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豆腐西施 第10頁

作者︰李霖

賣豆腐、賣豆腐腦、賣臭豆腐、賣豆腐干都可以的。

「如果他一輩子都想不起來呢?」小泵娘,妳一定要如此沉迷嗎?

「那我就賣上一輩子!」不咬唇了,詩曉楓用的是十足堅定的語氣。

洛伯虎想嘆氣,認識她這麼多年,這還是他頭一回見著了她的執拗。

在以往,每回遇上了她解決不了的事情時,她只會用哭、用逃避來面對問題,她變了,真的變了。

是她終于長大了,還是月老的法術太強?

「曉楓,別怪我沒事先提醒,青城派創派宗旨即以修道養氣為主,徒眾中過半都是道士,就算沒當道士,也多半將情愛糾葛視作了妨礙修道的毒蛇猛獸,避之唯恐不及,代表人物之一,正是那與郎焰交好的郎童意。」

洛伯虎睞著詩曉楓,繼續往下說。

「那老頭年輕的時候,曾經在雙方父母的強逼之下,與一名女子有了婚約,但他口口聲聲說是遭人設計,抵死不從,這婚約一拖拖過了數十年,害得對方年華老去且終生未嫁,他卻仍是無意履約。」

聞言,詩曉楓訝然,「莫非那女子,正是我姑婆?」

洛伯虎點點頭,這事是那日他同詩伯父去找詩家姑婆商量事情時,在得知了郎焰來歷後,回程路上詩伯父跟他提起的往事。

沒想到間隔兩代,郎家男兒再度成了詩家女子的克星,前車之鑒,讓詩伯父不得不為女兒起了憂心。

原來如此!

詩曉楓听得微微心疼,姑婆從未向她提起過此事,姑婆終身未嫁,她之前還以為那是因為姑婆會武,眼界不同于一股女子,卻不知道她早已訂了婚約。

莫怪那日在竹林里,郎意童一听見姑婆的聲音會嚇得立刻開溜。

就不知道那郎意童對于姑婆,純粹是因愧生懼,還是其實他也是對姑婆起了些許心動,但因著理念不允許,所以才會嚇得不斷逃避?

正自胡思亂想之際,那立于殿中央的郎意童恰在此時開口。

「青城祖師力主學道做功夫,入門下手,以清靜為宗,何為清靜?」

殿上眾人還在思索,那被懸在半空中的「鐘槌」悠悠開了口,「一塵不染之謂清,一念不生之謂靜。」

「如何不染?又如何不生?」郎意童再問。

「時時領法,刻刻滌心。」回答的是大弟子江炙。

「錯!」

郎意童一邊嚷錯一邊扯繩,鐘響匡匡,听得眾人頭皮發麻。

「以沉思為法,以冥想為功?」這次換的是桑焠開的口。

「還是錯!」

再度鐘響,別人答錯,郎焰受過,瞧熱鬧的眾人里有人因著瞧上了癮,一個不留神竟然拍手叫好起來,為自己引來了不少責難眼神。

安靜瞧瞧就好,別讓人瞧出咱們骨子里的嗜血本性,好嗎?

「事事無為,處處斷念。」輪到三弟子莫熠來答了。

「錯錯錯!」

郎意童毫不留情地又扯了一「槌」。

「沒完沒了!」朱紫紫瞧著生悶,覺得很是無聊,「這殿上百多個人,若一個接一個答錯,豈不敲到了天黑?」

幸好甭等到天黑,那「鐘槌」索性自個兒開口回答。

「清靜宗,不離『靜觀』,不離『止念』;由靜凝、靜觀而至無觀,由寡念、止念而至無念︰如以火煮水,功至熱極,則水自沸而化為氣;如以寒凝冰,功至冷極,則水自凍而結為冰,初不必求氣求冰也!」

「說得好!那麼……」

陡地,一把疲弱嗓音,由殿堂後方緩緩傳出。

「若以沉思冥想為功,『看話頭』、『參死語』又有何不妥?」

「鐘槌」沒張開眼楮,似乎也沒發覺問話之人已非郎意童,他想了想再度沉聲開口。

「凡此二項均有客觀意象及主觀心象在,墮入死局難以回天,『無為則無不為,無生則無不生』,理事俱泯,則自內外交融︰體用跡滅,則自物我無分,由平淡之極,到絢爛之極,由絢爛之極,復歸于平淡之極︰此乃『真人境界』,在此境中,無先後天之分,合先後天為一,而可作出神入化之逍遙自在游矣!」

