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戀戀情深 第8頁

作者︰藍雁沙

皮皓笛,不,應該說是揚皓笛憤怒地在空氣中揮動手勢以加強語氣,「那爸媽說是把算術比較好的皓笛送給他們時,你為什麼不老實說你才是皓笛,而我是皎苗怩!讓我頂著你的名字過了大半輩子!」

「兄弟。我也同樣頂著你的名字活了一甲子了,這有什麼好計較的呢?咱們是打從同娘胎里一起出世的親兄弟,再說,都活到這麼大把年紀了,你還要翻那些個舊帳,也不怕別人笑話。」皮皎苗搖著頭不以為然地笑著。

「這有什麼好笑話的!親兄弟明算帳,所以?,這回我要我兒子娶你的孫女,生下的孩子跟我姓揚。」

「嘿,我孫女兒可是要招贅女婿進門,生下的孩子當然跟我姓皮。」

「我不管,反正孩子生下來得跟我姓!」一陣猛烈咳嗽之後,揚皓笛氣喘吁吁的咳得滿臉通紅,「我死前非看到我的孫子不可,否則我連死都不會瞑目的!」

看到他那呼吸困難的樣子,皮皎苗立即沖過去,不住地輕拍著揚皓笛的背,「好、好、都依你,都病成這德行了,你的性子還是這麼倔強,怪不得爸媽老說你是石性子,硬邦邦的打不得彎。」

「哼,要是我的性子不強些,在日本那種地方,我還能活到現在嗎?」呼吸較為舒緩些後,揚皓苗自鼻中噴著氣,冷冷地說。

映蟬和芻蕘並沒有再听下去這兩兄弟的抬杠,因為在他們身後,醫生朝他們招招手,面色凝重的要他們跟他一起走進他的辦公室。

「醫生,我爺爺他的情況怎麼樣了?」看著牆上那些看起來大同小異的x光片,映蟬暖聲地問道。

「醫生,我想知道我父親……」

舉起手制止芻蕘的話,醫生端起他的杯子,揭開杯蓋,但並沒有喝又立即放回桌上,欲言又止的看著他們,似乎正在思索著該說的話。

「醫學界一直嘗試去解開雙胞胎,尤其是同卵雙胞胎之間的謎團,但老實講,到目前為止所獲的資訊有限。我們知道在同卵雙胞胎之間必然有著某些我們不得而知的關連,但卻苦于找不利線團的起頭……」醫生頓了頓,又接下去︰「噢,我說這些你們可能並不想听,事實上,我所想說的是,依據我們所做的測驗和觀察所得知——這兩位老人實為一體。」

芻蕘和映蟬都听得一頭霧水,但又不得不听下去。

「我想你們自己大概也有所了解,揚老先生暴躁、悲觀,並且得失心較重;皮老先生則溫順、樂觀,對事情的看法較超然隨緣。有趣的是,表現在他們生理機能的變化,跟他們的心理因素息息相關。我這麼說吧!他們兩人,皮老先生是我的老病號了,所以我相當了解他的狀況;而揚老先生呢?看過他由日本轉過來的病歷,可以判定他們都大概只有半年左右的時間了……」

醫生的話立即引起了芻蕘跟映蟬的驚惶,他們皆緊張得向前路進一步,焦急的想提出問題。

但是醫生制止了他們,並且自顧自的說下去。

「但是大自然中還是有些奇妙得令我們解釋不出原因的現象存在,譬如說他們兩個人,今天早上我剛為他們檢查過身體,狀況十分良好,好得令我吃驚。我不明白這是因為他們兄弟久別重逢,親情帶來的撫慰作用,還是另有原因,總之,他們目前的情況頗佳。我想,只要不要太刺激他們,令他們保持心情愉快,起碼還可以撐個半年以上的。」

面面相覷地看著彼此,映蟬疑惑地咬著下唇踱了開去。爺爺的情況,她早自醫生的那里得到答案;如今只不過是再一次的證實而已,可是……听醫生的語氣,似乎伯公的情形要比爺爺更糟糕,如果失去了伯公,對爺爺也必然會是個很大的打擊!

