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湄瀾池 第10頁

作者︰藍蓮花

'我還有什麼余力來想自己?我已經盡我所有。甚至連你,也都為我犧牲。'

'不是犧牲,'我說,'不是,也許我會喜歡我嫁的人,幸福快樂地生活。'

二哥望著我,'但願如此,'他說,'但願如此。'

阿湄此時忽然停下,抬頭望著我。目光無限溫柔,她低聲說︰"我希望二哥現在知道,這是真的。"

我伸出手臂,將她攬在懷中。她的信任與深情令我覺得心酸與欣慰,無比的淒涼。

一切都已太遲,我再也無法拒絕她做我的新娘,當她把快樂和幸福的希望全都放在我的身上。

這一瞬間我看清了自己的命運,不管我還有多少未來,我的未來也是她的。

"阿湄,"我說,想要告訴她我一切煩惱和悲傷的根源。她該知道,在她決定把她的未來交付給我以前。

她在我懷里抬頭,她幸福的眼楮忽然讓我無法開口。話到嘴邊,我將它改成"我們池家這樣相逼,你難道不會懷恨?"

"懷恨?"她搖頭,"我只是覺得悲哀。這樣一個江湖,誰會無緣無故地幫誰?何況你大哥說他從沒有要我二哥死,不過是池總管自作主張……"

我想起大哥陰沉的眼神,心中涌起淡淡的隱憂。即使這一次是池落影自作主張,我仍不能肯定大哥他是否有鏟平慕容家的打算。如果那樣,阿湄和我,我們又該如何?

我心亂如麻,我緊緊擁抱著阿湄。她的溫暖是我的珍惜,她的心跳是我的珍惜,連她近在我耳邊的呼吸都是我的珍惜。忽然間我只想要永遠地隱瞞一切,我不要讓我的悲哀和煩惱也成為她的,至少不要在此刻。

時間就那麼過去,轉眼到了除夕。

我覺得認識阿湄以後所有的日子都象夢,華美絢爛,倏忽而逝,繽紛印象卻又全不清晰。好象只有娶她,才可以留在夢里,永不醒來。

所有的人忙了一個月的成果實在甚為可觀。一切安排甚至比大哥當年成婚還要盛大。

我從早至晚被人撥弄,心神不寧,終于等到了晚間。我穿著大紅的吉服,在人群擁堵的喜堂,等著我的新娘。

然後她出現,金線華彩的大紅衣裙,披著百鳥朝鳳的蓋頭。

一切聲音都在霎那遠引,悠悠空塵,忽忽海漚,自在花開,繁華若夢。一切都不重要,重要的只是她就在那里,咫尺之外,觸手可及。她是我的,我的新娘。

然而,大廳的門就在此刻被人踢開。

一名黑衣男子破門而入,身後跟著另一個男子,著月白袍。

他們的氣質迥然相異卻相得益彰。一個是夜色,一個如月光。

那先前的一個連憤怒痛苦都凍成了冷峻,黑眸里鎖住了所有的光明,是燃燒的冰,或者凝結的火。

後面的男子卻是溫雅的,憂傷的,連轉側的目光都微微含愁,卻連愁緒都是溫暖的,怡和的,放著微光。

我認得前面的那人。

七年以前,他出現過,然後便是那場紅蓮峰上的大火。當我想起他的名字時,他已飛撲而來。

我拔出劍,擋在阿湄身前。

但是大哥比我更快,他們在空中相遇,迅速過招,一起落下地來。

"關荻!"大哥的聲音已不復平靜。他蒼白的臉映起異樣的紅暈,眸中神情與關荻無比相似。

必荻冷冷道︰"是我。"

大哥再不說話,劍影乍起,出手便是殺招。而關荻的武器仍是一條鐵鏈。鏈風劍影,兩人戰在一起,一時難分上下。

大哥名列當今三大頂尖劍手之一,我有生以來未見他敗過。關荻卻可與他戰成平手,實在令我心驚。

大廳里亂成一團。人們紛紛抄起兵器上前圍攻。那個月白袍的男子劍意從容,替關荻掠陣,衣袂飄然間逼退了所有的其它人。他的劍法飄逸輕融有如其人,似三月惠風吹衣拂面,比起大哥甚至有隱隱勝出之勢,我卻從沒有听說江湖有這樣一個人。