听完「鐘槌」的回答,疲弱嗓音頓時開懷大笑,化疲為清,在一群僕役的扶持下,緩步踱出了後殿。

那是名面色蠟黃如鬼、病容沉沉的枯瘦中年男子。

殿外眾人或許不識男子,但滿殿的青城門人瞠目愣視,接著忙不迭地起身改為跪姿。

「掌門金安!」

此時眾人才知,原來那中年男子正是臥病多年的青城派掌門郎遠山。

郎遠山並未答禮亦未喊人起身,他只是用著炯亮眼神,盯著那還被縛懸在半空中的郎焰。

「執法長老,懲戒期滿,可以放人了吧?」

郎意童呵呵笑著,縱身飛高,掌氣飛切過去,麻繩立斷,郎焰由空中旋身落地,先同其他師兄一樣單膝跪地請安,繼之站起攙扶著父親的手臂。

「爹,您干嘛起來?您的臉色……」

「爹好多了,焰兒莫愁。」郎遠山阻止郎焰的詢問,他呵呵慈笑地問︰「天天當鐘槌,感受如何?」

郎焰看見父親臉上久違的笑臉,心頭一暖也跟著笑了,「晨昏定省。」

「很好,很好。」郎遠山欣慰開懷。

就在下一刻,郎遠山陡然斂下笑容,端肅起臉色。

「孩子,跪下!」

郎焰一愣,雖不懂父親何以瞬間變容,卻還是乖乖地膝頭落地。

半晌之後,偌大的祖師殿上緩緩響起郎遠山難得精神抖擻的嗓音。

「青城派創自青城山人,道法上肇關尹子,遠山不材,近十年內均未能恪盡掌門職守,深引為憾,而今,青城派第七十九任掌門人郎焰接令……」

此話甫出,殿堂內外俱皆嘩然,雜音不絕。

郎遠山卻彷佛都沒有听到,徑自由懷中取出代表青城掌門的金色令牌,微顫著枯瘦的手,將其交到那還傻愣愣跪在地上的郎焰手里。

「自今日開始,青城派交由郎焰接掌,執法長老郎意童身兼護法,任何可能會造成對新任掌門不利的因素,一律清除!」

「師父!」

「掌門!」

您是不是病胡涂了?

您怎麼可以將青城掌門如此重大的任務,交到一對貪玩的老少手上?即便……即便他們一個是您的叔叔,一個是是您的獨子!

您莫非是想將青城派自此導入萬劫不復的境地?

眾聲嘩然嘈雜,人人都有話急著想要講。

但他們都沒有機會了。

在吐出了「一律清除」四個字後,郎遠山身子倒下,落在郎焰及那些急著撲過來的徒兒門人之間。

青城山,喪鐘響起。

第6章(1)

盎貴榮華莫強求

強求不出反成羞

有腳伸處須伸腳

得縮頭時且縮頭

地宅方圓人不在

兒孫長大我難留

皇天老早安排定

不用憂煎不用愁

唐寅•警世詩

靈堂之上,白燭搖搖。

郎焰跪于郎遠山棺前,一雙手無意識地扔燒著陰司冥錢。

案上燭火明滅不定,案前之人斂首安靜。

是蓄意的吧,靈堂後方的白色幕帳內,總會不時飄出絮絮低語--

「師父根本是病胡涂了……」

「什麼病胡涂?我扎扎實實、確確實實地相信,師父哪,是中了蠱啦?」

「中誰的蠱?」

「那還用問?」說話者發出一聲不屑鼻音,「整日嘻笑怒罵、浪蕩貪玩、沒個正經,卻沒想到是一老一小的兩只狐狸……」

「不是狐狸,是狼!這叫做狼子野心。」

「是啊,他有啥本事?一不會青城劍法,二不會摧心掌法,年紀又最小,由個青愣小子接任掌門,莫說外人覺得看了場笑話,就是咱們自己,又有哪個是真正服氣的?」

「呿!他唯一的長處就是他姓郎罷了,但若說師父是那種懷有私心的人,又實在是不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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