因為這麼多年來,爺爺總是掛念著他自幼分離的同胞手足,好不容易盼到兄弟團聚的時候,若是在這時節有任何閃失,他那已經被病痛折磨得衰弱不堪的心髒,還能再負荷這種憂痛嗎!

在映蟬思緒如走馬燈般流輟之際,芻蕘也面色凝重地遙望窗外魚鱗般依序排列的白雲。這麼嚴重……想不到多桑的病情已經到了這般嚴重的地步!

那個專制頑固的老頭兒,在他那做然且獨斷的唬人外表下,卻已是風燭之體,這個消息一時之間還真令他難以接受。

看著沉默不語的兩個年輕人,醫生和藹地拍拍他們的肩膀,「其實,依他們心室瓣膜上的破洞,能拖到最近才發病,這已經是個奇跡了。從今以後,只要不要讓他們太勞累且情緒波動過大,說不定還會有轉機的。」

默然地走出醫生辦公室,兩人皆心亂如麻,站在微敞的病房門口,他們忍不住擔憂地看著仍忙著彼此消遣且抬杠的老人們。

「誰說的?我記得很清楚,隔壁村那個玉蘭她喜歡的是我,因為那回我們到冬瓜伯的果園偷釁芭樂時,為了要拉你,害我的褲子被樹枝扯破,是她幫我補的。」

「哼,笑死人啦!是我跑去跟她說,她才幫你縫褲子,她是看在我的份上。」

「你也別淨往自己臉上貼金了。唉……我們都老了,那個玉蘭現在也不曉得怎麼樣啦!」掏出煙,揚皓笛四處忙著找打火機,感慨地搖著頭。

「你可別在這病房里抽煙,護士小姐會不高興。」

「我才懶得理她們,反正再活也沒多久,能抽一根是一根。」叼著煙,揚皓笛在他自己的抽屜中翻掏著東西,「怪事,我明明記得帶著了的……」

「我可不像你喔!我要活下去,看著我的孫女映嬋結婚生子,逗逗我的曾孫子。所以,你要抽煙上別的地方去,可別拉著我一道去見閻王。」用手煽煽面前的空氣,皮皎苗沒好氣地說。

「嗯,我已經叫芻蕘娶你的寶貝孫女兒啦!奇怪,我剛才看到芻蕘的車已經停在後頭的停車場了,怎麼還沒到!唉啊,兄弟,該不會是醫生找他們去說咱們的病情?如果是這樣的話,他可會以為我們是在要脅他們結婚吶!」

「那又怎麼樣?無論如何,能早些把映蟬的婚事給定下來,我才能放心,否則,哪天我要是兩腿這麼一伸,留她一個人孤零零的,我怎麼舍得喔!」

「不成,不成,我當初收養芻蕘時就跟他說過了,這輩子我才不需要他報答我,又不是演電視劇,干麼那麼肉麻兮兮的!可是,這醫生要是跟他說太多的話,那小子可能連我叫他去死,都非要找塊石頭撞不可,這……這可怎麼辦?」寬大的日式罩袍發出唏唏嗦嗦的聲響,踩著的木屐咯啦咯啦地傳來清脆的聲音,揚皓笛苦惱地抱怨著。

「不會啦!這位陳醫生是個明理的人,他應該不會隨隨便便的把我們的情況說給那兩個年輕人听的。大哥,你就別操太多的心了,反正船到橋頭自然直嘛!這也要看他們彼此有沒有緣分……」

「緣分?誰信那玩意兒來著?芻蕘是我的兒子,我比任何人都了解他的心態,雖然他是中國人,但自幼跟我在日本吃苦,後來又被我送到歐洲的修道院去念書。

老實說,除非我拉下這張老臉求他,否則要他娶個小泵娘是挺不可能的,況且他還是牛津和劍橋的碩士博士……」

「大哥,你這話的意思是指映蟬配不上他!」

「喲喲喲,你別激動吶!我可沒半點瞧不起你孫女兒的意思,只是芻蕘已經是半個洋人了,而你孫女兒又一直都待在這鄉下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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