廳上數十人竟一時奈何不了這兩人。可惜池總管日前帶領所部精英趕往滁洲處置緊急事宜,不然事態也還不至如此。

我知道阿湄除卻輕功,其它功夫只是平常。我護著她站在廳角,想要加入戰團,卻又不放不下心。

她忽輕扯我的衣袖︰"揭了我的蓋頭你便去,我會和榮嬤嬤回房等你。"

我感激又撼動,輕輕揭下她的蓋頭。

我第一次在如此明亮的燈火下看她,她的容顏讓我足以記取一生。

"你一定要來。"她的聲音有些顫抖,終是不放心我在這里激戰。

"你放心。"我深深看她一眼,拔劍而上,掠過人群,接過了白袍男子的劍招。

白袍男子應付我和那許多人依舊從容,始終不肯痛下殺著。有時身形轉側間,還會看看關荻與大哥交戰的情形。他似乎與我們並無深仇,此來只為了關荻。

我無力他顧,但見他神情漸漸凝重,便知道大約大哥已佔了上風。

丙然,他忽眉梢一抬,信手一劍,逼退眾人。跟著飄身旋起,在空中一劍下擊,蕩開大哥正疾刺關荻的長劍。

"走吧!"他輕輕一嘆,抓住必荻的臂膀,縱身而起,直向大門掠去。

大哥望我一眼,"你還好吧!"

我點點頭。

"那就一起來,"大哥笑容冷烈,"今晚他們插翅難逃。"

門外火把熊熊,數百人結成陣法,將關荻和那男子團團圍住。大哥袖手旁觀,意態從容。我這才知道他早已有所準備。

我放下心來,忽見阿湄正站在人叢之外。想必她一出來,就知道已有埋伏,不必回房。

我朝她走過去,她卻不聞不見,呆呆望著眾人圍困下左沖右突的兩人。

我漸覺不對,喚她兩聲,也全無回應。

我心頭亂跳,離她尚有幾步,我一掩而過想要趕到她身邊。與此同時她卻飛身徑起,在空中與我擦肩錯過。我不及轉折,伸手去拉,卻只觸到了她幾睫發絲。

待我落地,她竟已開始沖進大陣。

她沖入的地方陣法一亂,圈內兩人立刻發覺。

那月白袍的男子沖在前面,指揮倜儻,如入無人之境。關荻緊隨其後,鐵鏈橫掃,當者披靡。轉瞬之間,兩人已與正力排眾人沖入陣中的阿湄相遇。

我緊追阿湄,卻落後了五六步,在兵刃相擊的嘈雜中我听見她喊了聲什麼。那月白袍的男子聞聲自混戰中抬頭,與阿湄打了照面。

剎那間他神色劇震,如受重擊。

他眼里突然狂涌的情感令人震惑于這溫雅男子難得一現的激情。然後他微微開口,輕喚了一個名字。雙眉微蹙,他眼里竟已有淚光。他神情迷惑,心痛復溫柔。將手伸向阿湄,卻看見手里的劍。象一時不知如何是好,這一向從容怡靜的男子卻有些局促。

然而這時,已有三柄槍攻他的前胸,一把劍刺他的月復部,還有兩柄刀要洞穿他的兩肋。他卻全無知覺,仿佛已全忘了他身之所在,忘了他的劍法,他的安危,甚至生死。

剎那之間,我听見阿湄驚呼。

我看見關荻的鐵鏈替他掃去了攻往兩肋的刀。

阿湄拔出短匕蕩開了刺他月復部的劍。

我疾撲向前,從左至右撩去一劍,替他撥開了兩桿長槍。

我救他,因為我知道阿湄想要這樣。

然而最後一桿短槍仍狠狠搠入他的右胸,搠得他向後一仰,趔趄後退。

他似忽然醒悟,漠然遞出一劍,刺中那使槍者的手腕。然後他左手握住槍桿,用力拔出,鮮血霎時染紅了白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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