暉哭著點頭。

「是急性盲腸炎,我去安排他入院,要立即施手術了。」

「有危險嗎?」

「放心,小手術而已,只是事不宜遲。」

謝適意向醫院打了招呼,然後對適文說︰「你陪著賽明軍在這兒辦入院手續,我們先把孩子送上病房去,你們隨後再來。」

謝適文點點頭,輕擁著明軍的肩,站到櫃位旁邊去。值班的姑娘把病人住院表格遞給明軍,說︰「請填妥資料交回給我。」

明軍接過了表格和適文遞來的筆,寫上了左嘉暉的名字,出生年月日、地址,再下來,有一欄,是父親與母親名字。

明軍咬著下唇,忍住了極大沉痛,她在父親姓名的一行填上了「左思程」三個字。

寫完了,抬起頭來,淚眼迷糊,仍看得見如陽光般燦爛的、肯定的笑容。

他看兒子走了進來,先把那副眼鏡拿了下來,很溫和地說︰「坐!」

謝適文坐在老人家的對面去,靜候訓話。

謝書琛很習慣有什麼事,就把家人叫進他的書房去,當他雄霸著這張黑色的大公案時,加添了一種判官的氣勢,更能懾得住人。

謝書琛伸手拿著他的茶盅,打開了茶蓋,以之輕撥著浮動的茶葉。這個悠閑的動作非常優雅而又有書卷味,謝書琛已經熟習經年。

「適文,我听到外頭有關你的謠言不少。」

語調還是相當平和的。

要來的風暴,不可能轉向了。謝適文心想,由得颶風早早著陸,縱使破壞一番,凋零一過,又是晴天。世上沒有永遠留下來不散的風暴。

于是他挺直了腰,用一般平和的語調回應他父親︰「你信嗎?現在要求我解釋?」

「听你回應得這麼爽快直率,似乎已證實是空穴來風,未必無因?」謝書琛抬眼直望兒子,彼此都沒有回避︰「那姓賽的女子,究竟是個什麼人?」

「是我愛的一個人。」

「就這麼簡單?」

「是。」謝適文說︰「爸爸,于你,這是否已足夠?‘’謝書琛沒有當即回答。沉吟一會兒,站起來,說︰」適文,如果你現今手上主持一個業務計劃,獨持異議,跑到我跟前來,請求我支持,冒險的成分可能摧毀我半副身家。我問你︰「‘你有信心?你一意孤行?你求之不得?’」如果答案是你剛才的那句話︰「是我愛的一個計劃。‘」

「並不需要再詳細解釋,我會毫無疑問地投你信任一票,讓你撒手干去。」

謝適文一直留意地听,因為他知道這只是開場白,只是引言。

「適文,這個例子,你最要注意的是,我的所謂無限量支持也有條底線,那就是我的一半身家。超越了這個冒險範圍,我會過問,且會控制。」謝書琛凝重地說︰「我是個固守底線與堅持原則的人,你知道。」

「知道。」

謝適文很想答,他在這方面的性格跟父親十分相像。二十多三十年來,怕是他們父子的幸運,彼此的底線並不抵觸,堅持的原則又不起沖突,故而平安至今。

如果謝適文這麼一說,等于直筆筆地頂撞父親,把氣氛弄僵了,不是好事。

「適文,現今的男人不流行三妻四妾,但外頭紅花綠草的確仍然深具吸引,你要放縱自己—點點,我沒有異議。但如果是共用我的姓氏、分享我的成就,我就不能置之不理。」謝書琛稍停,再繼續說︰「回應你剛才的說話,若不是打算入謝家門的人,你有全權選擇。否則,不是一個你愛她的理由就可以過五關斬六將。」

謝適文想插嘴分辯,謝書琛舉起了手,阻止他,跟著繼續說︰「如果你認為我這一關最苛刻,那未免是大錯特錯了。我最低限度只會關起書房的門,坦誠地向你表達我的決定。書房門一打開,不會做半點令你,甚至令她難堪的事;其余人等,並不會如此善待你們,而我必定愛莫能助,你要想清楚。」

「其余人等?」

「對,包括你母親、細姐、適元,以及左思程。」

謝適文以眼神相問,謝書琛以眼神相答。

老父已經洞悉乾坤,世界上真正沒有可收藏的秘密。

「可是,逝者已矣。」謝適文據理力爭。

「不必搜索枯腸,去想出什麼大道理來,企圖改變我的主意。適文,事情其實並不嚴重到你想象的地步,只要你們稍稍妥協。沒有了謝家大少女乃的名位,那位姓賽的女子一樣可以擁有你,你一樣可以擁有她,精神上無變。至于物質方面,可能比她當正謝家人,更享受得輕松自在。」

「不!」謝適文抗議,非常直接、非常不留余地的抗議︰「我缺乏不娶她為妻的理由,那是一個女人獲得最徹底尊重的表示。」

「你細姐呢,誰不知她的說話在我跟前有千斤分量。」

「她依然有法定地位,她依然可以在人前以謝家人的姿態出現,她老早已冠以謝姓,還有她比母親遲出現。」

謝書琛沒有答,他坐回那張跟書案是配套的酸枝高背椅上,又呷了一口茶。

然後望住兒子,並不作聲。

適文沖上前,問他父親︰「爸,你听到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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